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登堡是個從不喜形于色的老派軍人。但看了這個電報以後,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中國人總算干了一件令人稱心滿意的事情。」
「現在的局面,華軍1個師已經渡過了黑龍江……」魯登道夫不愧為總參系統出身的睿將,一下子就找到了戰役的興奮點,他用教鞭指點著好不容易翻出來的俄國遠東地圖,道,「閣下,單純從兵力上說,這1個師或許算不了什麼,但是我們不能忘了,這個師後面還在源源不斷開赴北上的部隊,更不能忽視,這個師指揮官的特殊身份。」
「他是什麼身份?」
「中將!一個軍區的副司令長官,中國有6個軍區。」
興登堡點點頭,但沒有完全明白,為什麼一個軍區的副司令長官會帶著1個師深入俄境。
「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這個人除了現在的擔任的官職之外,最初的時候,也就是中國革命剛剛興起。秦時竹成為總統前夕,是得力的助手,與秦時竹的個人交情非同一般。」魯登道夫的邏輯很嚴密,「這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家伙,但是我們決不能將其視為是一種發昏後的沖動——沒有秦時竹的授意或者慫恿,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你的意思是,這是中國政府當局的行為,而不是偶然的邊境沖突?」
「不是,完全不是!」魯登道夫道,「我敢和閣下打賭,一旦俄國人有點反應,中國人的軍隊會源源不斷地北上。」
「只是,中國人的動機何在?俄國在遠東,還有多少兵力?戰斗力如何?」
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魯登道夫沉思了半天,「中國人的態度還需要觀察,戰前俄國在遠東外阿穆爾軍區大概有20萬人左右的軍隊,實際編制大約有15萬左右,開戰以後陸續調遣,再加上那些傷痕累累的師到遠東休整,目前誰也掌握不了遠東的情況——我個人判斷,絕不會超過5萬人。戰斗力和士氣應該是非常低落的那種。」
「中國師呢?」
但是閣下,根據情報顯示,這個師可是中國的主力師,戰斗力在華軍中算是上等。」
歐洲各國原本對國防軍的戰斗力並未重視,在中東路沖突取勝特別是中日沖突取勝後。國際軍情觀察界得出要重新評估華軍戰斗力的結論。德國由于一直在中國派遣有教官團,彼此又經常交流而且熟悉,故而對國防軍的戰斗力有比較客觀的評價。
「如果在戰前,這個師可以與任何一個俄國師媲美,到現在,面對俄國這些毫無經驗和士氣的部隊,我敢說,1個中國師可以至少對付2個俄國師。」魯登道夫的意思明擺著,吳大舌頭的實力不是一般俄軍可以承受的。越是這樣,越是可以看出中國人的來者不善,可中國人的意圖是什麼?是要加入同盟國麼?事先並未有任何征兆,魯登道夫和興登堡也不會天真地以為,中國人在價錢都不談的情況下會興沖沖地站到德國人一邊——這是不可能的。
該死的遠東,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是一個值得利用的好機會。
事情的起因當然是逐鹿行動的整體布局,借著江東六十四屯的故事,吳俊升以保境安民為由,率領所部浩浩蕩蕩渡過了黑龍江,正如總參估計的那樣,俄國在遠東的兵力除了海參崴、伯力等幾個大城市以外。空虛的很,不僅沒有大批邊防兵力前來阻截,甚至于在接到告警後的第一時間也調不出兵來進行還擊——要知道,哪怕從東線後方的第二梯隊處調兵,經西伯利亞鐵路返回,至少也要5天的功夫,這個時候,吳俊升的騎兵團老早就在江東六十四屯放馬了。
至于接下來的故事,仿佛就是掉了個一樣,對霸佔著江東六十四屯的毛子,一概驅逐離開,吳大舌頭總算沒有學毛子趕盡殺絕——沒有讓他們跑到黑龍江里喂魚,但處置起來絕不客氣。任何敢于怒視或者有罵聲的俄國人,一律被騎兵砍下腦袋。出境之前,秦時竹特別交代,凡是有敵對情緒的俄國人,不論軍人還是平民,絕不可手軟——人家殺我們的時候可沒那麼仁慈!
對頭!這就叫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吳俊升知道,秦時竹不會在會上公開說這個——張紹曾、蔣方震這幾個肯定不贊成,但是,葛洪義、陸尚榮的態度就很值得回味了,說來說去,還是老兄弟們知道心意。一想起腿上那道傷疤,吳俊升就絕不會對俄國人心軟。
告急的電報,如雪片一般飛入了俄國各相關當局,而且幾乎悉數為國防軍說截獲。國防軍在備戰中,就下過指令,凡是一線梯隊,電台要配備到營級。少數核心要配備到連級,雖然花費不菲,但通達的通訊網絡便建立起來了。
在俄國人知道是什麼事情之前,中國人早就知道了,單向透明的優勢,如同看著對方赤身一般走來走去,端的是好笑極了。俄國人的傲慢、驚恐、疑惑、憤怒,悉數一覽無遺,在俄國公使求見陸征祥之前,已經都知道了。
俄國公使很不願意和陸征祥打交道。前清時節,陸征祥曾經擔任過駐俄公使,在任期間,沒少受俄國人的欺負,現在風水輪流轉,再加上秦時竹刻意的授權,他的態度很強硬,俄國公使說不了兩句話,便被無情地駁斥。
「江東六十四屯不論在哪個條約,都是屬于中國管轄的,我們如何管轄,用什麼方式管轄,完全是我們的自由。」
「對于閣下剛才申訴的暴行,我感覺不可思議。這塊土地一直以來都是華人居住著,怎麼突然就變成了是俄國居民?原有的那些居民遷移到哪里去了?俄國居民的財產轉移,經過登記麼?」
中俄之間是翻不得舊賬的,這一點俄國公使也是心知肚明,江東六十四屯發生過什麼事情,他也清楚的很,關鍵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現世報了,真實令人感慨世界變化太快。
那麼,中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公使沒把握說服陸征祥,他也不能放任這一個師的兵力出現在俄國境內——誰知道他們能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難道說。中國人要入德奧一方,對俄國進攻?這無疑是令人相當頭疼的話題,姑且不論中俄兩國目前的軍事實力對比如何,單就俄國目前面臨的局勢,就不允許兩線作戰,從歐洲調遣軍隊回遠東,簡直是一種災難。如果進行戰爭,從中國而來的物資就要完全斷絕,而且俄國廣大的月復地就要暴在中國的兵鋒之下,到那個時候,是對付德國人好還是對付中國人好?
該死的中國人,到底想干什麼?
如果中國真要趁虛而入,也不應該挑選這個戰略時機。雖然俄國被德國佔領了不少地方,但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中恢復過來了,而且德國剛剛在西線受挫,如果是原先氣勢方勝的時候加入,倒也有不少的利益,現在俄國已經緩過勁來了,中國人難道看不清楚形勢?特別是,他們剛剛和日本進行過異常激烈的戰斗,難道這麼快就恢復元氣了?
要的就是你這個不明白。
陸征祥不明白逐鹿行動的整體計劃,但他確信,總統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光是國防軍各總部和西山大本營的忙碌,就可以看出端倪來——這絕對是一個大行動!至于外交的配合,一直以來都不少見,他也很想知道事情的全部,但紀律和保密限制住了他,陸征祥是個老練的外交官,在交涉中,完美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成功地刺激了俄國公使,並且有意無意地透,還將有更多的軍隊出動。
這絕不是小事——只要通過中東鐵路調遣軍隊,俄國人都能夠知道,但這次調度,非但沒有可以避開俄國人。反而是大張旗鼓地推動,生怕俄國人不知情似的。
作戰室里,秦時竹和眾將商議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目前,我軍前期目標已經完成,後續軍隊正陸續開進,俄國方面進行了外交抗議,也似乎在準備軍隊應付,但是還很不夠——俄國方面似乎認定我們沒有別的訴求。」
「很好。就是要這個錯覺,讓他們認為我們不會來事……」秦時竹道,「中俄物資交易明天起暫停,各處關口進入戒備狀態,鐵路全線接管,我們要動真格的,給德國人幫忙,沒點真本事不行。」
「吳師長那邊?」
「騎兵搜索前進,擴大偵察範圍,為將來進攻勘察通道……遇有小股部隊……」秦時竹做了一個往下砍的手勢,「不必客氣。」
這個口子,算是稱得上主動尋釁的級別了,但也只有這樣,才能刺激起遲鈍的北極熊。
隨著中俄戰略物資輸送的暫停,連英法和美國都被驚動了,遠東的局勢,再一次陷入慌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