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雙看向鳳清歌,只見他眉宇間隱隱有一抹隱繞不去的哀愁與淡淡的怨恨,心下一疼,剛想開口勸慰,那邊鳳清歌一聲輕嘆,仿佛是惆悵,卻又像是釋懷。
「她並非我親娘……」
風無雙一驚,並非親娘?!
鳳清歌淡淡一笑,「我爹他一直不肯說,鳳家上下也都守口如瓶,但我知道,她不是我親娘……」接著他嘆了一口氣,那一聲卻是一種無奈。
「但她卻待我如親子,使我如生命……」
風無雙靜靜地听著,她明白,這一次,她真正地走進了鳳清歌的心中。
兩人像是普通朋友般靜坐著品茶談心。
外面三人已經蠢蠢欲動。
朱雀緊貼著門板,想听個仔細。
身後的玄武面無表情地將她的衣襟拎起。
「放手,我想听!」朱雀掙扎著卻不敢大聲言語,她對這位姑爺實在是好奇的不得了,以前常听宮人說起這位叱 風雲的蘭陵王,說他如何的神勇,如何的冷酷,手段如何的毒辣,可如今見了真人,她卻覺得與傳聞中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好奇,不知同樣狂妄的大小姐遇上了同樣心性的蘭陵王,結果會是如何。
「你想听,回屋去听!」玄武突然丟了這麼一句話給她。
朱雀聞言一愣,還沒明白過來其中的意思,一旁的白虎卻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朱雀細想,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臉蹭地一下子紅透,她用手在玄武的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下,嬌嗔道,「我恨你!」
「嗯……」玄武依舊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這讓朱雀一腔恨意綿綿無處發泄,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勁。
她鼓著腮幫子,怒瞪著他。
白虎見他們兩打情罵俏,自己一個清純少年似乎不宜久留,正轉身打算開溜,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他一拍腦門,低聲道,「糟了!」
「什麼?」
「什麼糟了?」
身後兩人齊齊看向他。
「師祖還在里面!」
白虎這才想起水無痕這廝的還在船艙里避禍呢。
正想著要不要進去提醒里面的兩位,那邊玄武聲起,「不必了……」
「為毛?」白虎不解。
「人已經從後面走了……」玄武對于這位行事乖張的師祖相當的無語,心道,他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出像大小姐這般心性的人。
「哎呀,那我們要去追!」朱雀更了解風無雙,翻了個身,從玄武的手下月兌離,「大小姐留著師祖肯定有她的計劃!」她可不能讓師祖逃了。
「別去了!」玄武一把將她拉住,「姑爺已經派了人去盯梢,師祖他逃不掉的。」
「哎……」朱雀忽然感覺到一陣的失落。
「你嘆氣干嘛!」白虎眨眼。
「哎……」她又重重一嘆,「姑爺把小姐的心性模了個透徹,凡是都替小姐想在了前頭,我們倒像是無所作為了……」
「……」玄武無語。
白虎感慨,「玄武,朱雀最近太閑了,你還是趕緊讓她生個娃啥的,別讓她盡是胡思亂想!」
「白虎!」朱雀這邊已經開始磨牙,白虎聞之不妙,立刻拔腿就跑。
下一刻,朱雀的身子已經被人抱起,玄武抱著她朝一旁的小船艙走去。
這邊,風無雙雙手枕著臉頰,饒有興致地听著鳳清歌說著那些在鳳家堡的點點滴滴。
在他的記憶里,父親總是很苛求自己,他記得有一日他身子骨不舒坦,娘原本尋思著讓他偷懶一天,便擅自做主退了先生的課。
哪知父親知道了後勃然大怒,當著下人的面叱責了娘,還打了自己,罰自己在屋外跪了一個時辰。
那時正值入秋,他衣著單薄柔弱的身子在秋風中如一葉瑟瑟發抖,秋風灌入衣襟中,那冷得如刀的風割肉挖骨般折騰著自己的身子。
娘忍不住去求父親,卻被他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卻勃然大怒,猛地跳起要與父親拼命,結果可想而知,父親愈發的生氣狠狠地責罰了娘,他抱著娘痛哭,父親卻決然而去。
那時的他不懂,父親為何這般的無情,但他卻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忍!
從那以後,他每日無論刮風下雨,亦或是身子不爽,都不曾缺過一堂課,他逼著自己成長,努力讓自己的羽翼豐滿,強大到足以保護娘,不再讓她傷心難過。
風無雙听著,他的聲音就像是一陣風,暖暖中卻帶著一種秋風的清冷,拱過心窩,暖暖中帶了一絲的疼,她的心一揪,隱隱的痛卻讓她心跟著他繞了幾圈。
頭一次,有人的話可以這般的觸動她的心,她自認為在那些刀口舌忝血的日子里,自己已經夠堅強,夠強大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今這個人卻告訴自己,他的堅強,隱忍,不是為了他自己,這份堅韌這份堅毅,卻是她所未能達到和體會的境地。
她緩緩站起,走到他跟前,彎下腰,將他的臉捧起,溫柔的目光撞進他那深深的眸底,那里仿佛一泓深淵,卷著無數的碎光,朝自己撲來。
那一剎,她的眼前拂過一陣的光芒,再回神時,他已經逼近,一雙眸璀璨如華。
「娘子……」他的聲音不是最柔的,但卻是她听過最好听的,那一聲娘子卻包含了無限的溫柔,外人不知,唯有她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這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一生的許諾,猶記得當日在大殿上,他對著文武百官,王宮貴冑所說的那一誓言,那時她听來猶自驚心,她以為,是他的一種策略,因為她亦是,但如今她才明白,那是他的真心。
那時的他已經將一顆心捧到了自己的跟前,自己卻還不知。
「嗯……」她順從地偎依進了他的懷里,那一刻,她就像是一位鎩羽而歸的女將,退卻了一身的金甲,收納起全身的戾氣,只為他留一許溫柔。
這種溫柔她只為他一人而展,就像花兒積蓄幾度,也只為了那一剎的芳華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