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對面這艘「商船」越來越近,兩艘攔在前邊的海匪艦船開始調頭,船上的海匪也都準備好了弓弩,一旦到了合適的射擊距離,他們就會射出手中的箭矢,相信那些逐利的商人在這樣一輪攻擊下,就會失去所有的勇氣,選擇投降。
而且這些海匪並沒有選擇火箭,雖然在水面上火箭遠比普通箭矢更具殺傷力,但讓們還想要取得這「商船」上的貨物,若是一把火燒了豈不是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者,這樣一艘普通樣式的商船,頂多能有五、六十人,而他們有將近三百人,怎麼也吃掉對方了。
但他們錯了,錯的很厲害,對方人數是不多,只有三十幾人,但這些人可不是什麼任人欺辱的客商,而是一群武裝到牙齒的戰士。
而這些戰士,很快就給了還沒有完全調轉過船頭的海匪當頭一擊。
順風順水,狂瀾軍的這艘艦船很快駛進距離海匪的艦船三百步內,隨著荊展的一聲令下,船頭早就固定好的床弩旁,三個士兵奮力的絞動了弓弦。
咯吱咯吱的弓弦絞動聲,如磨牙一般滲人,隨著三個士兵的不斷用力,弓弦越繃越緊,最後終于如滿月一般。
緊著著,扶著瞄準的士兵將弩箭對準了遠方那在江水中緩慢移動的敵船,這時荊展先探手摘下自己隨身的五石硬弓,彎弓搭箭,對著遠處的敵艦一箭射出。
他這一箭並不為射中目標,只是為了幫助這床弩校準方向。
隨後,荊展親自調轉那床弩,調整了一下弩頭的角度,接著點點頭。
架在弓弦上的弩箭箭頭已經纏滿了沾著火油的棉布,一個士兵用手中的火把點燃了那油布;另一個士兵則迅速松開了弓弦,弓弦猛的一松,竟然發出一聲爆鳴,弩箭直奔兩百五十步外的敵船猛的飛射而出。
這一箭射出,帶著呼嘯的凌厲之音,就仿佛暗夜里的鬼火一般,但卻比那鬼火不知道迅疾了多少倍。
所有人的眼中只能看見一道流星般的火焰掠過兩艘戰船之間數百步的空間,下一刻只見一團火光在對面的敵船上炸開。
這一箭,正中敵艦船帆之上的位置,火接油威,油助火勢,瞬間就把敵艦中部引燃,船帆著火的敵艦,就如一個巨大的火把在江心熊熊燃燒起來。
接著,第二把床弩上的弩箭也發射而出,一樣精準的命中了第二艘敵艦的船帆。
如此一來,擋在狂瀾軍艦船前邊的兩艘海匪的艦船全部被射中著火。
艦船上的海匪一開始還妄圖滅火自救,但很快狂瀾軍艦船上的火箭接二連三的射來,不斷命中船體的各個部位,火勢迅速的蔓延開來,這時候想要救火已經是徒勞。
這些海匪見勢不妙,紛紛跳水逃命。
剩余的海匪直到這個時候還有些發懵,縱橫湖海的他們,何曾被人這樣攻擊過,從來只有他們一擁而上,撕咬別人的份,今天卻連敵人的毛都沒模到一根,自己先損兵折將,沉了兩艘艦船。
那海匪的首領姓烏,自稱烏龍,但因為他性格油滑,背地里手下和對手都稱他為烏賊。
此刻,這烏龍一看這種情況,氣得大吼一聲,對身邊一個中年男子怒道︰「令狐遠,你不是說他們只是普通商船麼,還說船上沒有什麼兵器,怎麼能有這樣犀利的弓箭,而且那些水手的箭法如此之好,難道你和這群混蛋勾結起來坑害我們麼?」
原來這烏龍正是令狐遠暗中勾結的那一伙海匪,而他被劫走也的確是海匪所為。
令狐遠此刻也顧不得畏懼是在水面上了,此刻他心中只有活命和報仇兩個念頭。
听烏龍這麼一說,愁眉苦臉道︰「烏老大,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情啊,要不你看這樣,你們剩下的船只一擁而上,怎麼也能吃掉他們。」
那海匪首領一听,卻更加惱怒起來,一把抓住令狐遠的肩膀道︰「瞎了你的狗眼,對方那弩箭射程明顯超過三百步,我的船不等靠上去就會被人家用火把點燃,我憑什麼吃掉對方,我看你是要我去送死?」
同時咬牙道︰「若是我這次不听你的話,帶來十條八條船,一擁而上,還有可能吃掉對方,可現在只剩下三條船,再不調頭就是給人當活靶子了,令狐遠,今日這筆賬我回去再和你算」
烏龍一雙大手常年升帆握槳,氣力十足,令狐遠被他抓的肩膀生疼。
這上的疼痛到還在其次,主要是這烏龍罵的他好生難堪,當日他是令狐氏主管時,這烏龍對他百般逢迎,誘使他入伙,參與走私軍械。
你時候烏龍是何等的尊重他,現在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為了報仇令狐遠也只能忍耐對方的羞辱。
烏龍甩開令狐遠,他也算光棍,此刻卻是毫不猶豫,一聲令下,就讓手下轉動船舵準備撤退,至于損失那兩艘戰船也不算什麼,江左最不缺的就是艦船,隨便從哪里烏龍都有辦法再弄來幾艘艦船來,倒是那兩艘船上跟隨他多年的精悍海匪卻不能不救。
可是他又畏懼狂瀾軍的弩箭厲害,不敢追擊靠前,只能緩慢前行。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令狐艾他們的戰艦已經穿過了兩艘著火的敵船。
而就在他們的艦船四周,江水之上,到處都是跳水的海匪正拼命游動、掙扎。
這些海匪的水性不錯,這時基本都浮在水面上,還在期盼烏龍能來救他們。
但狂瀾軍艦船上的暗組斥候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這些斥候憋著一肚子氣,眼看就要回到過江了,半夜睡的正香,卻被這幫兔崽子給攪合了,心狠手辣的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種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在明亮月光和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那些跳水的海匪就和靶子一樣,一個個被這些箭術精湛的斥候送去了閻王那里。
鮮血染紅了江水,哀號聲慢慢減弱下去,只剩下火燒木頭的 啪聲和弓弦的嗡鳴音……
烏龍看著這一切,氣得手掌死死抵在船舷上,牙齒咬的嘎巴亂響。
眼看令狐艾他們的艦船距離他們又遠了百步,這時船上一個漢子忽然道︰「烏賊,你難道就這樣放跑他們麼,真是個熊貨?」
那海匪首領聞言,回頭怒道︰「誰?怎麼敢如此叫我爺爺我怎麼打仗,還用你教麼?」
再定楮一看,只見船艙里走出一個青衫習習的中年男子,這男子相貌平凡,但氣質內斂,一雙眼楮中滿是淡漠,冷眼看著烏龍。
烏龍一見這男子,囂張的氣焰頓時落了下去,吃吃道︰「啊,是大人,大人,你怎麼在我的船上?」
那人卻道︰「我若不來,你今日豈不是要放跑他們?現在,傳我的命令,叫你的兄弟們給我追上去」
烏老大聞言,猶豫道︰「可是,我麼的弓弩射程不如對方,今夜月亮又亮,追上去我們就是活靶子,大人您貴體若有閃失,我可是萬死不辭啊」
那人卻冷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既然敢讓你追,就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你們只喲追上去就可以,前邊還有安排」
烏老大看了一眼那陰森森的男子,忽然響起眼勤這人的背後之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只好點頭稱喏,三艘海匪的艦船再次揚起風帆,向令狐艾等人乘坐的艦船追去。
令狐遠看著這個男子,這男子卻根本都不曾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一條絲毫不引人注意的癩皮狗。
令狐遠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子,但卻覺得這男子分外熟悉,心下也有些狐疑︰「這烏賊桀驁不馴,卻如此听從這男子命令,難道烏賊曾經說過他們海龍幫的幕後大首領就是這個人麼?」
烏龍在誘使他入伙的時候,就曾自吹過,說什麼別看海龍幫是江湖幫派,但悲呼卻有大人物撐腰,黑白兩路通吃。
令狐遠當時身份高貴,自然不會信一個盜匪頭子的誑語,當時也只是為了一時的經濟利益才和他聯合。
可今日看這男子的氣勢,烏龍作為一個普通人出身的盜匪可能只覺得他氣勢不凡;但令狐遠怎麼說也是世家長房出身,多少也見過一些權貴,此刻卻敏銳的發現這男子身上所帶的上位者的氣息,也就是貴冑之氣。
這種氣息可是一般人裝扮不出來的,就比如他那個佷子令狐艾,雖然官至四品參軍,威嚴也是有了,可若說貴氣卻是全無。
想到這里,令狐遠仔細觀察著這男子的舉動,他令狐遠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此刻心懷仇恨下更如驚弓之鳥一般,生怕別人把他出賣了。
這個貴冑男子明顯不重視他,卻不知這個老狗一樣的家伙已經心生警惕。
不過,眼下這男子的目的似乎和他是一樣的,殺死令狐艾,那麼他也就樂得不說話,令狐遠卻悄悄走回了艙內,在船舷旁的一個瞭望孔里注視著甲板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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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甲板上的火把全部滅掉。」東海海龍幫的首領烏龍大喝道。
雖然在這樣明亮的月光下,滅掉火把沒有什麼太大作用,但至少是減小了目標,尤其對于水戰經驗豐富的烏龍來說,能讓敵人晚一步射中自己的艦船,自己就可以指揮艦船做出更多的躲避方法。
滅掉了燈火的艦船,就如一艘沉默的怪獸,變成了一片黝黑的陰影,迅速在月色里向狂瀾軍的艦船靠攏。
狂瀾軍艦船上的荊展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一切。
他有些狐疑道︰「我軍剛剛展示了床弩的威力,他們就敢追來,難道以為滅掉燈火我們就射不中了麼?」
令狐艾聞言,也是眉頭微皺,猶豫片刻,他對崔奉道︰「崔縣令,我們都不習水戰,但你身為京口縣令,肯定多少和駐扎在這里的水軍有過接觸,在你看,我們現在已經沖出對方的阻攔,再有一刻也就能抵達對面碼頭了,對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擋我們靠岸?或者說半路攔擊我們?」
崔奉聞言,仔細看了看海匪艦船排列的陣型道︰「現在海匪的艦船是一字排開,成一直線,這種一字長蛇,是他們常用的進攻陣型,可以護住舷側,並集中正面的兵力進行弓箭攻擊,也是為了減少我們命中他們的幾率;不過正如荊展將軍所言,就算對方如此,那船帆也很難躲過我們床弩的攻擊,而且他們的船速也並不比我們快,這樣追擊下來只能被我們遠遠拋在後邊……除非,除非對方在前邊還有埋伏……」
「埋伏」令狐艾一驚,抬眼向船頭看去。
這時他們距離對岸的碼頭只有兩里左右,已經隱約可見遠處樹立起的一盞指引航向的氣死風燈。
那燈光星星點點,只要抵達那里,平安登陸,敵人就拿他們沒有辦法。
可是如果這一段路再殺出敵人呢?
正想著這些,卻忽然听得一陣刺耳的弓弦之音,荊展卻大吼一聲︰「敵襲」
阿烏已經一把將令狐艾撲倒,其他親衛也將崔奉和李國撲倒。
而船首幾個正瞭望的士兵卻猝不及防,直接被射成了刺蝟一般。
接著數艘小艇出現在夜色里,小艇之上立滿了弓箭手。
這些舟船因為目標小、速度快,船上的人又都穿著黑色的水靠,所以一直模到了狂瀾軍的艦船邊。
而下一刻,這些人已經點燃了身下的坐船,然後跳入長江之中。
而那著火的艦船徑直向狂瀾軍的艦船奔來。
敵人已經不準備抓什麼活口,而是要火燒艦船,將令狐艾他們一網打盡。
輕舟如刃,令狐艾他們根本再沒有時間調轉方向,下一刻數艘小舟已經撞擊狂瀾軍艦船的船舷一側,火焰騰空而起。
而此刻,後邊烏龍的三艘戰艦也加快速度趕了上來,現在戰船著火,後邊還有追兵,令狐艾讓們似乎已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陷入了絕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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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等人在親衛的掩護下,一路狂奔。
他們的身後,蘇良帶領人馬抗住匈奴漢國掩護石勒的大軍,王烈只帶五百輕輕緊緊追趕。
匈奴漢國的騎士自然不肯讓王烈通過,但這些阻攔在他面前的敵人就和土雞瓦狗,王烈沖入其內,自是大開殺戒,一時間無人可擋。
其實,只憑借紅黑龍那超過千斤的分量,就能把阻擋在他身前的敵軍全部被撞飛。
不過,這樣速度卻勢必降低下來,王烈此刻大槍翻飛,搶在黑龍之前,將面前的敵人接連刺在馬下。
黑龍鼻孔連哼,為王烈搶了他的風頭表示不滿。
王烈哪里還顧得上安撫他,現在石勒就在前邊,他的目標只有一個——追上上了,親手擒住這個和他爭斗了數年的敵酋。
石勒手下的這些親軍雖英勇,但個體上的英勇卻無法彌補武功上的差異,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擋住王烈的前進。
出槍,刺出,敵人落馬,手槍,再出槍,高速的奔跑中,敵人如被割倒的麥子一般,紛紛墜馬,而王烈一騎絕塵,身後五百騎兵緊緊相隨,在匈奴漢國陣中撕開了一條越來越大的口子。
敵人的陣型也越來越松散,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死在王烈槍下的敵人已經超過五十人,而王烈也已經帶人馬徹底沖出了敵人的阻攔。
但趁這個時間,石勒一行已經再次奔出了三四里,只能看見模糊的一片陰影和騰起的煙塵,若再這麼任他逃跑下去,王烈就算有通天之能,也追之不及了。
王烈心中大急,猛磕黑龍的月復部,黑龍撒開四蹄狂奔,追出一刻後,距離石勒後軍還有兩百余步,王烈卻再次摘下彎弓,連射三箭,三個敵人應聲落馬。
死亡就是最好的警告,這一下不用回頭,那些匈奴漢國的騎士就知道是王烈那個箭術無雙的殺神追來了。
心驚膽戰下,他們或藏于馬月復下,或鼓起勇氣回首對射,也不管能不能射中,只求自保活命。
其實在這種追逐戰中,吃虧的永遠是追逐者,被追逐的人不用改變方向,只管回頭射箭就可以,因為敵人始終會跟在自己馬後邊,主動配合他們弓箭射擊的方向,否則豈不是越追越遠;但追逐的人卻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不但要仔細瞄準,更要注意預判敵人何時會變向,何時會射箭反擊,而他們根本除非開了天眼,否則根本無法判斷被追逐的人下下一刻會跑去哪里。
可是,如今敵人膽氣盡喪,這些匈奴漢國的騎士雖然看見王烈等人不過追來數百人,但又哪有膽量停下來阻擋,前邊那負責斷後的一千人的下場已經是前車之鑒,誰留下來誰是死路一條。
但就算如此,最後邊數百人在情急下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對準後邊一陣箭雨射出,還是頗有狗急跳牆後的威勢。
不過這兩百步的距離實在過遠,現在吹的又被北風,逆風之下,大多數箭矢飛出不足百步就墜落到地面,根本沒有對王烈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反觀狂瀾軍這邊,在王烈的帶領下,又是一陣箭雨射出,落在最後的幾十名匈奴騎士紛紛慘叫落地。
「爾等再不投降,進入全部授首于此!」王烈大吼道,手中弓箭連射,又是幾個敵人應聲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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