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奢華的房間里,大紅天鵝絨的床幔低垂。若望伏身在嬌美的女孩子身上用力沖擊,著迷地听著那女孩兒若痛若歡的叫聲。
也許任何男人都迷戀女子在歡喜里的叫聲,但是此時若望身子下頭的這個女孩子的叫聲又是與眾不同——這女孩兒叫Iris,是意大利新晉的歌劇小天後,以天籟般高亢清亮的嗓音著稱。于是Iris的叫聲就也格外迷人,甚至可以說,若望的高.潮往往不是因為Iris的身子而達到,而是——因為Iris比歌唱還要迷人的叫聲。
Iris仿佛也明白若望迷戀她的原因,于是她的叫聲宛若夜鶯的歌唱,越發宛轉動听。若望益發亢奮,即將到達最高妙的巔峰——就在此時,外頭忽然傳來驚惶的叫聲!
「不好意思路德維希殿下,若望先生他沒在Iris小姐這里!」
金碧輝煌的古堡長廊里,僕人的叫聲沿著走廊一路傳過來。狹長的走廊成為聲音傳播的極佳管道,將喊聲放大,變得又高又飄,直接傳入房間內丫。
即將到達巔峰的若望卻在這一刻戛然停住,從Iris身上聳起身子來,回眸側耳傾听。
「若望大人……」Iris正在酣處,用盡柔媚抱住若望。可是若望卻冷了下去,轉而翻身下地,從床頭扯了睡袍披在身上,徑自走向房門去媲。
「若望大人!」Iris失望地揪緊床幔的穗子,不甘心在她眼底化作一層一層的寒涼.
「怎麼可以對路德維希殿下這樣不敬?」若望打開了房門,仿佛斯毫不介意有人會看見房間內的一片靡靡——或者說根本都沒關系,因為妖精的眼楮原本就看不見,「還不快請路德維希殿下進來?」
僕人一見若望這樣直接走出來,倒是尷尬萬分,只得轉身向妖精躬身,「路德維希殿下實在抱歉……」
妖精縱然眼楮看不見,卻從不影響他天生的華貴優雅,他甚至朝向僕人微微一笑,那傾城的姿容讓僕人越發無地自容,深深鞠躬下去。
「辛苦你了,謝謝你為我引路。」妖精的笑容也仿佛紫羅蘭,帶著懾人的魅力。若望從邊上看著,都不由得眯緊了灰色的眼楮。
妖精依著若望的指引,從容走進房間去,憑借超常的判斷力,準確坐到大紅絲絨包覆的沙發上去。微微抬頭,紫羅蘭色的眼瞳含笑落在若望面上,仿佛隔著遙遠的時空,魔魅一般地凝視,「若望先生也請坐,不必拘禮。」
倒像是妖精才是這里的主人,而若望只是侍立在側的僕人。
若望微微抿了抿唇,倒也隨即釋然,含笑坐下來,回望妖精的眼楮——這世間最恐怖之事,就是你明知道對方的眼楮是看不見的,卻逃不開他眼楮的凝視,還要小心翼翼去回望他的眼楮,然後謹慎掩藏起自己面上的神色,仿佛唯恐被他看破……這樣的矛盾,饒是若望,都極為不舒服。
就像,若望也沒想到,這位尊貴卻脆弱的皇家少年,竟然會這樣直接找上門來。
尤其,這還不是他的家門,而只是他一個情婦的。這少年直接撞破他們的男女之事,他面上卻絲毫沒有任何的難堪。
若望就笑起來,「路德維希殿下,不知今日蒞臨,有何見教?」
妖精伸出修長手指,輕輕彈了彈膝蓋,仿佛他熨燙筆挺的長褲上染了一點微塵,「若望,你知道你的名字如果翻譯成中文,那字面的意思,有多美好麼?」
「哦?」若望都是一呆。
「若望,如若在望。所有希望的、等待的,全都已經可以極目所見,就在眼前。」妖精伸出手指撐住自己的額角,微微歪頭,帶了點孩子氣的真摯,「我想我的Angel在乍然听見你名字的時候,一定會非常喜歡。」
若望皺眉。
妖精果然話鋒一轉,他繼續優雅地笑著,可是那雙眼瞳里的紫色卻越來越深,越來越幽,漸漸仿佛凝成黑色,就像大雨將來的夜晚,那片在電光里顫抖的夜空所呈現出來的顏色。
「……真可惜卻有人將這美好的意象親手撕碎,用一張屬于魔鬼的面孔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個身披著神聖外衣的人,卻最喜歡看見人類的顫抖與眼淚麼?這樣的人,還怎麼好意思字字聲聲總提到天上那位最公正寬允的神?」
若望被妖精說得啞口無言,只能訕訕地冷笑,「殿下一直深居簡出,世人極少有機會領略殿下風采。今日才知,原來殿下辯才這般高妙。」
「我以為口才最好的,始終都是宣播福音的各級教職人士才是。比如令伯父紅衣主教大人,以及一直在紅衣主教大人身邊長大的若望先生你。」妖精依舊優雅含笑,卻句句如劍,直刺若望軟肋。
若望被動得咬了咬唇,「看來小的已是得罪了殿下。」
「嗯。」妖精毫不躲閃,紫羅蘭色的眼楮里閃起陰雨和電光,「若望,我今日來就是告訴你此事的——你傷害了我的Angel,就是得罪了我。從此事此刻起,我將與你為敵。」
「哈布斯堡家族曾經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由教廷加冕,教廷與哈布斯堡家族之間互為支援!——身為哈布斯堡家族的繼承人,殿下你竟然向我宣戰?」若望不可思議地低呼起來,「只為了那個身為異教徒的東方女孩兒?!」
「你說對了。」妖精依舊笑著,昂然起身,睥睨驚訝的若望,「我會為了我的愛和信仰,向你宣戰。」
像是中世紀時的歐洲帝王,強悍而不失優雅地向敵人遞交戰書,妖精說完便優雅轉身,邁著宮廷舞步一樣華麗的步伐離去。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生長在孤寂里、此時又被眼疾困在黑暗里的男子。
若望攥緊拳頭,恨得咬緊了牙關。
那該死的優雅,該死的高貴!在那個人面前,他永遠像只搖尾乞憐的狗!.
「紫羅蘭是‘惡魔之瞳’……」
「紫色風信子是‘命運的詛咒’……」
「紫色,惡魔、詛咒;紫色,惡魔、詛咒……」
這樣的聲音在猗猗腦海中纏絞成團,猗猗想要逃卻逃不開;想要捂緊耳朵不去听,可是那聲音卻在耳邊越回旋越大聲!
「啊!——」猗猗猛地從噩夢中坐起身來,全身都被冷汗濕透!
轉頭望窗子,純白蕾花的窗簾被晚風吹開,篩落了一束月色進來。慘白、孤寂。
猗猗抱緊自己的手臂,恐懼仍在脊骨上爬行。猗猗卻猛地若有所動,急忙抽下睡褸披在身上,光著腳出了門去,沿著樓梯一直攀上房頂——果然,慘白孤寂的月色下,那紫羅蘭般華貴的少年正獨自立在風里。
夜風撩起他的發絲,他背後只是一輪碩大卻又孤寂的月。他立在月色里獨自輕聲唱著一首悲涼的歌兒。
「怎麼了,睡不著麼?」听見了動靜,妖精停止歌唱,轉頭來「望」猗猗,「或者,是我吵醒了你?」
「不是。」猗猗連忙壓住自己的慌亂,走過來抱住妖精,「這叫心有靈犀。我想念你了,我就看見你了。」
妖精伸手輕撫猗猗的長發。月色如水,浸透她的發絲,觸手微涼,「睡吧,我唱歌給你听。」
「嗯!」猗猗乖乖偎進妖精懷里,將耳朵貼上他胸膛,听著他穩定的心跳,「只要有你在身旁,我就永遠會睡的香。」
妖精望著長天月色輕曼吟唱,猗猗真的像小孩子一樣信賴地睡去。妖精「望」著漫天星光,仿佛又听見小時候他們在講,「這孩子怎麼會長著這樣一雙眼楮!這是惡魔之瞳,是上天給我們家族的懲罰!我們家族,怎麼可以生出一個妖魔靈魂的孩子!——他會給我們帶來災難,可是他卻是唯一的繼承人……」
或許若望沒說錯,紫色在歐洲大陸一直有著妖異的含義。所以每一個看見他眼楮的人都會遠遠躲開,只有這個傻姑娘,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來。
哦不,或者也不僅僅是猗猗。當年還曾經有過一個人在日記本上寫過,「紫色在歐洲人的心里是妖異的色彩,可是在我們中華帝國卻是最為尊貴的顏色。我們的皇帝居住的宮城叫做紫禁城,而我更相信我是紫氣東來——我從東方來,帶來吉祥,便是紫色也會化作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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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