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選過後,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小雨,眾人只能留在各自房里。秋月是上輩子就是個宅女,這輩子作為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自是待在房間里習慣了的,倒也不覺得悶。
秋月坐在炕上寫著大字,許是寫累了,將毛筆擱在筆枕上,輕輕轉了轉手腕,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看樣子,這雨明日便可停了。」
趙靜雅正坐在秋月對面,聞言,放下手中的繡活,抬頭望了望門外,道︰「姐姐怎麼知道,我倒瞧著這小雨一時半會也不會停。」
秋月倒也沒跟她計較,但笑不語。見趙靜雅繡了半天,又見天氣陰沉,怕她弄傷眼楮,便開口道︰「妹妹,莫繡了,咱們彈會子琴吧。」
趙靜雅笑道︰「姐姐彈琴就好,妹妹可不會這高雅的東西。姐姐也知道我家的情況,阿瑪自我小開始便沒怎麼管我,怎麼會請先生教我學琴,我的這點兒才藝還是額娘教的,」
秋月見她神情低落,便開口勸道︰「妹妹莫要傷心,這樣吧,姐姐為你彈奏一曲,只為你一人而奏,如何。」
趙靜雅本就習慣受人冷落,除了額娘又有誰曾真心待過她。如今見秋月處處幫襯她,為她著想,自是心下感動,便點頭道︰「那就謝謝姐姐了。」
秋月笑道︰「你我之間,又何必說謝。」便吩咐香菊擺好古箏,打發她離開,自己淨過手,坐定,便開始彈奏。
一曲《枉凝眉》,道盡多少無奈、多少辛酸。
秋月彈著彈著,不禁想起了前塵往事,已經過了多久了呢?又有多久沒在憶起從前?淚珠也不知不覺從眼眶中滑落,順著吹彈即破的臉頰流下,更是顯得楚楚動人。只可惜室內兩人都沉浸在曲子里,無人察覺。
曲畢,兩人都沒講話,室內一片寂靜,只有這繞梁的琴音仿若在耳邊回蕩。
良久,秋月方幽幽開口道︰「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秋月的這句話听在趙靜雅的耳朵里,更是如醍醐灌頂,心中細細咀嚼,人不由得痴了。好容易回過神,對秋月到「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世間竟真有如此仙曲,妹妹倒真的是坐井觀天了。」
此時,秋月已經回過神來,用錦帕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珠,開口道︰「姐姐失態了,倒叫妹妹笑話。」
趙靜雅此時也回過神來,「妹妹哪敢取笑姐姐,只怕姐姐日後不肯再彈曲子給妹妹听。」
秋月笑道︰「怎麼會,我對你可是有求必應的。」
趙靜雅起身將秋月扶到炕上緩緩坐下,「姐姐,此曲叫什麼名字?」
「《枉凝眉》」
趙靜雅將這三字在嘴里細細念了幾遍,開口道︰「《枉凝眉》,悲愁有何用,也當真只有這名兒才配這個曲子。姐姐果真是好文采,這麼好的曲子也能想出來,姐姐莫不是嫡仙下凡。」
秋月拿食指點了趙靜雅的額頭,笑道︰「你這小蹄子,竟敢打趣姐姐,看我下次還彈琴給你听不?」
「好姐姐,我錯了,您大人大量,就繞了妹妹這一遭兒吧」趙靜雅扮可憐像,道。
秋月平時見趙靜雅沉靜的樣子,竟不像一個十三歲小孩該有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這個年紀少女應有的活潑,心下歡喜,自是多逗弄了趙靜雅一會子。
第二日,天果然放晴了,天空碧藍如洗,清新的空氣讓人聞著身心愉悅。
秀女們在房間里待了幾日,已經很悶了,見天氣放晴,自是開心,紛紛跑到外頭來透氣。加上皇恩浩蕩,每年通過復選的秀女都可以到御花園里游玩一天,這幫小姑娘們都樂壞了。大家紛紛叫上相好的秀女,結伴往御花園行去。
一路上大家嘰嘰喳喳,回嬉笑追逐,好不熱鬧。
到了園子,秀女們便散開了,有的賞花,有地喂魚,有的聊天,有的彈琴,這御花園倒是人比花嬌俏。
此時秋月和趙靜雅仍在自己的屋子里。
「姐姐,你真的不去御花園,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去啦去啦。」趙靜雅拉著秋月的衣袖撒嬌道。
趙靜雅自個很想去,但這些年來的遭遇讓她對自己不自信,便央求秋月陪她。
以秋月的性子,本是打定主意不去御花園。這御花園可是清穿女高幾率遇阿哥的地方,一個不好可能會遇到皇上之類。既然自己講來能住在皇宮,那現在又何必惹這個麻煩呢?
趙靜雅見秋月神情自若的看書,不受她的干擾,再接再勵道︰「年姐姐,你最好啦,陪我去啦。」
這段時間的相處,可以說趙靜雅已經模清楚了秋月的性子。秋月外表看上去是個很清高、很難相處的人,但內里卻是個很好說話、對人很寬容的人。
趙靜雅能在小妾的壓迫下長這麼大,除了她母親的幫助和支持,可以說她察言觀色的本領也幫了她很大的忙,不過幾日的光陰,就把秋月的性子模的八九不離十了。
果然,片刻後,秋月還是心軟了,答應陪她一起逛園子。
「等等,你就這麼出門啊。」秋月叫住拉著她往外面走的趙靜雅,道。
趙靜雅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半舊的常服,在瞧著秋月的裝扮,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秋月今日穿著月白的旗袍,頭上只簪著八寶翡翠菊釵和鬢邊一枝素淨的白玉簪,手腕上也只帶了一個翡翠鐲子,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無半點飾物,但卻讓人看著清爽高雅,人淡如菊。
「你且和我過來。」秋月拉著趙靜雅走到自己的床邊,從櫃子里取出一套嶄新的粉紅色的印花錦緞旗袍。
「我素日不喜穿紅帶綠,這紅色雖清新,到底與我不符。不過,倒很配妹妹,妹妹拿去穿吧。」
趙靜雅自是知道,這不過是秋月怕自己不肯接受而找的借口,吶吶道︰「年姐姐,謝謝。」
「咱們姐妹之間,道什麼謝,你且換上,看是否合適。」
趙靜雅換好裝束,轉過屏風,秋月果真感到眼前一亮,「果真是適合妹妹,你且瞧瞧。」說話間,便把趙靜雅拉到鏡子面前。
這淡粉色的印花錦緞旗袍的袖口是三層疊式的,每一層袖口都繡著繁復的、不同的刺繡圖案,前襟處也繡著花。寬瓖編為妖嬈的桃花,用銀繡線插線繡出,雅致又不失貴族的華麗。在瓖邊外的衣身,加繡散枝桃,和袍料的印花相呼應。
趙靜雅看去,鏡子里的自己果真比平時嬌俏三分。
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哪里會不愛美,自是心中歡喜,臉上不禁也表現了幾分出來,倒也明媚可人。
秋月又從自己的紫檀木匣子里找了兩枝別致地寶石簪子,插在趙靜雅的頭上。
從鏡中瞧了瞧,「不錯,這簪子挺適合妹妹的。」
「姐姐這個太貴重了,妹妹可收不起。」趙靜雅連忙拔下簪子,推月兌道。
秋月又將簪子插在趙靜雅頭上,道︰「不過兩枝簪子罷了,你莫要推遲了。難道它還比的上咱們姐妹的情分?」
趙靜雅見秋月都這樣說了,自是不好在推遲。
秋月見她收了,便關了門,賞了香菊一些錢,讓她幫忙看著屋子。然後就帶著趙靜雅,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御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