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到了。
去年的聖誕節，我沉浸在緊張無比的高三中，一點都沒意識到聖誕節的來臨。直到爸爸媽媽送給我兩個裝著禮物的禮品盒。
媽媽送給我她親手織的手套——就是我現在手上戴的這一雙。爸爸送給我一條圍巾，雖然不是爸爸親手織的，不過也是爸爸親手挑選的。
今年的聖誕節，會有什麼樣的禮物呢？我期待著——比去年更加期待。
12月24號那一天是周末，一整天都無所事事。本來想和喬達木去恆際湖的，可是，因為志願者協會有一些事情，所以，只好取消了。
我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取消我們的恆際湖之旅了。其實我去過幾次恆際湖——在我還是一個人的時候。其實去恆際湖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只是……只是要麼喬達木沒時間，要麼……我沒有那個心情。
自從和喬達木牽手以後，恆際湖在我的心中的地位就變得不一樣了。在我看來，恆際湖是一個聖地，是一個愛情的聖地。我希望我當我牽著喬達木的手去恆際湖的時候，我是以一種感動的心情去的，而不是和以往一樣以一個過路的游客的心情。
喬達木說，只要真心相愛，去不去恆際湖，讓不讓那棵湖中央的大樹見證我們的愛情都無所謂。可是……好吧，我想我開始感到失落了。
「你就是太看重那種感覺了，」明苔絲說道，「你把一切都象征化了。其實沒必要那樣，那樣太累了。」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戀愛啊，」我趴在窗台邊，呼出一口冷氣，「所以，對我來說，所有有關于我和達木的事情，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感覺。」
「包括恆際湖，對嗎？」安楓莉在一旁說道。
「是啊，如果帶著平淡的心情和達木一起去，那和之前的路人有什麼區別呢，」我說著笑了起來，「所以，一定要找一個心情很好很舒服的一天，去那里度過浪漫的下午！」
明苔絲笑著搖了搖頭。
「那時候，我和小龍剛剛在一起的時候，總要給眼前的世界蒙上一層特別的象征性意義，」明苔絲用手支撐起自己的臉，「不過現在，我們發現，讓感情回歸現實的正軌後，其實，也挺甜蜜的。」
「可是我現在就是被甜蜜沖昏頭腦了！什麼都不去想！」我有些興奮地說道，「我就只想和他書寫一段屬于我們的童話。」
「那你就好好書寫吧！我就可憐了，我還不知道那個能夠和我一起書寫童話的家伙在哪里呢！」安楓莉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喂，不能那麼沒禮貌，什麼叫‘那個家伙’啊！」我捉弄了一下安楓莉，「蜂蜜，這個稱呼不像你的花痴風格哦。」
「我哪里花痴了啦，我只是有一點寂寞而已嘛！」安楓莉輕輕推了我一下，「在你們大秀幸福的時候，我暗自傷神一下總可以吧！」
「楓莉，你要加油哦，」明苔絲笑著說道，「不要老是等著男生來找你嘛，如果你不主動一點，都沒有男生知道你的存在。」
「好啦，有你們這兩個大師級人物的幫助，我的那個他一定會出現的！」安楓莉說道，「不過呢，小衣，今天早上你不是有事情嗎？」
哎呀，我差點忘了這回事情了！我記起我計劃好今天早上要去看望秦雨婷的！
我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早上10點鐘了。我匆忙從桌子上抓起那副大墨鏡，掛在鼻梁上
「我走了，拜拜！」我急匆匆走出了宿舍，「今天中午你們自己去吃飯吧！」
走到電梯里的時候，我發現我忘了帶上給秦雨婷的禮物。于是又折回宿舍，讓安楓莉和明苔絲稍稍吃了一驚。
和上次一樣，精神病院里的花園里依舊有很多護士和病人。雖然天氣很冷，不過看上去他們都沒有感覺到寒冷，透過陣陣潔白色的冷氣，我可以看到許多個微笑。
今天，醫院的花壇里多了幾棵聖誕樹，看來，在這個許多人看起來冰冷無比的地方，也有節日快樂的氣氛。我看到護士們都帶著紅色的聖誕帽，有的在和病人互相交換禮物。看上去，這就像是一個提前了的平安夜派對。
不知道秦雨婷現在怎麼樣了，不知道有沒有人送她禮物。我有點希望我是第一個送她禮物的人，但是，又害怕我是惟一一個送給她禮物的人。
穿過花園，來到那個大花壇前。果然，秦雨婷在那里。這一次，和她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護士。
「你好。」我上前打了招呼。
「綾衣！」女護士看到是我，吃了一驚。
「噓，小聲點！」我把食指豎在嘴唇前，「沒想到，我戴了這麼一雙大墨鏡之後，還是被你發現了。」
「綾衣，我求求你別來了！」女護士看上去很為難，「上一次你偷偷來精神病院，害得我被你媽訓了一頓，現在我還心有余悸呢！」
「怎麼會呢，我媽媽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嗎？」我有點不相信護士說的話，「再說了，讓我到這里來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我真的被你媽訓了一頓，」護士看上去有些委屈，「所以，我求你不要再來了。」
「如果你不想被訓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讓我媽知道！」我微笑著說道，「你說是不是？」
「可是……」護士欲言又止。
「沒關系的，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保證你什麼事情都沒有！」我上前一步，握住了護士的手，「護士小姐，我和雨婷是朋友，看望朋友是沒錯的，對不對？」
「可是……」護士小姐說著又看了秦雨婷一眼。
秦雨婷的表情依然很平靜——或者說是冷漠，就如同冬天的冷雨一樣。
我蹲下來，把手放在秦雨婷輪椅左邊的扶手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秦雨婷完好無損的左臉。她的左臉的確很美，像是一副古畫里的少女。
「她很喜歡呆在花壇嗎？」我向護士小姐問道。
「是啊，她很喜歡在這里，眼楮看著前方，」護士小姐說道，「自從她被送進這里後，她就一直是這副樣子。」
「跟她臉上的傷痕有關嗎？」我小聲問道。
護士點了點頭。
「在她臉上留下傷痕的凶手抓到了嗎？」我問道。
「沒有，到現在也沒有抓到，」護士小姐又一次搖了搖頭，「她真的……好可憐。」
「是啊，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完美無缺的，」我不忍心去撫模秦雨婷被毀掉的右臉，「真的是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