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稱王 第二卷,謀幽州 第三百二十六章,殺破狼(4)

作者 ︰ 飛過天空

劉征手中托天叉高舉,攔下了蘇良的馬槊,劉征雖然是守勢,但他氣力本就不差,此刻又是奮力一拖,蘇良只覺得自己馬槊瞬間被一股堅若磐石的力量拖住。

可是劉征也不好過,此刻只覺一股巨力從托天叉上傳來,順著手臂直達身軀。

劉征怒吼一聲,身子停的更直,卻好像被泰山壓頂一般,臉色憋得通紅。

遠處觀戰的石勒等人,距離這數百步,看到的劉征和蘇良只是千軍萬馬中拇指大小的影子,只能勉強看得劉征一叉子就把對方的大將攔住,此刻不明就里,卻是齊聲喝彩。

蘇良眼見馬槊被托天叉攔住,卻並不著急,趁勢將馬槊向下一壓,劉征頓覺手臂一酸。

酸麻之下,卻是心神俱震,暗道︰「這漢人將領怎麼這般大的力氣?」

蘇良眼見劉征被自己死死壓住,卻是更加用力,劉征手臂越來越酸,但這樣就被壓死在這里,劉征豈能甘心腰月復、雙臂同時發力,整個人幾乎像要從馬背上站起一般,怒吼一聲「開」,這一下就連蘇良也沒有挺住,竟然被劉征把馬槊攔了出去。

蘇良猝不及防下,馬槊被蕩開,劉征因為手臂酸疼,暫時也無力進攻。

蘇良輕咦一聲,面具覆蓋的臉部雖看不出表情,但語氣卻有些驚訝道︰「你這韃虜,力氣很大啊」

自從上次王烈借段文鴦與胡大海之事在掘鯉澱內整軍,宣布在狂瀾軍中和幽州內不能再有胡虜這個稱呼,而是改為韃虜。

但在晉時,韃子是專指草原一帶的游牧部落鐵勒,至于韃虜這個詞還沒有出現,王烈跟他們解釋這韃虜就是專門欺負漢人和其他民族百姓的餓狼的統稱。

因此劉征先是一愣,片刻才醒悟過來蘇良的意思。

大聲怒道︰「我們是高貴的匈奴豪杰,是匈奴漢國的大將,豈能與那沒開化的韃子一樣。」

蘇良一听,笑道︰「大哥說你們明明是一群屠夫,卻還要標榜自己是英雄,真是沒有說錯你們不過都一樣,無論是你韃虜還是屠夫,一會你都要死,死人和死人是沒有區別的」

劉征被氣得大怒,本來他還想借機拖延一下時間,恢復一下氣力,這時見蘇良只顧著說話,手中托天叉猛的向前一刺,吼道︰「漢狗,焉敢辱我,去死——」

這一叉刺出,四周風聲都似乎被帶的一窒,三頭的雪亮鋼叉,乃是上好精鋼所鑄,加上劉征的力氣,若是刺中,蘇良身上的明光鎧也抵擋不住。

蘇良見劉征這一招來勢凶猛,毫不慌張,罵了一句︰「這就是你們匈奴英雄的所為麼?」

邊說邊一扭腰,那叉尖貼著他的肩膀就飆射而過,竟然直接把肩戳飛出去。

就誒這,蘇良經手中馬槊使勁向上一扛,滄浪一聲,就把劉征的叉子崩出數步外。

劉征被蘇良罵得滿臉通紅,此刻更覺得手臂像要斷了一般,心下暗自吃驚,這才走馬不到兩個回合,自己就已經有些氣力不繼,這可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情況。

眼前的這個小子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如此神力,劉征之前也曾和孔長和支雄這樣的猛將有過切磋,但若單論力氣,卻絕對比不過眼前這個漢將。

就算是切磋時特意保存了氣力,但也不至于差距至此吧?

心念急轉下,劉征決定不再和蘇良硬拼蠻力,再拼下去他非敗在蘇良手下不可。

而且,他這一把托天叉本就是走極端路子的兵器,能用這種兵器的人,不但要有力氣,技巧上更要遠勝長槍大刀。

因此,劉征更是打定主意,既然對方力大,那他就要用招數勝過蘇良。

劉征這托天叉的用法卻是得自一個游方奇人,名曰「猛虎叉」,共有三十六式,據說是這個奇人在山中遇到猛虎,根據猛虎撲食的動作,尤其是結合猛虎利爪的動作所創造出的招式。

此刻劉征懷恨用出,更是虎虎生風,到真有幾分猛虎出山的感覺,那叉子就和猛虎的利爪一般,始終不離蘇良身子左右。

但劉征卻很快發現蘇良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劉征驚訝的發現,自己就算有再精妙的招數,而對方也總能使出比他更高明的手段。

蘇良不但手中馬槊舞動如風,而且處處能防在他的前邊,就好像能預先判斷出自己的動作一般。

相比起自己如猛虎利爪一般的托天叉,蘇良的這一支馬槊就如騰龍的龍爪,飄忽不定卻毫無破綻。

雙方又斗了十余個回合,此刻劉征早不像開始那般沖動了,他已經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己無論是力氣還是招式,都比不過眼前這個身高過丈的漢家將領,若不及早月兌身,死的肯定是他。

而且,劉征現在已經注意到,蘇良胯下那匹青驄馬看起來也很熟悉,他辨認半天,才看出是當年十八騎之一大將吳豫的坐騎。

這匹青驄馬可是匹萬里挑一的寶馬,當年劉征曾用千金與吳豫換取,無虞都不肯接受。

而且,自從吳豫和他手下那兩千精兵失蹤後,人人都傳言吳豫死在了偷襲常山郡的道路上,但一直沒有傳出來是狂瀾軍中誰人所為,更不曾尋到吳豫的尸體。

只是後來從狂瀾軍中傳出流言,說吳豫是被王烈借來的天火燒死在山中的。

對于這種無稽之談,劉征當然不信,但現在看,殺死吳豫的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壯漢了,否則為什麼吳豫的坐騎會在這小子手里。

而且,以他的力氣和武功,要襲殺吳豫絕對可能。

而劉征自知自己和吳豫的武功其實在伯仲之間,也許力氣上能大一些,可是眼前自己力氣再大也是拼不過這個小子的。

因此,劉征卻是越打越心寒,可是他若現在撤退,卻還有些猶疑。

若撤,不說石勒會怎樣懲罰他,但就這同僚的注視他,他就沒有勇氣。最重要的是他若跑了,又怎麼能報兄弟劉奔被殺的深仇?

就算真要選擇現在逃跑,吳豫那匹青驄馬的腳力他是知道的,怕自己跑不出十步就會被追上,到時候的結果可想而知。

劉征越打越心慌,手上一緩,蘇良的馬槊已經刺穿了他的防御,接著向下如刀鋒一般,猛的一斬。

劉征忙用手中托天叉去攔,但在蘇良的一聲怒吼中,他手中的托天叉直接被蘇良手中的馬槊砸出一個弧度。

下一刻,劉征膽氣盡喪,撥馬就跑。

那邊,石勒陣中走看出劉征情勢不對,身邊劉鷹、逯明、劉寶等剩余的將領卻是一起沖出,要搶在蘇良前救下劉征。

劉征可是能文能武的大將,石勒對他極端重視,一聲令下,劉鷹、逯明、劉寶等將奔出。

奈何距離在百余步外,而這時蘇良已經趕上了劉征。

這邊劉鷹卻是彎弓搭箭,一箭射向蘇良。

蘇良卻是不顧來箭,猛的向前一刺,手中馬槊槊鋒直接扎在劉征的後心,劉征慘叫一聲,摔下戰馬。

而這時那只羽箭也已經射到,直接扎進了蘇良的左肩。

幸好被鎧甲的護肩阻擋一下,但還是入肉數寸。

蘇良悶哼一聲,竟然拿反手一把抽出那射進身體的羽箭,然後摘下彎弓,把那只帶血的羽箭回射而出。

那劉鷹哪里會想到蘇良如此悍勇,雙方距離又已經接近了五十步內,驚駭之下根本反應不及,直接被射中了前胸,翻身落馬。

蘇良一槊刺死劉征,又一箭射殺劉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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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中,令狐艾交代完畢,對王任和李國一拱手,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然後就隨令狐靜和百來名中軍士兵一起向瑯琊王府走去,賀葆在其後緊緊跟隨。

令狐艾此刻雖然是一身窮苦苦力的打扮,可那從容的神色和步伐,竟然比青衫在身時更有幾分氣度,一時間更多了幾分慷慨赴義的感覺。

看著令狐艾被人簇擁而去的身影,王任和李國都知道,令狐艾此去凶多吉少。

而令狐艾並不是不知道這些,以他趨利避害的性格能做出這番舉動,實在是真正的勇氣,當是下定決心犧牲自己,保全王任和李國他們一行。

想到這些,王任和李國都是靜穆矗立,一直到令狐艾走遠。

他們此刻根本沒有時間神傷,這里的一切他們一定要盡快傳揚到各地,利用這輿論民心,最大可能的挽救令狐艾。

而且,令狐艾臨別前對江左百姓的那番話,想來對拖延時間,阻止對方起歹念傷害他,還是會有一番作用。

甚至借這圍觀的百姓之口,能比他們所傳之言更早的在天下流行,那時候瑯琊王或者王敦,又或者那躲在暗中的野心家,又有哪一個敢輕易冒著被千夫所指、和得罪王烈甚至至尊司馬鄴的危險去謀害令狐艾?

畢竟,今日這里可是有近千人看到令狐艾進入了瑯琊王府。

以司馬睿愛惜自己羽毛名聲的性格,不但自己不敢輕易動令狐艾,甚至還會阻止別人在自己的府中謀害令狐艾。

李國和王任都不是傻蛋,自然明白其中關節。

但不管怎樣,他們都必須抓緊時間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而不能僅僅寄希望于這些為官的百姓,以及那幕後黑手的「睿智」。

若那黑手是個傻蛋,就是想要除掉令狐艾,嫁禍給別人,那麼就算瑯琊王不想殺令狐艾,怕也難保他性命。

更何況大家都認為令狐艾身上有那份與陶侃的盟約,多少人想得到他,進而威脅陶侃或者攻訐王烈。

隨後,李國更命令三個手下中的兩個留下,一人負責在城內聯系原有的情報網絡,並助令狐艾制造聲勢,以免有人狗急跳牆傷害令狐艾;另一人卻是去城外,尋那些已經出城的商隊成員,告訴讓們自己將要去幽州與王烈洽談結盟的事情。

王任現在卻不敢去尋在建康城狂瀾禁衛的據點,因為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找出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從而引發了令狐艾在長沙遇刺,只要混在密探中的叛徒不清除,王任就不能把令狐艾和這些人的命交在他們手里,他寧可自己想辦法返回幽州。

而且,王烈相信,令狐艾今日公開在街道里表明自己的身份,那麼最遲今夜狂瀾禁衛設在建康的據點就會知道這件事情。

如果他們中的大多數沒有變節,那麼就一定會積極營救令狐艾,也根本不用自己這個小小的禁衛出面指揮。

不管怎樣,令狐艾不能有失,一定要被救出,否則王任不會饒恕自己。

但首要的任務是把阿玲和阿烏帶出城。

王任雖然沒看見令狐艾把盟約交給阿烏,但令狐艾既然叮囑他照顧阿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任這樣的人卻會以死相待。

很快,王任他們就隨著人流遠離了剛剛的是非之地。

暗中又甩掉了幾批跟蹤的人馬。

但來到城門時,卻發現這里已經是布滿兵丁,四處戒嚴,顯然是已經得到了城內的消息,目標也一定是他們這些人。

王任一看,眉頭緊皺,如果現在僅僅是他一人,他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混出城去,甚至可以選擇在半夜,用撓鉤繩索溜下城池。

但現在,有阿烏、阿玲和李國,阿烏的身手到可以與他一起溜走,可阿玲一個少女,李國一個雖當過材官,但根本沒有什麼戰斗力的中年人,又該怎麼逃出生天?

想到這些,王任卻看向李國。

李國很快就看出王任的為難,卻道︰「阿任小兄弟,想要出城並非一條路,這建康城可是四通八達的哦。」

王任一听,猛然驚醒,喜道︰「對啊,我怎麼忘記這水路了」

建康的水路說起來,比之陸路更加發達繁盛,而且每日來往船只眾多,每個船隊的水手也不可能完全登記在冊,卻正好方便他們混出城去。

只是王任一直在北方生活,對水路不敏感,這才忽略了這個事實。

不過如今之計,若說碼頭上沒有士兵和暗哨把守,王任和李國都不能相信,所以,必須想一個辦法避過那些人的眼楮,才能順利離開。

王任正竭盡心思去想,李國忽然看見身旁一隊西域行商走過,心念一動,一指他們︰「我們的出路就在這些人身上了。」

王任一愣,忙問︰「我們相貌與他們大不一樣,如何能跟他們一起行走,而不暴露?」

李國笑道︰「阿任小兄弟,這就是你不懂了,我在行商時發現,這西域商人隊中多有我們中原人充作護衛或者向導,而且也會聘請一些力工,我們如今就當做他們的力工,只要能出城,這身份卻無所謂了。」

王任點點頭︰「身份什麼的本來我就不在乎,只是阿玲是個女孩子,如何裝扮?」

李國笑道︰「那就請阿玲委屈下,暫時當我的女兒了。」

~~~~~~~

令狐艾顯然明白王任不會辜負自己所托,所以和令狐靜離開時幾乎是毫無牽掛一般。

賀葆陪在他身邊,也是精神抖擻,就算身邊全是陌生的中軍士兵,依舊是面無懼色,一身磊落之感。

這副模樣落在這些中軍將士眼里,也是暗自佩服,自認為如果是換做自己,卻不能如此慷慨、鎮定。

到是令狐靜,被令狐艾如此羞辱後,惱怒難平,卻又不敢發泄,如今看到令狐艾和賀葆兩人的這般模樣,更覺憤憤不已,在心里不斷罵著令狐艾,恨不得能將此子碎尸萬段。

當年在令狐家,令狐艾不但是令狐盛那一派的偏房遠支,而且因為性格桀驁的原因,很不得族內人歡喜。

加之令狐艾的父親令狐德生性懦弱,所以在族內飽受欺凌,還不敢反抗。

當時令狐艾年輕氣盛,還曾與人為父親受辱而爭斗,這個令狐靜就是主要對手之一。

這令狐靜當年沒少仗著自己孔武有力,無端羞辱、毆打令狐艾,令狐艾對他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後來令狐艾忍受不住欺凌,辭別老父,帶著粉雪遠走北地,返回了令狐家的舊地晉陽,才有了後邊成為縣令,遇到王烈的故事。

而今,眼看一個曾經可以被自己肆意踐踏、欺辱的病貓,忽然發威變成了騎在自己頭上的老虎,令狐靜的心里當然不能平和。

但他此刻又不敢明面上針對令狐艾,卻是眼珠一轉,叫過一個親衛,吩咐了他幾句,這才重新恢復了平常面目。

但心里卻道︰「令狐艾,你個混蛋,今日竟然敢動手打我,我一定會還回來的」

在令狐靜的一路月復誹中,眾人終于來到瑯琊王府前。

以瑯琊王司馬睿今日在建康的地位,早就有人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他。

本來司馬睿還猶豫要不要接見令狐艾,但劉隗的一句話卻打消了他的疑慮︰「既然令狐艾敢借萬民之口,說是要與您有事相談,那麼這背後肯定有王烈授意,難道主公您想把這令狐艾推到王敦那邊去麼?」

司馬睿一听,卻是哈哈大笑︰「好,既然令狐艾有意,那我也不能失禮,開門迎客,今日我到要看看令狐艾能帶給我什麼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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