就像所有陰謀都有暴露的那一天一樣,軍事上所有的偷襲也有被發現的那一天。12月23日,姜桂題派出去的王家樂向他匯報了偵查情況︰
「大人,據卑職偵查,不僅建平、寧城,甚至建昌、朝陽都已落入革命軍之手。」王家樂告訴目瞪口呆的姜桂題,「寧城守軍我親眼所見,其余消息是派人四下打听而來。」
「沒想到秦時竹動作這麼猛!」姜桂題倒吸了一口涼氣,「革命軍從何處進軍?寧城現有革命軍多少?其余各地又有多少?革命軍統帥是誰?」
面對連珠炮的問題,王家樂絲毫沒有含糊︰「革命軍是從義州出發進入熱河境內的。寧城守軍不超過1000,其余各地兵力不等,大約以建昌為最多,有3000人馬,其余大約在1000到2000之間,據卑職估計,總人數應該不超過8000,統帥是藍天蔚,副帥是夏海強。」
姜桂題拍拍他的肩膀,心想不愧是我的心月復愛將,這麼快就把消息探明了,接著問,「那現在革命軍在干什麼?各處兵力可有明確動向?」
「這個,卑職不詳,革命軍似乎到了寧城就停下來了,各處兵力忙著招兵、征糧、收稅,好像沒什麼明確動向。不然,兵力也不會如此分散,東一堆西一撮的。」分兵佔地乃兵家大忌,藍天蔚連這點也不懂?」姜桂題樂了,「寧城防守情況如何?」
「以卑職的眼光,實在是稀稀拉拉,絲毫不嚴密,我帶著幾個弟兄輕而易舉地混了進去,城里還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是街上多了些革命軍。」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革命
「簡單,革命軍都剪了辮子,卑職正是根據這一點才估計出革命軍的兵力多少的。」王家樂得意地說,「甚至還有幾個把我們一把拉住要我們參軍。被我拒絕了。」
「你怎麼能拒絕呢?留在那里做個內應豈非更好?」姜桂題連連跺腳。
「卑職想大人等著回話。一時也沒想到這一層。再者……」王家樂壓低了聲音。「再者參加革命軍是要剪辮的,卑職擔心……擔心日後朝廷怪罪……」
「唉,這麼好的機會!」姜桂題有些惋惜,轉念一想,反正情況也探地差不多了,總算收獲不小。
突然間,收到袁世凱的詢問電報︰「各地情況如何?查明革命軍的動向和虛實否?」剛想作答。又來一封,「查建昌敵軍向平泉挺進,幾乎全為騎兵,人數不下2000……」這是承德清軍通報的動向。
「怎麼回事?」姜桂題有些發蒙,「藍天蔚行動了。派騎兵干什麼?想靠騎兵攻城嗎?」
「卑職不知!」王家樂也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革命軍難道還要再分兵掠地?」
「哈哈,既然敵人如此貪功冒進,我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姜桂題躊躇滿志地走到地圖邊,對王家樂說,「從現有地情況來看,革命軍沿義州、朝陽、建平、建昌、平泉一線擺出了一字長蛇陣。綿延近500里。對此,你有何解?」
「兵法雲。一字長蛇陣,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擊中則首尾皆應,故應分兵出擊,同時擊首、中、尾三段,方能破解。」
「那是在校場上擺陣用地破法。」姜桂題笑了,「小校場處,地方狹隘,兵力有限,故能騰轉挪移,因此需三段進軍。現在形勢,敵軍綿延五百里,安能如此方便地首尾呼應?」
「大人的意思是我們不要分兵,直接破一路就可以了?」听了姜桂題的話,王家樂感到有些臉上發燒。
「也不是隨便哪一路都可以的,擊中為上上之策。」姜桂題得意地說,「現今之計,擊首則敵後退至中路,擊尾則前移中路,只有擊直接指向中路,才是正確的破解之道,那樣一來,首尾便被我軍分割開來,必將不戰自亂。」
「大人高明,遙遙500里,倘若我們直插中路,一旦革命軍糧草斷絕,惟有死路一條。」王家樂不失時機地拍馬屁,「卑職敢問大人,中路向何處進軍比較妥當?」
「這里!」姜桂題在地圖上點了點,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王家樂看見「建平」字樣。「此處正好在其中間,因此我們就要在那里下功夫。」
「大人打算分兵進擊,兩路合圍?」
「不然,先取寧城。」
「寧城?」王家樂愣了一下,「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寧城為去建平必經之路,雖然可以繞道,但其余地形崎嶇,交通不便,延誤時日只怕更加不妥。」姜桂題胸有成竹,「自古都言兵貴神速,倘若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寧城,藍天蔚縱然發覺,也回天無力。你想,綿延數百里,縱然發覺不對勁,也來不及做出適當調整了。」
「大人高見,我倒真想看看藍天蔚亂成一團的窘相!」
藍天蔚真有那麼蠢嗎?是!也不是!藍天蔚處處分兵地情報是準確的,排成了一字長蛇陣的情報也是準確的,但不正確的是兵力總數。北路軍進軍時,總共有近25000人馬,即使是分兵,每處地兵力也遠較姜桂題想像的來的雄厚,示弱于敵的目的在于迷惑。
李春福所部確實在向平泉進軍,但那不是真打,是佯攻,目的在于威嚇承德守軍不要輕易出動,是牽制和吸引。
這其實都是藍天蔚布的局,沒錯,王家樂確實詢問了老百姓,但那些老百姓所知道地情況其實是藍天蔚有意散布出去地,而且說的模模糊糊,有那麼點意思又不太真切;拉王家樂參軍也是確有其事,但其實負責招兵地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行伍出身,眼楮又賊頭賊腦地到處亂看,問他話時也是滴水不漏,王家樂自以為很聰明,很圓滿,其實都是馬腳。試想,一個普通的農民,看見了大兵,躲都來不及,還會大大方方地迎上去?就是答話也肯定是慌慌張張、斷斷續續,象他這種能說成如此流利的,肯定有來頭。在接到報告後,藍天蔚和夏海強已秘密布置眼線盯著他們,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革命軍的眼里,直到他們最後騎馬離去。
「果然不出所料,是清軍派來的奸細。」夏海強得意地說,「咱們這出戲唱得算逼真了吧?」
「姜桂題不是笨蛋,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又歷經甲午之役,經驗豐富,不破綻給他看看,他是不會上鉤的。」
「你說他能完全相信嗎?這家伙畢竟是員老將。」想到姜桂題20年前就是掌兵軍官,夏海強不敢托大。
「這就是我這樣提供情報的意義了,敵人全部獲得假情報,一不可能,二無必要,全部讓他們得到真情報,我們就處于劣勢。一定要真中帶假,假中有真,似真七分假,是假又有三分真。」藍天蔚笑著說,「我們的偵察人員也該回來了吧?」
「快了,你說他上鉤,他會選擇哪里突破?」
「要是你是姜桂題,你會選擇哪里下手?」藍天蔚沒有正面回答夏海強的問話。
「我……」夏海強仔細看了看地圖,又好好想了想,「我會選擇打寧城,雖然此地可以繞過,但其余路徑都不好走,還是從大道上來比較省力和省事!」
「不錯,我也這麼想的,而且我敢斷定,姜桂題也是這麼想的。」
「那我們怎麼辦?守城肯定是下策。」
「埋伏!」藍天蔚說出了兩個字。
「埋伏?」夏海強一愣,「埋伏在哪?怎樣才能不被他發覺?」
「在寧城以北25里處有兩座山,左曰草成山,右曰申曲山,山上叢林密布,郁郁蔥蔥,中間夾著官道,是寧城北邊門戶,兩邊狹口處最寬只有不到100步,我看可以在那里設伏。」藍天蔚建議和夏海強一起去勘察過地形。
在熱河境內發現革命軍的消息大大震驚了清廷,為了鞏固熱河防衛,匆匆任命賦閑在家的錫良為熱河都統,全權統攬。這個任命是處于多方考慮的,一個錫良是蒙古族,容易和熱河境內的蒙古王公取得和諧,方便防守;第二錫良當年曾任東三省總督,與秦時竹多有過節,不必擔心他有異常情況;第三就是承德是行宮重地,當年咸豐曾在承德避暑山莊躲避英法聯軍,清廷還有在那里躲避革命軍的幻想,倘若承德有失,打擊是很沉重的,而錫良絕非昏庸之輩,挑他擔當此任,連袁世凱都認為很恰當。
「大人,姜大人發來電報︰已初步探明敵之虛實,準備出擊,先取寧城後取建平,意圖攔腰截斷革命軍,使其首尾不得相顧。」一個參謀把消息告訴袁世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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