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記事 第三百零七章 風雲

作者 ︰ 緋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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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是真正對二哥好的,她看的出來。

秋月歪在炕上,身上蓋著薄被,手里捧著熱茶,心卻如同墜入冰窖。

二哥因戰爭,手腕、臂膀有疾,胤禛都再三垂詢,賜送藥品。至于奇寶珍玩、珍饈美味的賞賜,更是時時而至。

最讓她記憶深刻的,是一次賜給二哥荔枝,為保證鮮美,胤禛令驛站6天內從京師送到西安。

她還稱戲稱這種賞賜可與唐明皇向楊貴妃送荔枝相比了,當時胤禛怎麼說的,是了,他在給二哥的私信里說︰朕不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賞爾之待朕;爾不為超群之大臣,不能答應朕之知遇。……在念做千古榜樣人物也。

曾經的寵信那樣優渥,並希望他們彼此做個千古君臣知遇榜樣。

胤禛那麼自負的人,既然說出那樣的話,心中定然是這麼想的。

可如今,二哥卻又是一番說辭。

秋月有些頭疼,她該信胤禛的,可……二哥當時的那個樣子,若讓她相信這是一場作秀,她卻也是不信的。

胤禛固然自負,但二哥卻也是狂傲的,他有他的做事準則。若他心中不是如此所想,那他定然不會如此說。

他不屑撒謊,也從不對她撒謊,她知道。

二哥真的被奉承和恩寵迷了雙眼,這才做出了許多超越本分的事情?還是,真如他所言……

秋月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一個是她放在心里的人,一個是從小寵愛她的二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她,該怎麼辦?

「主子,小阿哥回來了。」春縴在外面稟道。

秋月回過了神,剛收拾好心情,福惠便從外面跑了進來,後面還響著素雲清脆的聲音,「小阿哥,您慢點兒,看著台階……」

「額娘。」福惠撲到秋月的懷里。

「噯,」秋月一把接過,笑道,「福兒又重了不少,再過兩年,額娘都抱不動了。今兒在阿瑪那兒做了什麼啊,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阿瑪問了我的功課,我都答上來了,阿瑪很高興,讓我多吃了兩塊點心。」

「哦,吃完可有漱口,回頭可別蛀牙了。」

「漱口了,額娘您看。」說完,將口張的大大的。

「唷,額娘看看,真的很干淨,福兒真乖。」秋月模了模他的小腦袋,母子倆說了一會子閑話,福惠道︰「額娘,早晨我們見到的那個人是福惠的舅伯麼?」

「是的,怎麼啦?」

「舅伯很厲害麼,見到額娘都不行禮。」

「舅伯就是額娘的親哥哥,自然不用行禮,你弘歷哥哥見到你要行禮麼?」

福惠一听,恍然大悟,「弘歷哥哥自然不用給福惠行禮,他是額娘的親哥哥,自然也是不用行禮的。」

「福兒真聰明。」秋月親了親他的小臉蛋,「下次看到舅伯,要主動叫舅伯哦,可不能像今天這樣沒禮貌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母子倆笑鬧著,孩子無邪的笑臉,軟軟的童音,讓秋月暫且忘了心中所擾,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爾後,不論秋月如何不情願,胤禛對年羹堯的懲處,還是一步步的到來了。

雍正二年十一月年羹堯覲見離京,回任後,接到了雍正的諭旨,上面有一段論述功臣保全名節的話︰「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若倚功造過,必致反恩為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

在這個朱諭中,胤禛改變了過去嘉獎稱贊的語調,警告年羹堯要慎重自持

自此,年羹堯的處境便急轉直下。

雍正三年正月,雍正對年羹堯的不滿開始公開化。年羹堯指使陝西巡撫胡期恆參奏陝西驛道金南瑛一事,雍正說這是其任用私人、亂結朋黨的做法,不予準奏。

這是第一次,胤禛公開反對年羹堯所奏之事。

而此事,僅僅不過只是個開端。

在胤禛公開對付年羹堯之際,這後.宮的風向就變了。從前愛奉承秋月的妃嬪們,便都開始對鈕祜祿氏阿諛奉承了起來,時時往五福堂串門子。

秋月雖對這世態炎涼心中有數,卻也仍覺得未免太過悲涼。

最近她總是噩夢連連,夢到年羹堯被胤禛勒令自裁的情景,她雖為貴妃,卻絲毫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她不用去求胤禛。

他做的每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了的,一旦他下了決心,沒有人能夠改變。

德妃不能,她,年秋月,亦不能。

擔憂、驚嚇、悔恨等種種情緒壓垮了她,她病倒了。

夢中,二哥對著她笑著,那麼和善,卻在讓她好好照顧年家後,轉身而去。

「二哥!」秋月又一次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眼時,只覺得一陣心悸,枕上已經濕透,肩背身心,但覺冰冷,喉頭處一股腥甜之意。

「哇」的一聲,秋月吐出了一口腥甜的血漬,在一旁炕上睡著的春縴瞧了,心跳不已,也顧不上披件外裳,急急忙忙跑到外間喚了夏悠琴進來。

兩人再次進屋時,秋月正軟軟倒在床上咳嗽,直咳的心都要出來了。

夏悠琴一瞧,心都幾乎停了。

只見秋月臉色煞白,不成顏色,咳嗽似乎都不氣力了,卻仍止不住。

夏悠琴忙讓春縴端了一杯溫水,自己坐在床邊,一邊輕撫秋月的後背心,一邊扶著秋月靠在床頭。

「姑姑,水。」

夏悠琴接過,服侍秋月漱了,吐在痰盒里,又伺候她喝了兩口水,潤潤嗓子。同時另一只手亦不停歇,替她揉了揉胸口,消了心中那團氣,秋月這才略好了些,臉上也有了絲血色。

「主子怎麼這會子醒了?可是魘住了。」

秋月不答,只望著窗外頭,「這會子窗戶紙發清了,可是天要亮了?」

夏悠琴看了看窗戶,笑道︰「正是呢,主子這病了幾日,還沒緩過來,現在還是歇歇兒罷,養養神,別想長想短的了。太醫也說了,主子這病就是要疏肝保肺,涵養心脾呢,切莫太過費神勞心了!」

說著,方才感到秋月背心濕透,替秋月換了套褻衣,又勸了兩句。

秋月躺在床上,擺了擺手,「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

夏悠琴勸道︰「憑主子有什麼心思,只管和皇上說,皇上這麼寵主子,哪里會不替主子想著。主子但凡放寬些心,別听外面那些人的瘋言瘋語。正月十五上元節那日,皇上賞賜的西瓜燈,小阿哥的名字雖是在怡親王(允祥)、果毅親王(允禮)之後,卻是在莊親王(允祿)之前。在這之前,宮里哪里出現過這種有違輩分的排序,可見小哥地位高超特殊,可見皇上對主子寵愛。主子且好生養著,皇上是戀舊的,對主子的情分都在這里,您還是不要想太多才是。」

秋月闔上了眸子,揮了揮手。

夏悠琴兩人面面相覷,遂退了出去。

年羹堯再受到胤禛的批語道,曾在奏折中誠惶誠恐地寫道︰「奔走御座之前三十余日,毫無裨益于高深,只自增其愆謬。反己捫心,惶汗交集……寢食不寧,自怨自責。幾無地以自容」用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然,這一再認罪的態度並未能換取雍正的些許寬容,雍正在給大臣奏折的朱批中一再點年羹堯的名,為在政壇上徹底清除年羹堯、隆科多的影響,而大造輿論。

在給直隸總督李維鈞的奏折中,他寫到︰「近者年羹堯奏對事,朕甚疑其不純,有些弄巧攬權之景況」,「卿知道了,當遠些,不必令覺,漸漸遠之好」;在給四川巡撫王景灝的奏折中,他寫到,「年羹堯來京奏對錯亂,舉止乖張,大有作威福事」,隆科多、年羹堯「于奏對之間,錯亂悖謬,舉止乖張,大露擅作威福,市恩攬權狀」;在給河道總督齊蘇勒奏折的朱批中寫道︰「近來舅舅隆科多、年羹堯大露作威作福攬權之景……爾等當遠之」。

胤禛已經為處置年羹堯邁出了第二步,給有關官員打招呼讓他們與年羹堯劃清界限,揭發年羹堯的劣跡,以爭取保全自身。

而已經猜出皇帝心思的高其倬則在回奏中明白寫道︰「年羹堯既不知自處,惟皇上有以處之,臣以為宜早預備」。

而這些,都是秋月的大哥年希堯來信透露的。

此時,他正是廣東巡撫,怎麼會感受不到胤禛在給封疆大吏的朱批中頻頻點年羹堯的壓力,而皇宮內院的她也算是失寵了吧。

自新年後,已經有近一個月沒見著他的人了。

也難怪夏悠琴會拿方才的話來勸她,若真得寵,她又哪里會是多嘴的人。

胤禛已經要開始除掉兩個幫他挫敗競爭對手的人,平西將軍年羹堯,和他的舅舅隆科多!

秋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她,亦是逃不了了。

既如此,她何必留下用過的東西,給以後胤禛憑吊,讓他向世人做出一番情聖的樣子,讓後世以為愛新覺羅家族,真有情種。

不如焚了,一了百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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