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東六十四屯事件發難之時開始。總參一直就在評估對俄作戰的各項事宜,逐鹿行動作為國策行動,幾十萬大軍,數十億財富牽扯其中,涉及到的問題哪個方面都不容忽視,一不留神,很可能給全局行動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吳俊升的部隊被選中作為對俄攻略的第一槍,除了吳俊升本人的特點,還在于他的部下,都是在黑龍江歷練過的,有豐富抗寒經驗的將士。而且,即便這樣,開展第一場行動時特意挑了4月份,嚴寒已經過去,春季就要來臨,氣候轉暖的好時候。
到了蔡鍔率領中線出擊的時候,已經到了6月光景,算是一年中天氣較好的時候了。所以,雖然對俄攻略似乎時間拉得很長,但每一步行動都是有計劃的。
4月國防軍在江東六十四刺激。5月份俄國做出反應,6月份中線出擊,7月份中俄達成諒解……隨著俄國公開拒絕履行合約,西線向中亞挺進,而中線和東線則開始了有條不紊地應對。
在俄國作戰,第一個不得不面對的敵人就是嚴寒。西伯利亞吹來的寒流,可以很輕松地將溫度降低到零下40度。在這個溫度,凡是含有水分的食物,包括肉類、魚、米飯等一切東西,都將變成一塊塊硬邦邦的大石頭,根本無法食用。暴在寒風中的雙手,哪怕是只離開手套幾分鐘,都會被凍得僵硬,再時間長就是凍傷乃至于不得不截肢。總參事先已經考慮了這種情況,故而逐鹿行動悉數抽調北方士兵,但中國出了蒙古和黑龍江有如此嚴寒的氣候外,其余哪怕最寒冷的天氣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因此,1916年的冬天則成為最好的適應期。
第二個不得不面對的敵人就是補給。為了補給,總後和總參經過詳細規劃,制定了長長的兵站補給線。東線的補給基地設在沈陽。從沈陽開始,在國境內的,近大城市,可以依托鐵路的,每200公里設置一個中轉站,離開鐵路之後,則是每50公里設置一個小兵站。每100公里設置一個中兵站,每200公里設置大兵站。小兵站以排級兵力駐守,中兵站以連級兵力駐守,大兵站則以營級兵力駐守。
各兵站之間除了電話之外,還在中級以上兵站配置了無線電報,方便信息傳遞。按照規劃設置,小兵站應該能夠滿足團級兵力1日份或者營級兵力3日份的補給,中兵站能夠滿足師級兵力1日份或者團級兵力3日份的補給,能提供簡單的醫療服務,大兵站不僅能夠滿足師級兵力3日份以上的補給,而且能夠提供包括裝備修理、危重病人救治等全面服務。
中線全部在蒙古境內,兵站分布幾乎與此類似,從張家口一直延伸到恰克圖。好在經過趕工,漫長的鐵路線已經完工,設置補給點便顯得尤為方便。不過,考慮到蒙古地廣人稀以及俄軍可能針對性地入境破壞鐵路,兵站設置的密度雖然降低了,但兵站擁有的兵力和防御體系卻額外加強了。
第三個不得不面對的敵人就是交通。遠東地界,素以地廣人稀出名,除了一些戰略要點,幾乎就是大片大片的無人區。這樣的地理情況。固然有利于部隊行進的隱蔽,但反過來也帶來了交通不便、地形不熟的情況。經過1916年長時期的適應與勘察,部隊已經基本熟悉了這樣的作戰環境。
很多人原本對總參的持重並不放在心上,以為太過于注重了,一年半載的適應時間,不僅看起來偏久,而且很容易暴目標,等到了實地觀察之後才明白總參和秦時竹的良苦用心。對俄國的戰爭,不經過長期而又充分的準備,是很容易犯錯誤的,這和國內戰爭壓根就是兩回事。至于泄密,逐鹿計劃本身就不可能完全保密,而現在拖了這麼長時間,外界也揣測不出國防軍的具體動向和戰略目標。
等到1917年1月份對俄國下達哀的美敦書,敦促俄國臨時政府履行相關義務的時候,國際觀察家早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國內的那些帝俄固有權益上了,俄國在華租借地、租界和附屬地被強制收回,行政當局被中國勒令解散,駐軍一律被解除武裝後押解回國,庚子賠款雖然還沒有明確說取消,但已經停止償付,取消不過就是名詞罷了。原有被俄國侵佔或者各種各樣借口掠奪的產業,陸續查封並準備發還原主。一句話,俄國通過種種不平等條約加在中國人民身上,體現在中國國內的那些侵略權益已經為中國政府掃蕩一空,那麼,作為必然的邏輯推論,原有被沙俄割讓而去的國土也成為有識之士關注的目標。
報界輿論已經隱隱有這種傾向,謂現在世界。不過就是弱肉強食,叢林法則。俄國昔年乘我國內憂外患(太平天國舉事和第二次鴉片戰爭),從我國攫取了大量領土,現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輪到俄國面臨內憂外患局面了(革命暴亂和德國軍事進攻),奪回失去領土天經地義。中俄之間的邊界現狀,最起碼也要恢復到《尼布楚條約》時代,個別激進的指出,即便是尼布楚條約,也算不上真正的平等條約,因為沙俄原本是歐洲國家,和中國根本不接壤,勢力不越過烏拉爾山,而大明努爾干都司的控制領域以及蒙古在北元時期的控制領域,都毫無例外地證明貝加爾湖(北海)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別的不說,光是蘇武因為匈奴在北海牧羊的傳說就是一大有力例證。
在民心士氣上,對俄征戰、收復故土已經成為一股強大的潮流,這種民族主義浪潮在對德、對日爭取收回不平等權益獲得成功之後,愈見明顯。
在外部,雖然駐華的各國外交官都「驚恐」地注視著中國軍警對俄國勢力的驅趕與毫不留情,這簡直堪稱是文明的「義和團排外」,但是。和庚子事變大為不同的是,不但中國不是那個積貧積弱的中國,便連各國也不是那些個能組成聯軍的各國——歐洲諸強,正為了霸權在殊死搏殺,哪里顧得上遠東的動靜。
朱爾典在日記中悲哀地寫道︰「中國近日對俄國的舉動,將來料必會發生在其他各國的身上。雖然中國的強大與崛起似乎已經不可遏止,但如此蠻橫的報復心態和踐踏國際條約的行徑,不能不引起文明的歐洲國家的普遍關注。遺憾地是,現在歐洲各國陷于歐戰泥潭,無力對遠東局勢施加影響,甚至為了歐洲的利益反而競相討好中國當局。我作為一名外交官,感到恥辱和憂心忡忡……」
情況也確實如朱爾典所說的那樣,對于俄國革命後的政局,英法感到非常不放心,雖然臨時政府一再宣稱會忠實于協約國體系,會繼續履行同盟義務,但越來越多的情報顯示,俄國人不但沒有能力做到這一條,而且也不準備做到這一條。
德俄最近已經不止一次地傳出單獨媾和的消息,雙方分歧的焦點不在于要不要和平,而在于和平的代價需要多少,俄國需要承擔多大的價碼。況且,從前線部隊的士氣和戰斗力來說,俄國方面已經近乎垮了,如果不是因為天氣轉入寒冷再加上德國為了引誘俄國接受和平條件而故意做出來的姿態,俄國人原本可以輕松擊穿東線。
更讓英法感到震驚的是,俄國在爆發了推翻沙皇的革命之後,居然爆發第二輪革命,布爾什維克依武力推翻了臨時政府,組成了工農政府。這個政府所宣揚的口號和所持有的立場,都讓資本主義領袖的英法感到莫名的恐懼,40多年前巴黎公社的影響力依然存在。那種令人恐懼的口號,再一次為人提及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中國方面反對俄國甚至變得順理成章了,在英法眼中,民族主義不是個大問題,但共產主義便是有大問題了,特別是俄國革命對英法產業工人階級的煽動和鼓勵,這種示範效果是最令人恐懼的瘟疫。考慮到布爾什維克堅決要求退出戰爭和其他一系列法令,英法對這個政權從一開始就是抵觸和反對的。
中國方面對俄國的反對和一系列針對性的決策,在現實情況下就具有了非凡的意義,仔細判讀研究足可以明白中國的價值所在。現在,也唯有中國,才能施加如此有力的影響力,只有穩固住俄國方面,東線才有了保障,才有了西線的現狀和彈性——誰知道一旦俄國媾和。德國籌集全部兵力用力西線戰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棘手局面?
在各國的遠東戰略和全球戰略中,中國的地位和作用,已經悄然地發生了變化,而這一天,早就為逐鹿計劃準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