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些人,也許天生就是冷漠的。他們存在的目的,只是為了降溫這個世界。
我靜靜地凝視著他們的臉,淡漠無情。他們的原來,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曾經和我們一樣歡樂地微笑,在天地之間奔跑,玩樂。可如今,我卻只看見冷若冰霜的臉。
你們怎麼了?是什麼冰封了你們的感覺?我伸出手,撫模著他們的臉。這時候我發現,他們,其實只是一座座冰雕而已。
他們的心曾經火熱過,只是,遇到了冰冷的曾經,所以成了一座冰雕,佇立在薄霧里,給這個世界渲染上一層灰白色。
笑一笑好嗎?我的手指間受不了那股寒冷,縮了回來。他們依舊是那樣,冷,很冷。
我企圖用微笑來融化你們,可是你們卻凝凍了我的微笑。
***
冬天來臨了。
南方的溫暖氣候注定不適合白雪的生存,對此我一直很遺憾。不過,在冰冷的冬雨中漫步,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我緊緊靠著喬達木,他緊緊摟著我。喬達木撐著一把淡粉色的雨傘——那是我的雨傘。
「冷嗎?」喬達木問道。
我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不冷。」喬達木笑著在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是在兩個星期前,11月底的恆際大學迎來了第一股冷空氣。那時候,我穿著厚厚的衣服,圍著厚厚的圍巾。我們在一棵樹下相擁著,然後,我們一起有了給對方一個吻的沖動。
情人間的吻很溫暖,足以驅走所有所有的寒意——或者說,正是這股寒意,給了情人間的吻更動人的含義。相互依靠,相互依存,形影不離。
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其實可以多持續一段時間的,可是,隨著我突如其來的頭痛,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就倉促結束了。
雖然很倉促,但還是很美好,那時候我感動地幾乎落淚。
「達木,什麼時候我們去一次恆際湖?」我輕輕在喬達木耳邊問道。
「隨時都可以。」喬達木微微一笑,「的確應該去一下啊。」
「我想親手把裝有我們兩個人名字的願望袋掛到湖中央的榕樹上去,」我微微一笑,呼出一口暖氣,「每次想到的時候我就會很開心!」
「我也是。」喬達木輕輕撫模著我的臉。
我們依靠著彼此的身體,在小道上緩緩走著。我們不想走得太快,不想讓這種感覺太快流失。
可是,終究,今晚我們會有一場道別。
「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我拉著喬達木的手,不舍得放開,「明天見了。」
「明天見,早點休息,晚安。」喬達木微笑著說道。
盡管我們都道了別,可是,我們的手依舊黏在一起,怎麼甩也甩不掉。
「明天再牽手吧。」喬達木說道。
我點了點頭,松開了緊握著喬達木的手。
「晚安。」我輕聲說道。
「晚安。」喬達木緩緩說出這兩個很溫暖的字,緩緩轉身。
「等一等!」我突然叫住喬達木。喬達木轉過身,微笑著看著我。
我走上前去,輕輕抱住喬達木的肩膀,稍稍踮起腳尖,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帶著我的吻,做個好夢,」我在喬達木的耳邊輕輕說道,「我在我的夢里等你。」
「我也是。」喬達木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溫暖的一夜就這樣結束了。
***
關于秦雨婷,我的感覺一直很復雜。
實際上,我只和秦雨婷見過兩次面,第一次是和喬達木一起去精神病院慰問的時候。第二次是我偷偷去的,我帶上那副大墨鏡,偷偷溜進精神病院里。在那個花壇旁邊,我看到了秦雨婷,她沒有看到我。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她依舊用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前方的空氣——那個時候,天氣已經開始轉冷了,秦雨婷穿著厚厚的衣服,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和上一次一樣,她的長頭發依舊遮住了她的右臉。
我很想知道是誰在她的右臉上留下了四道深深的刻痕,是誰忍心對一個文靜清秀的女孩子下手。也許,這就是讓秦雨婷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吧。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自己的臉沾上一點瑕疵,何況是四道深刻驚人的傷痕。
可是,就算是這樣,秦雨婷也依舊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她身上的那種氣質是那四道傷痕奪不走的。相反,被長發遮住右臉的秦雨婷,反倒給人一種神秘的寧靜,更加散發出一種無法抗拒的氣息。
如果我是一個男生的話,也許,我會喜歡上她吧。
可是,媽媽不讓我靠近她,媽媽還禁止我再去精神病院。
「那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媽媽說。
「為什麼嘛,上一次我不是去了,而且什麼事情都沒有嗎?」我反駁說。
「要我怎麼說你才會听呢?」媽媽生氣了,「上一次你和秦雨婷就只見了一面,結果……」
「也許是我靠得太近了,所以,秦雨婷才會有那麼過激的反應,」我說道,「如果我能夠用我的誠意打動她,一定可以得到她的接受的。」
「總之我不許你再去了!她是個危險的病人。」媽媽斬釘截鐵地說道。
「再危險的病人,也可以用真心感動,」我繼續和媽媽辯駁,「這不是你經常說的嗎?」
也許再這樣下去,我和媽媽不可避免地就要吵上一架了。這時候,爸爸出來調解。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靠在沙發上的爸爸說道,「說點別的事情吧。綾衣,說說你的男朋友。」
「有什麼好說的嘛!」我紅著臉,低著頭說道。
「為什麼不能說啊,今後一段時間,我女兒的快樂和幸福就靠他了,」爸爸笑著合上了報紙,「當然要好好了解了解了。」
「我覺得那個男孩沒有能力保護我們的綾衣,連阻止綾衣去精神病院都沒辦法,」媽媽沒好氣地說道,「幸福和快樂就更別說了!」
「媽!」我有些不滿地喊了一聲。
「好了好了,那個男生怎麼樣,我們還不是很了解呢,不要那麼快下結論,」還是爸爸比較講道理,「綾衣,找個時間,帶他過來給爸爸媽媽看看。哦,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喬達木,達到的達,樹木的木。」我說道。
「哦,喬達木……達木……」爸爸點了點頭,「那就找個時間,把喬達木帶來給爸爸媽媽看看。」
「爸爸,你為什麼那麼著急啊?」我紅著臉笑著說道。
「爸爸當然著急了,女兒長大了,以後,在身邊的日子就不多了,」爸爸感嘆一聲,「女兒都有男朋友了,以後爸爸的地位就沒那麼高了。」
「才不會呢!」我立刻摟住爸爸的脖子,「爸爸在女兒的心里比誰都高!」
「比媽媽還高嗎?」媽媽在廚房里喊了一句。
「一樣高!」我喊了一聲,似乎忘記了剛才和媽媽差點爆發的爭吵。
媽媽笑著從廚房里端出一盤水果。
「吃水果吧!」媽媽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