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箭精準地擊中了紅心,毫無任何偏差,如此完美的動作一氣呵成。在場的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情不自禁地拍手稱快,大聲地喝彩!
「皇子殿下果真技藝驚人!」
「太精彩了!!」
「皇子殿下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銀狐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眉心微微蹙起,眉梢一挑,顯然有些不以為然。
秦若風神情自若地轉過身來,對著眾人微微作一輯,顯然,他對他的箭術極是自信的。
秦碧很是得意,張狂地昂起下顎,暗暗地感到大快人心。她不屑地瞥了眼銀狐,銀狐明顯注意到了她頗具挑釁意味的視線,轉過頭來,看著她無不驕傲的模樣,竟意外地露出一絲邪魅的笑意。
如此從容的笑意,反倒令秦碧不由一怔。只見她忽然瀟灑地站起身來,褪去披在肩上的貂絨長風,對秦若風說道,「原本,我以為若風殿下的箭術世上天下第一,如今一見,反是令我有些失望了。」
話音剛落,全場便赫然安靜下來。
就連秦碧,都驚愕地瞪大了雙眸。
誰都沒有想到她忽然說出這番話來,就連秦若風也是愣在了原地。
她竟然在質疑秦若風精湛的箭術?!
南國的大臣們紛紛地擦起了汗,然而銀狐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殿下無論是姿勢還是手腕都不夠到位,因此力度掌控並不完美。固然箭射中了紅心,卻根本無法穿透紅心。」
她邊說著,邊走到了秦若風的身邊,接下道,「秦夏素來民風尚武,秦夏的版圖都是秦夏先帝先祖打拼下來,也是因為如此,秦夏的箭術馬術戰術向來都十分一流,為天下所聞名。然而,如今從殿下的這一箭看來,秦夏已是忘記了箭術最為重要的不二法門。」
秦若風一怔,銀狐說著,一手隨意地拔起箭筒里的箭翎把玩著,一邊則淡然地直視著箭靶,忽然,她邪笑著轉過頭來,唇角玩味地勾起,一手接過他手中的弓,將箭翎扣在了弓弦,緩緩地有力張開。
眾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都不敢相信,一直以來都弱不禁風的公主,竟是要拉動這緊繃的弓弦!更無法想象,這支箭射出去,會是怎樣的結局?
如今的場合,她如此這麼說,顯然是給秦夏皇子的難堪!
銀狐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眯起了一只眼楮,漂亮的瞳眸含笑凝注著百米開外的箭靶,眼前忽然浮現出當初在特種訓練營的時候,朱雀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射箭。
「狐狸,你知道射箭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朱雀的聲音回響在耳畔,銀狐的唇角掀起了笑容,慢條斯理地說道,「箭術的不二法門,在于,精準,速度,最重要的,是力度!」
她的話,自信,倨傲,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令人不禁臣服的王者風範!
話音方落,箭翎便極速地射了出去。秦若風若有所思地雙眸一狹,目光追隨著箭翎望向箭靶。
在場的所有人不禁地屏住了呼吸!
箭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向了箭靶,在所有人近乎膛然的目光下,竟是生生將秦若風射中紅心的箭打落下來。
如此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現在眼前,所有人都愕然的窒息。他們都呆呆地望著深深地射中紅心的箭翎,震驚得無法自已!
她……她還是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嗎?
秦碧更是驚怔不已!她完全無法相信,皇兄箭靶上的箭,竟然被她一舉射落!
銀狐轉過頭來,對著秦若風微微一笑,說,「射箭的本質,並非只是以表演的形式。在戰場上,只有足夠的腕力與精湛的箭術,才能將敵人一劍箭封喉。」
秦若風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莞爾一笑,夸贊道,「沒想到南國竟然臥虎藏龍,陛下的箭術竟是如此精湛。」
銀狐只是淡淡一笑,卻並未說什麼,只是望著遠處的箭靶,沉默無聲。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特種科的時候,是朱雀手把手教會了她如何設射箭,也是她教會了她如何熟練地掌握致命的技術。
想到那張冷酷的容顏,銀狐忽然笑著說,「還有人比我更為出色呢。」
*
入夜,回到寢宮,銀狐體內的寒毒開始緩緩地蔓延全身。
她在床上躺了下來,一籠統將棉被裹住了身子,默默地注視著龍騰吊頂。
銀狐面無表情,似乎是在深思著什麼,卻又想不出所以然,眉心擰得糾結。就在這時,門前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銀狐听聞聲響,猛然地坐起身來,警覺地轉過頭去,卻听門外響起風輕平靜的聲音,「公主,在嗎?」
風輕?
銀狐微微顰眉,咬了咬唇,繼而故作虛弱地躺在了床頭,哆嗦著道,「進……進來……」
風輕推門走了進來,流離端著藥膳緊步地跟在了身後,銀狐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繼而恢復了自然的眼色,坐正了身子,微微一笑道,「這是緩解毒性的藥麼?」
「是。」風輕溫雅含眸,流離乖巧地將藥碗端了過去,銀狐咳了咳嗓子,余光似是無意地挑起,掃過一眼風輕的臉容,緊而將藥碗一飲而盡。由于喝的太快,竟不慎將藥汁灑在了衣襟。
風輕無奈地一笑,「慢一點。」
銀狐大大咧咧地擦了擦嘴,隨意地揮了揮手,「沒事。」
「流離,去拿一件干淨的襯衣來。」風輕轉頭吩咐,流離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銀狐忽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說道,「風輕,替我去尚司局,將這幾日的奏折拿來好麼?」
「公主的身體還沒好,明日再批閱吧。」
「沒事,去拿來吧。」
銀狐的口吻不容拒絕,風輕也不再多說什麼。
然而當他轉過身離開房間的那一剎那,銀狐的眼底驟然冰冷下來。她一手捏住了方才被藥汁染濕的衣襟,鼻尖輕輕地嗅了嗅,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
土丁桂、鹽膚木、綿毛鹿茸草、刀豆殼?
銀狐輕輕地垂落雙眸,腦海里清晰地展現出一張完整的藥方,這只不過是一貼治療體虛,體寒的普通藥方,根本沒有特殊之處,何來足以緩解她體內的毒性?
不,還有一種味道。
一種尤其特殊的味道。
銀狐緩緩地睜開雙眼,眉心深鎖。
與昨天那股古怪的味道一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