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稱王 第二卷,謀幽州 第三百五十二章,狂瀾英烈

作者 ︰ 飛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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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箭無虛發,驚的前邊奔逃的匈奴漢國士兵根本不敢回頭。

這讓追擊而上的狂瀾軍騎士徹底放開了手腳,不但囂張的排列出了一道橫列,最大限度的發揮了他們的攻擊力,而且每個人都是弓箭在手仔細瞄準,不斷向亡命而逃的敵軍射擊。

現在,他們已經完全將前邊那數千敵兵當成了功勞薄上的戰功,自是能射死一個算一個。

很快,王烈他們又追近了幾十步,雙方此刻已經距離不過百余步。

那些匈奴漢國騎士听得背後馬蹄聲越來越大,忍不住再次回頭準備射箭,但狂瀾軍騎士早有準備,搶先射出一波箭雨,落在最後的幾十名騎士頓時落馬。

這一下前邊的匈奴漢國騎士更是膽寒,拼命向前奔跑,他們不求跑的比敵人快,但只要自己能跑到袍澤身前,那麼至少就不會第一個被殺死,這時候什麼袍澤之情,都比不過自己的命要緊。

王烈此刻也是長弓連射,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接連射出了二十余箭,一個箭壺都已經射空,手臂更是微微發漲。

陣中的石勒一看王烈他們如此緊追,對身邊士兵吼道︰「分出一軍,給我攔住他」

這些親衛一听,雖然畏懼,但還是再次分出了一千五百人,沖向王烈。

這一次,石勒身邊只剩下了千余人,繼續亡命奔逃,而郭敖則始終保護在他身邊。

那一千五百名親衛知道就算能把王烈攔下,也會被隨後趕來的敵人殺死,有了必死決心的他們,反而放開了手腳,終于將王烈和三百多名追兵攔截下來。

眼看石勒越逃越遠,王烈心中焦急,但他再勇猛,一時間也不能殺散三倍于己方的敵兵,更沒有一雙翅膀能飛掠而卻,擒拿住奔跑不停石勒。、

大槍不斷在敵人體內穿梭,但王烈的心情卻越來月淤塞,一股憤懣無法發泄。

一里、兩里、三里,轉眼石勒已經奔出足有五六里,王烈這邊依舊無法擺月兌敵人的糾纏,身上已經全是敵人的鮮血和碎肉,而死在他搶下的敵人已經足有數十人。

面對如此凶悍的對手,匈奴漢國的騎士已經開始有意識的避開王烈沖鋒的道路,不再與他正面為敵。

但這個時候石勒那邊卻已經逃得只剩下數面旌旗模糊招搖,人馬已經完全變成了米粒大小的黑點。

而王烈胯下的黑龍縱然神駿,如此連番高強度的撕殺下來,也已經是汗水漸起,王烈更不可能拼著累死黑龍的危險去追石勒。

「難道這是天意,石勒今日卻命不該絕?」王烈心中暗嘆。

其實就算石勒現在回到襄國城也已經是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因為王烈已經搶先一步派出大軍去冀州奔襲,這次奔襲的目的卻是劫掠,用石勒他們本來最擅長的方式來劫掠,將所有石勒能獲取物資補給的地方全部化為焦土,將除了襄國城之外的大小城鎮全部劫掠一空,百姓全部遷走。

而至始至終襄國城下都有三萬狂瀾軍的精銳騎兵埋伏,只要留守襄國城的王陽敢出城,那就必然有去無回。

最後,沒有了物資和人口的石勒,就算能回到襄國城,也將無可奈何。

為了這個計劃,王烈暗中將狂瀾軍的大部全部通過青州轉移,調往了冀州,只待石勒一進入掘鯉澱與自己大軍鏖戰,一時間不能聯系上襄國城後,就開始命令那些人馬出擊。

而率領那些人馬,負責清壁堅野的卻是性格最為穩重,文武雙全的衛雄。

這也是為什麼掘鯉澱一戰王烈只能拿出三萬兵馬的原因。

王烈愛賭,但是更將軍以一換時,就算在掘鯉澱他吃不下石勒,那麼他的根本卻還在,而石勒的根基卻已經被他動搖,最後石勒也必然再無力北上。

這就是王烈計劃的關鍵,除了謝艾以外,無一人得知。

但是,盡管有這樣的布置,王烈卻並不甘心放石勒歸山,畢竟石勒不死,那麼後邊放石弘回去,逼迫他們遠遁左國城投奔劉聰,最後禍患劉聰的計劃就難以實施。

以石勒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再次去投奔劉聰,而劉聰也不可能再相信石勒。

但王烈不是輕易放棄的性格,仍然帶領幾十名騎士繼續追擊,這次為了保護黑龍,也為了等待後邊大軍趕上,王烈追擊的並不快,可這樣一來卻與石勒的距離越來越遠。

就在王烈覺得不能再追趕上石勒的時候,忽然間听得遠處一陣戰鼓響起,接著喊殺聲從石勒逃走的方向傳來。

王烈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卻微微有些詫異︰「有伏兵?哪里來的伏兵,我不曾在這里安排伏兵啊?」

王烈藝高人膽大,率領手下又奔出三四里,終于看清楚遠處一桿大 遙遙豎起,一見那大 上的字跡,卻喜笑顏開起來。

只見那大 之上寫著「雍州索辰」四個大字,不是索辰和姚怒沖率領的長安中軍,還有哪個?

王烈自然知道索辰到來的消息,只是因為戰事繁忙,而且索辰一直選擇在外圍破壞石勒的糧道,所以兩人還一直不曾相見。

此刻一見是自己兄弟殺出,對手下大喜道︰「諸君,石勒跑不掉了,前邊乃是天子的欽差,我的結拜義弟索辰,我等快些廝殺,好助我兄弟一臂之力」

一干狂瀾軍將士齊聲應諾,士氣大振。

雖然只有幾十個人,但卻氣勢滔天,仿佛自己是天兵天將一般。

王烈他們這邊氣勢如虹,奔跑正歡,卻被阻攔住的匈奴漢國士兵的士氣卻再次一凝。

本來眼看著王烈他們已經被遠遠拋在後邊,沒有了影子,再跑出幾十里就可以完全安全了,這時卻忽然殺出一隊數千人的騎兵,看樣子是早就埋伏在這邊,人人精神氣十足,一幅以逸待勞的模樣。

這樣的打擊讓本就疲憊不堪的匈奴漢國騎士頓時生出了一種絕望。

「狂瀾軍既然能在這里安排下伏兵,那前路也一定還有其他人馬阻攔吧?我們還能逃月兌麼?」這樣的絕望不自覺的涌上了他們心頭,如病毒一般在他們心底蔓延著。

他們本來對石勒極其忠心,拼死抵抗就是為了護送石勒平安月兌逃,可如今再次被敵人攔住,這樣的打擊幾乎讓他們瞬間就失去了拼命的動力。

惱怒、驚惶、恐懼,各種負面情緒終于讓某些心理已經接近崩潰的敵人在瞬間徹底崩潰。不知道從那一個敵人開始,敵人開始如無頭蒼蠅一般向四周開始潰散,接著是整隊、整幢、整軍敵人的潰散。

有些人把恐懼化作了最後的豪勇,嘶吼著沖向晉軍,但對方早已經排列好嚴密的陣型,兩陣箭雨射來,就射死了五六百人,接著那些早就躍躍欲試的大晉長安中軍抽出了雪亮的環首刀,嚎叫著迎著敵人沖了上去。

等王烈趕到了索辰阻擊石勒的地點,除了四散潰去的兩千多匈奴漢國兵馬外,剩下的數百名其實已經完全被索辰率領的三千長安中軍包圍。

這樣一邊倒的戰斗正是索辰這個小子最擅長的,而索辰手下的大將姚怒沖正和十八騎之一的郭敖戰在一起。

索辰卻是親自帶領一彪人馬殺向石勒,想要生擒石勒,搶下這個功勞。

石勒此刻已經全無決戰開始前那副舍生忘死,要與王烈決斗的模樣,身上與夔安換過的盔甲,已經是盔歪甲斜,面色也是蒼白無比,滿臉的惱怒和掩飾不住的頹色。

此刻,石勒在幾十個親衛的保護下,如沒頭蒼蠅一般在亂軍中左奔右逃,妄圖找到一條生路。

也正是因為這樣,索辰被亂軍阻礙,才一直沒有奔到他的身前,卻急的不斷呼喝︰「石勒,你給小爺我站住,能死在小爺我刀下是你的福氣。」

見他這副模樣,王烈哈哈大笑︰「二弟,你太客氣了,這麼久都不擒下石勒,是特意留給我麼?」

索辰自來幽州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王烈,還來不及驚喜,就被王烈這般調侃。

他別的能讓王烈,這戰功卻是絕對要搶,頓時怒道︰「胡說,今日擒下石勒的功勞肯定是我的,大哥你休要與小弟爭」

王烈笑罵道︰「擒殺敵酋,全憑本事,我若故意讓你,怎能顯出你的本事?」

索辰一听,氣得一瞪眼道︰「胡說,哪個要你讓我,石勒今日必然是我擒下。」

說完,縱馬而上,從兩個攔路的匈奴漢國其實身邊擦身而過,馬匹越過敵人,那兩個騎士才撲落馬下,竟然已經被索辰斬為四段。

王烈一看,高聲贊道︰「阿辰,這半年多看來你沒有荒廢時光」

索辰來不及得意,對距離只有幾十步的石勒大喝道︰「石勒,你記著,今日擒你的是我雍州索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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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艾,你下了地獄恐怕都不知道殺你的是什麼人吧,哈哈哈」

漆黑的船艙中,令狐遠透過瞭望的窗子,死死盯著數百步外那燃燒著的艦船,心底一片大仇得報後的歡快。

對于他這樣的小人來講,令狐艾死在誰的手里不重要,只要能死在他的前邊,他就會感到一種變態的興奮和滿足。

此刻,狂瀾軍的艦船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敵人這路伏兵實在狠辣,竟然不畏手下犧牲,用火船來攻擊他們。

後邊海龍幫的烏龍一看狂瀾軍艦船遇到伏擊被點燃,頓時來了精神,讓手下揚起全部的風帆,向這邊快速趕來。

他也著急在那中年男子面前好好表現一把,好能得到背後大人的賞識。

此刻,在狂瀾軍的艦船上,荊展死命拉著令狐艾,想要把他拽向已經放到一側船舷下的小舟之上。

因為火勢太大,敵人又馬上要追來,因此荊展想要令狐艾先行離開。

狂瀾軍的這艦船共配有四艘小舟,一艘可載十余人,費辰剛剛帶走了兩條。

剩下的兩條,一條在敵人火船撞擊的時候就已經損毀,如今只余一條可供人乘坐離開。

但船上現在足足還有三十多人,根本不可能全部乘下。

令狐艾一看這種情況,根本不肯先走逃生,不斷掙扎道︰「都是因為我,諸君才遭此磨難,我怎可一走了之,你們先撤,我帶兵抵擋」

荊展一見他如此固執,強拉硬拽又派傷到他,索性一咬牙,猛的一掌擊打在令狐艾的脖頸後。

令狐艾頓時軟綿綿的癱倒下去。

然後令狐艾對阿烏和有傷的王任道︰「趕快帶元止先生長小舟,先生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我這邊帶兵抵擋讓們一陣,否則一旦被敵人追上,你們的小舟跑不掉」

阿烏點點頭,扶著令狐艾,順著纜繩如長臂猿一般靈活,滑下了艦船,到了小舟上。

那邊李國和崔奉也被幾個狂瀾軍暗組的斥候送上了小舟,李國和崔奉臨走前,都對荊展深深拱手鞠躬,對于真正的勇士,他們也是十分尊敬。

王任因為在令狐氏族內被偷襲負傷,一直沒有出戰,此刻見荊展想要舍生斷後,卻是激動的想要代替荊展。

荊展見他這樣,怒道︰「你現在有傷在身,而且你已經有了阿玲,你也不想想你若死了,怎麼對得起那小娘的一片情深?現在你趕快滾下去保護好先生和阿玲,我以校尉的身份命令你,下去」

說完,「唰」的抽出環首刀指向王任。

王任深深看了荊展一眼,眼前這個相貌俊秀的青年男子一臉堅定,在信都之戰中留在臉上的幾道傷痕還清晰可見,這些傷痕更讓荊展多了幾分凌厲之色。

也見證了一個戰士的成長,而今這個戰士卻要為袍澤、兄弟斷後,甘願犧牲。

王任將荊展的相貌牢牢記在心底,然後單膝跪倒,莊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隨後,荊展將主動留下斷後的二十幾個士兵的軍牌,連同自己的軍牌都交給了王任,溫聲道︰「帶回去,別讓我們白死,年節時多給我們灑下點好酒」

王任虎目含淚,接過軍牌小心的塞進里懷,然後帶著幾個會水的斥候一起下到了小舟上。

小舟迅速月兌離了艦船的範圍,在艦船巨大側面的掩護下,迅速向岸邊碼頭駛去。

而這邊,荊展帶領剩下的二十幾個狂瀾軍暗組斥候拿起了弓弩,又將自己的環首刀插在面前。

然後對這些手下喝道︰「今日是我們向這些敵人證明我們狂瀾軍勇武的時候,我們既然是戰士,既然是人人敬畏的狂瀾禁衛,就不能丟了這個面子,我荊展今日就算死也要殺幾個敵人墊背,你們可願隨我一戰?」

荊展看著眼前的士兵,這些士兵也都一臉堅定的看著他,齊聲道︰「我等誓死追隨。」

凡狂瀾軍將士,戰死者皆如英烈祠,千古祭祀,萬載留名。

荊展點點頭,卻是將手下分成兩部,也去浪費時間不救火,只帶手下擊中在火勢較小的船尾,這里還有一架床弩。

然後,荊展讓手下將那床弩再次對準正急急駛來的敵艦。

眼見海龍幫艦船接近兩百五十步內,床弩之弦爆鳴,無翎的火焰箭矢射出,直接命中了當先的一艘敵艦的主帆。

那支敵艦頓時如前兩艘敵艦一樣,緩緩的停了下來,敵人開始拼命救火,但隨後狂瀾軍這邊又是幾只弩箭射出,徹底讓那敵艦上變成了一片火海。

但只來得及消滅這一艘艦船,其余兩只敵艦已經從兩側包抄上來。

因為著火的原因,狂瀾軍的艦船早已經損毀,失去了動力,而床弩又是固定在艦艏不能移動,荊展他們只好放棄繼續使用床弩,選擇用手中的弓弩射擊。

此刻,對面的海匪似乎覺得大局已定,十幾個海匪聚在船頭,不斷對這邊吼叫著︰「趕快投降,給你們一個全尸,否則全部扔到海里喂魚」

荊展鷹目含冰,朗聲喝道︰「對面的孫子,你們听著,狂瀾軍只有戰死的英烈,沒有投降的懦夫今日就讓你們知道你家荊爺爺的厲害,兀那船頭的黑衣漢子,我這第一箭就要打你的腦袋」

這話一出,對面頓時一陣狂笑,現在狂瀾軍的艦船距離敵人的兩艘艦船雖然越來越近,可足足還有一百五十多步,這夜晚射箭又不比白日,白日里能射一百步的弓箭手,黑夜中就算有明月、有火把照耀,也頂多射出六十步。

而他們眼中的荊展就算是有強弓能射出一百五十開外,又怎麼可能借這微弱之光射中船頭搖晃不定的那個黑衣海匪呢?

那黑衣的海匪甚至根本沒有躲避,手舞著一把魚叉喝道︰「孫子,你要是射不死我你就是我孫子,哈哈……」

荊展也不廢話,手中雕弓如滿月一般,手指猛的一松,箭矢如流星一般,直奔對面飛去。

下一刻,那黑衣漢子連吭未吭一聲,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大錘擊打了一下,整個人竟然直接被透腦而出的箭矢釘在了船頭的瞭望台上。

叫罵聲如被人瞬間掐斷了一般,嘎然而止,生生憋回了胸腔內。

一百五十步,荊展一箭射殺敵人。

「嘶——」對面艦船的敵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荊展這一箭不單單是射出一百五十步這麼簡單。

而是正中敵人要害,更是不負前言,正中那敵人的面門,將他釘死在甲板上,這是何等驚人的射術與強弓。

接著,荊展又是一箭上弦,對敵人喝道︰「這一箭我要射那帶紅頭巾的小子」

說完,不待敵人反應,又是一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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