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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秋月和年羹堯回了「杏花春館」,秋月一路急行,也不與年羹堯答話。
年羹堯瞧她那模樣,心下已猜到三分,亦不主動開口。
「你們都給本宮退下,春縴,你守在門口,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等不得靠近。」秋月下了一連串吩咐,率先步入室內。
年羹堯模了模鼻子,一臉堅毅的跟隨其後。
待兩人踏入,春縴忙遣了眾人,和小林子兩人前後守著,不許任何人踏入。
「唷,妹妹好生威風,完全把我這個做哥哥的比了下去。」見秋月一人坐在上首處喘著氣兒,也不讓人招呼他。
年羹堯要不惱,只痞痞的說了這麼一句,自尋了個地方坐了,取了桌上的紫砂壺,斟了兩杯茶水,「娘娘可要來一杯?」
秋月氣急,起身沖到他面前,一把揮掉他手里的茶盞,又將桌上的茶壺摔了,氣道︰「喝喝喝,你還有心思喝,現在這宮里京里,哪個不知道你年大將軍的盛名。哪個不知如今栩坤宮的貴妃娘娘,是當今萬歲爺最寵愛的妃子,最信賴的新貴俱是出自年家。如今這雲貴之地都出了個土皇上了,眾人只知道有年大將軍,不知道有皇上……咳咳」
秋月一席話說得又氣又急,不由岔了氣兒,不待話說話,整個人就咳嗽了起來。
茶壺被掀在地,在厚厚的地毯上滾了一圈,直踫到桌腳,這才停了下來。茶香縈繞屋室,可室內兩人都無心思關注。
最近本就剛入了秋,氣候干燥了緊,恰好這幾日秋月的嗽疾犯了,正每日喝梨糖水養著呢。今兒又動了怒,且心里因對年羹堯未來的驚恐,此刻引了病癥,整個人伏在桌上嗽個不停。
年羹堯看著駭然,忙高聲喚了人進來。
待春縴進來,服侍她喝了溫水,又讓廚房送來冰糖燕窩梨湯,伺候秋月喝了小半碗,又取了半顆養榮丸伺候其服下,這才退了下去。
秋月歪坐在上首的榻上,待略好了一些,又道︰「如今宮里宮外都傳遍了,說你自恃功高,驕橫跋扈,作威作福。這都咱們暫且不提,你竟然,竟然還敢對皇上不敬,君前行止失儀,「御前箕坐,無人臣禮」你是嫌皇上對你的不滿少了麼?」
這些話,實在是擱在她心里太久了,卻無人一吐。年夫人年紀大了,說了不僅無用,一而不過徒添她的心事罷了。
年老爺早就休致在家,若要見其一面,必得回年府一趟。可她如今身為貴妃,回家便是省親。每每想到《紅樓夢》中賈妃省親時的奢華靡費,秋月便不喜。
這完全就是一場作秀,且也不能說兩句貼心的話。
因此,秋月只得將所有的話都壓在心底,無人一訴。積壓太久,一時不察,便都傾瀉而出。
「這宮里本就是非流言多,現在胡話越扯越大,居然說福兒就是那密匣內的太子!二哥難道嫌我們母子二人的日子太好過了,還要將我們架在火堆上烤麼?」
想到這些年為此時提心吊膽,秋月越說越心酸,不禁淌眼抹淚道,「我雖不才,可縱觀古往今來奸佞之臣,哪個不是對皇上奉承有加。獨哥哥倒好,竟公然與皇上對著干,哥哥究竟是將皇上當做什麼人了?兩三歲的稚齡兒童??還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才是秋月最想不通的地方,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會公然和皇上叫板。年羹堯熟讀兵法史書,文韜武略,幾乎能算的上樣樣精通,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胤禛是誰,九龍奪嫡的過程多麼艱險,年羹堯身處其中,怎麼可能不察?就連李衛那種小痞子都能看清一二,年羹堯身處富貴之家,又怎麼會被這些所謂的權勢迷了眼?
听了秋月一番哭訴,年羹堯原本輕松的臉沉靜如水,周身一股子煞氣,哪里還是方才那個和秋月調笑的年羹堯。
這方是年大將軍真正的面貌!
他沉默著,秋月也沒在開口,一時屋里彌漫著一股肅殺的味道。
良久,年羹堯才開口道︰「我冷眼瞧著皇上待你們母子二人與其他妃嬪不同,將來皇上也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听他話里的災生不詳之兆,秋月巨驚之下,連淚都忘了,忙追問道︰「二哥,此話何解?」
年羹堯並不直答,只轉首看著門外竹影,「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難道這個二哥也會忘了不曾?」
是了,那還是她小的時候,纏綿病榻之時纏著年羹堯將的小故事。她對東方塑的這一段故事特別感興趣,連帶年羹堯對此事亦是熟門熟絡。
秋月扶座而起,行至年羹堯面前,「既然二哥知曉,那為何還要做下如此之事?那日二哥來信呈出資刻印《陸宣公奏議》一事,皇上甚為欣喜,與我相商要親自為之撰寫序言。不料二哥後來竟自擬了一篇,呈予皇上。二哥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皇上是什麼性子的人,自然也是知道個一兩分,為何會做出如此忤逆聖意之事?」
年羹堯盯著秋月水靈的雙眸,直直道︰「正是因為體察了聖意,所以我才會做出如此之事?」
秋月大驚,「什麼?」
年羹堯負手行至大殿中央,望著殿內匾額,幽幽嘆道︰「如今邊境已定,數十年之內定不會前來再犯,而我年羹堯——經略七省的大將軍,手下有雄兵十萬,甲士千員,猛將如雲,謀臣似雨,已經是功高蓋主了!無論我怎麼做,不過是‘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結局罷了。月兒,你還記得‘火燒功臣樓’之事麼?」
朱元璋火燒功臣樓!
功臣樓是明朝皇帝朱元璋登基以後,下令建造的。
听到造功臣樓,凡是跟隨朱元璋南征北戰,打下江山的開國功臣,無不深受感動,稱贊太祖英明。只有軍師劉伯溫憂心忡忡,來到皇宮,見了朱元璋,懇求說︰「如今王業已成,臣責已盡,但願辭官歸田。」朱元璋忙說︰「軍師隨我辛苦半生,如今正當享福,為何就要歸隱?」劉伯溫說︰」朝中政事勞神,臣年老力倦,只想過個清閑的晚年。」
朱元璋再三挽留不得,便取出許多金銀送給劉伯溫,親自送出宮外。
劉伯溫出了皇宮,來到徐達府上,向他辭行。臨別,劉伯溫握著徐達的手說︰「徐兄,小弟走了。有一句話望你牢牢記住︰功臣樓慶宴之日,你要緊隨皇上,寸步不可離開。」徐達一時不明白,想問個究竟。劉伯溫說︰「照此行事,日後便知。」
功臣樓建成了。
朱元璋擇定日子,邀請所有功臣前來赴宴。這一天,日頭剛落,功臣樓里一片笙歌,燈燭輝煌。赴宴的功臣們互相恭喜、道賀,好不熱鬧。
徐達心里記著劉伯溫的臨別贈言,哪有心思與眾人寒暄。他舉目望望樓頂,雕梁畫棟,縱橫相連;低頭看看地面,方石成格,平滑如鏡。忽然,他把耳朵緊貼牆壁,用手對牆敲了幾下,覺得聲音」咚咚」發嗡,他的臉「涮」的一下,白得像紙一樣。這時,只听一聲喝道︰「皇上駕到!」百官肅立,躬身行禮。
朱元璋昂然走進大廳,笑容滿面,來到席前,忙叫免禮。眾人紛紛起身。酒宴大開,熱鬧非凡。徐達平日酒量不小,今天卻怎麼也不敢多喝,一直盯著朱元璋的一舉一動。
酒正吃到興頭,朱元璋忽然站起身來,向門邊走去。徐達連忙隨後跟上。朱元璋發覺身後有人,回頭一看,見是徐達,便問︰「丞相為何離席?」徐達說︰「特來保駕。」朱元璋說︰「不必不必,丞相請回。」徐達哀戚問道︰「皇上真的一個也不留嗎?」。
朱元璋暗暗一驚,心知徐達已識破了他的計謀,只得沉默以對。徐達見皇上不言語,又說︰「皇上如果執意,臣不敢違命,懇望日後妻兒老母得以照拂。」說畢,轉身欲回。朱元璋忙說︰「丞相隨我來。」
他倆剛走出幾百步,突然,「轟隆隆」一聲巨響,功臣樓瓦飛磚騰,火光沖天,可憐滿樓功臣,全部葬身火海。
朱元璋為了永保朱姓天下,才設下這火燒功臣樓的毒計!而徐達和劉伯溫雖逃月兌了功臣樓一事,最後卻仍逃不月兌朱元璋的陷害,俱含恨死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有時候,不是不眷戀生命,可有時候,為了保住身後那一大家子,確實不得不死!
秋月膽寒,難道胤禛如此涼薄,也會像朱元璋那樣對待有功之臣麼?
如此對待有功之臣,難道他不怕天下人的指責麼?
年羹堯察言觀色,哪里不明白,
「所以,二哥必須給皇上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他免去天下臣民的指責。」
看著年羹堯堅毅的背影,秋月淚如雨下,原來,那個看不透的人,一直是她。
可她還在不斷指責他,二哥,他一個人,就竟背負了多少。
滄桑的面龐,沉默的背影。
「我不懂,」秋月搖頭道,「難道不能像宋太祖那樣‘杯酒釋兵權’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听到秋月哽咽的聲音,年羹堯轉身道,「今年皇上四十有六了,年將半百,而皇上所有子嗣中,最大的四阿哥不過才十四歲,皇上怎麼可能讓二哥留著,威脅大清江山?」
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正茂的年齡,可在這醫療不發達的古代,卻是年將半百,半截身子入土之人。
《紅樓夢》里林如海為何會將年約五六歲的黛玉送到賈府,非願也,實不得不為也。四十多歲的林如海,在而後兩年,便染了風寒去世。
胤禛不能保證年羹堯永遠的忠心,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到這個位置,要為他未來的繼承人做好一切。
他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皇帝,她從來都知道。
歷史哪個當政者不是雙手染滿鮮血的?
她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卻接受不了。
他是一個成功的男人,他睿智、冷酷,胸懷大志,心系天下。
他是冷靜多疑的,一將功成萬骨枯,王圖霸業下面,步步血印,觸目驚心。
年羹堯離開了,秋月甚至什麼都做不了。
讓他放棄兵權?
可若是簡單的放棄就能活命,那歷史上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功臣與冤獄。
年羹堯是清醒的,所以他才有了這個選擇。
他死後,胤禛甚至可能對年家其他人網開一面,得到那些大臣的稱贊擁護。
原來,這才是歷史的真像!
天黑沉了下來,殘陽西斜,坐在厚實的褥子上,秋月卻是止不住的發抖。
一股冷意襲來,讓她膽寒。
(因為放了一段歷史進去了,為了除開灌水之嫌,所以我多寫了500字,O(∩_∩)O~這是我心中真正的歷史,總覺得年羹堯不會這麼膚淺,所以在文里為他辯解一番。不然,依照古代對女子的輕視,四四卻是不可能為一個女子饒了年府一家,畢竟他是個公私分明之人。四四和年二爺之間的君臣知遇之恩,和這最後的合作,都十分默契。果然合作了幾十年的人(*^__^*))(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