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公使出將信將疑的眼神︰「情報可麼?如果消息有誤,中國人無法按時交貨,損失的不光是俄國,各國都一樣。「
「消息可。」朱爾典嘆了口氣,「只是價格,我覺得沒有多少回落的空間。」
「可以先和日本方面接洽……中國這邊……」法國公使有點不太甘心情願,但仍然保持了謹慎的態度,「我個人認為可以繼續討價還價,如此巨額的交易,不可能光听中國人的一面之詞就定下來,況且,我們都還要向本國政府報告,中間有足夠的回旋余地。」
洋鬼子在一邊緊鑼密鼓,這邊也沒有閑著。隨後召開的大本營會議上,寧武笑道︰的東西,總統喊價5億,這刀可真夠厲害的。」
「沒有總統這手段,北方實業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與實力?」唐紹儀半是調侃,半是恭維道,「現在水到渠成,已經到了收割的季節,總統高瞻遠矚,一直以來謀劃的方針,終于有了大展身手的空間。」
「別的姑且不論,我只問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接下了這個單子,生產能力的表現如何?」秦時竹話鋒一轉,切入了正題,「我們自己的國防建設也面臨異常繁重的任務,賺錢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影響自己的裝備過程。」
「目前,各種後勤物資依托兵站體.系,已經建立了足夠20萬人的儲備——以後每個月還能以10-12萬的速度遞增,在明年可以達到15萬以上,當然,前提是撥款足夠。」寧武的話頓時將大家逗樂了。
何峰接茬道︰「戰車、飛機和重型.武器的生產量能夠按照國防規劃滿足換裝需要,如果英法還需要進口,那麼通過連軸轉方式可以解決。關鍵是步兵和其他輕型武器生產,倘若滿足了俄國10萬人的需求,則我們剩余的生產能力不到3萬,即便采取最高效率的生產體系,也只能保證5萬人,按照國防規劃,缺口還有37-40萬左右,差不多需要1年時間才能完成整訓,其次再能輪到擴充。」
「這個狀態是危險的,國防軍要在民國六年6月,最遲.不超過當年12月做好戰爭準備,動員規模為3個集團軍,2715個師的後備力量。而這一切,要求不能明顯削弱國土防御力量。」
1916年6月,最遲不超過1916年12月做好戰爭準備?所有人都驚.呆了,滿打滿算,還有1年左右的時間,總統意欲何為?
「復生?」熊希齡听了半天不得要領,但看著眾人都.是若有所思而又不發言的模樣,只好先提問題,「有關國防建設和規劃,既然原先已經做過,自然是遵照執行,今年以來,國家經濟形勢大為好轉,財政收入大幅增長,可以滿足這些需要,甚至于,基于客觀情況的變化再多撥付一些也是應該。但,總統所謂戰爭準備,而且規模如此之大,我便有些不明白?戰爭準備針對誰,為了什麼?究竟有多少必要,我們希望總統能夠闡述的更清楚一些。」
「今天召開大本.營聯席會議,主要目的一是總結對日作戰的經驗教訓,二是探討當下的基本國策;三是針對未來的戰略準備。」秦時竹站起身來,嚴肅地說道,「這三個方面,我事先已經要求四總部準備了方案,涉及最高機密,故而沒有給予預先通知或者書面意見,請各位見諒……」
果然如此,秦時竹總是有出人意表的動作,熊希齡和唐紹儀眼光一踫,立即反應了過來——只怕當時硬生生結束中日沖突,除了發展經濟的考慮,恐怕也有這個方面的戰略動作,這是一個自我傳承的邏輯體系。兩人只是感嘆,為什麼秦時竹每次都能提前多看幾個月甚至1-2年的戰略走向呢?
將矛頭直指俄國,沒有一個人感覺意外,因為秦時竹已經不止一次在大本營聯席會議上放出風聲過︰「對毛子這筆賬,早晚要算,連本帶利都要拿回來。」秦時竹以降,凡是北疆系統出身,特別是東北出來的官員,無論文武,無論保守還是激進,都對俄國持有敵視態度,甚至還在日本之上。現在的這種戰略表態,倒是再正常不過了。
「我們先听總統全面闡述一下對俄戰略的思路。」唐紹儀笑道,「當年在奉天,除了東洋小鼻子,可沒少吃俄國大鼻子的苦頭,總統的願望,一直也是我的夙願。」
「對俄基于三個立場︰第一,歐戰爆發以來,俄國連連喪師失地,實力大受削弱,國力亦降低到日俄戰爭以來的最低點,我們經過幾年建設,整軍備戰、擴充國防、發展經濟,國力也非從前可比,實力此消彼長,是動手的好時機;第二,從戰略態勢來說,俄國目前重心全部放在歐戰前線,東部,特別是和我國接壤的地塊,防御實力微不足道,另外,由于國防軍在對日沖突中取得了勝利,雖然不足以完全排除日本的干擾,但足以讓日本對趁火打劫產生疑慮;第三,從戰爭機會上說,俄國目前矛盾重重,民眾生活極端惡化,有爆發革命的可能,一旦如此,則必將天下大亂,舊有統治秩序土崩瓦解,這既是我們出兵防止動亂擴散的緣由,也是我們進行舊債討還的契機……」
雖然秦時竹再次以先知的口吻預示了俄國革命的前景,但在座的大員無一表示懷疑,眾人可都是親身從辛亥舉事親歷過來的,知道一個國家民怨沸騰、內則生活困苦,外則喪權辱國是怎樣的一個極端,俄國自歐戰以來,局勢每況愈下,說是在醞釀革命風暴,亦不算偏離過去經驗。只是,如何對待革命,眾人還有分歧。
唐紹儀道︰「俄國爆發革命,我們是否要予以贊助?或者,與新政權保持友好關系,期望用談判解決被割讓國土和其他權益問題?」
「與俄國革命黨、新政權打交道是必然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要把希望寄托在俄國革命黨上面。他們首先是俄國人,其次才是革命黨,我們從前為什麼反對某些黨派為了革命出賣國家利益?我們所反對的事情,俄國革命黨應該也是反對的……所以,還是要做好一切準備。」
某些黨派,當然是指國民黨及其前身同盟會為了推翻清廷而無所不用其極的往事,現在舊話重提,當然不是為了算老帳,而是為了能夠提醒眾人。
「如果事態真如復生所說的這樣,我是完全贊同的,只是,不知道軍費需要多少?大概會對經濟造成多大的沖擊?」
「軍費多少,暫時預算還做不出來,四總部要利用備戰的這一年,加緊做好各類籌備,包括物資籌集、兵員調整、作戰計劃和軍費預算,我個人估計,當在8~10億華元間。對經濟的沖擊,具體可以分2個層面。一個層面,是有利的,如果我們能夠快速推進,分區佔領目標地區,並且與俄國方面達成協定,那麼不但能回收大塊國土,獲得國家資源,戰爭本身的消耗對于經濟也將會有正向的回饋價值;另一個層面,則不太有利,如果不能快速解決俄國問題,一方面我們會受到國際壓力,比如日本就會動另外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會拖累國家財政和國民經濟。」秦時竹鄭重說道,「我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要做的,在做好最壞打算的前提下,力爭好的結果,避免壞的可能。」
「我有一點疑問,既然準備對俄開戰,為什麼這次60萬人的裝備物資,總統居然一口應承下來?會不會干擾我們自身的備戰?賺錢自然是要緊,但是如果干擾自身備戰,我建議還是忍痛割愛。」
「秉三兄的話不無道理,確實有這個方面的干擾,但是我考慮再三,還是答應為好。」秦時竹對眾人解釋了他的想法,「其一,以對俄出口為前提,我工企業全力以赴開戰生產成為必然態勢,不會給各國造成我們擴軍備戰的不良印象,有迷惑作用;其二,正如剛才所說的,對俄出口,大有利潤,可以緩解我們因為資金短缺而造成的問題,我已基本答應四總部,對俄軍械出口收益部分,全額歸四總部支配,作為秘密預算,不經過國會,對俄物資出口收益部分,主要用于戰後戰區建設和軍人撫恤費用;其三,俄國對軍火物資需求極大,如果我們不能滿足,別國會予以滿足,那樣,純粹便宜了他國,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國無法滿足俄國的需求,那麼俄國就會實力大大萎縮,說不定會提前崩塌,那時候我們還沒做好準備,俄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對我未必有利。」
俄尚未失其鹿,中國已在安排逐之。公元1915年7月9日,對俄行動「逐鹿」經大本營聯席會議討論通過,正式付諸立項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