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飯桌上的氣氛開始降溫,沒有之前那麼熱烈了,雖然大家都在聊天,但是,音量降低了不少。
吃完飯後,何先生和何太太陪我們聊了一會兒天,可是我發現兩人的目光始終都在躲避著我。而我,好像被晾在一邊。因為所有人都在和何先生和何太太聊天,而我始終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他們熱烈的話語。
何遠影吃完飯後就到閣樓去了,何先生說一般午餐後,何遠影都會到自己在閣樓的房間休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于是我們都很詫異,詫異何遠影居然連前來做客的朋友都可以無視。
不過也沒關系,有何先生和何太太陪我們聊天。何先生和何太太是很隨和的人,和我們很聊得來——雖然,現在的我看起來,有點像是旁觀者。
我有點後悔把自己的真實情況說出來了——我以為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
「綾衣,說一說你和喬達木師兄的故事啊。」安楓莉突然說道。于是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移到我和喬達木身上。
「啊?我和達木的故事?」我的臉突然紅了,「這個……這個你要問達木啦,我完全是被他牽著鼻子走的。」
所有人都笑了,喬達木也笑了。他模了模我的腦袋說道︰「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拉著董事長家的大小姐走?」
「好啦,別說啦!」我輕輕拍了拍喬達木的肩膀,「要不要我把你第一次和我父母見面的時候的樣子暴露出來?」
「好啊,我一點都不介意!」喬達木的確是一點都不介意,「龍鶴,你第一次和苔絲父母見面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很正常啊,就當是去見一個新朋友啊,」龍鶴一臉輕松,「達木,第一次見女朋友家人,你很緊張嗎?」
「那次見面太突然了啦,都沒什麼準備,」喬達木為自己辯解著,「而且那個氣氛又實在是……」
所有人都听著喬達木講故事一樣的講述,然後龍鶴擺出一副教授的樣子給喬達木傳授經驗。那個樣子讓我們覺得很開心。
我偷偷注意著何先生和何太太,他們也在笑著,可是笑得不是很自然。至于不自然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總覺得他們的笑和何遠影總有那麼一點點相似之處。
當然,很正常,畢竟他們是何遠影的親生父母嘛。
「好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們慢慢聊,」何先生站起來說道,「不要客氣,就當是自己家里一樣。」
「要不,我們先走吧,」龍鶴也站了起來,「打擾你們太久了。」
「說什麼話呢,你們能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打擾呢,」何太太笑著說道,「我把遠影叫下來和你們一起聊。他一直是這個樣子,只是沒想到,就連同學來了也是這副模樣。」
「不用了,阿姨,叔叔,」明苔絲連忙說道,「我們真的準備走了。」
「不用著急,今晚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何先生一臉熱情,「我們把菜都準備好了。」
于是,我們又坐回到沙發上,何先生本來想把何遠影叫下來,最後何遠影下來了,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何先生和何太太囑咐一番後就離開了,剩下我們一群年輕人在屋子里。
「你們慢慢聊,我上去休息一下,」何遠影淡淡地說道,「失陪。」
「哦,好的。」我們都點了點頭,對此毫無意外。
我們基本上都適應了何遠影的冷漠,習慣了他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我們嬉戲打鬧——雖然,我們一直把他當成我們這個小團體中的一員。
何遠影回到閣樓後,我們的談論又熱烈起來,這一次我終于不像是一個旁觀者了。我們毫不客氣地履行了何先生和何太太的話——把這里當成自己家里一樣。我們自己沖茶,自己找話題,自己開心地哈哈大笑,忽略了包括何遠影在內的其他人物,仿佛我們在開一個小小的Party。
可是我突然發現,我的心好像被誰勾走了,一直都心神不寧的。我看了一眼喬達木,喬達木一直說說笑笑的,沒有察覺出我的異常。
我小心翼翼地說了一聲︰「達木,我去看一看遠影。」
我說得很小聲,但是喬達木居然點了點頭,其他人似乎也沒有意見——包括安楓莉在內。
好吧,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我輕輕爬上樓梯,生怕打擾了樓下和樓上的人。走到樓梯盡頭,拐了個彎,目光搜尋著何遠影的房間。
閣樓有上有三個房間,其中有一個房間門開著,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這間房間帶有一個陽台,而何遠影,正站在陽台上,遙望著遠處的山。
「何遠影師兄。」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是你啊。」何遠影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說道。
「為什麼不下去呢?」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家都聊得很開心。」
「那我就沒必要下去了。」何遠影依舊沒有回頭。
「你為什麼會這樣子呢?這是你家啊,」我有些不知所措,「缺了你,總覺得不好。」
「這不是我家。」何遠影回答。
「啊?」我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這里和我沒有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何遠影說道,「再說了,你們已經習慣沒有我的時光了吧。」
「不,師兄,其實,我們都希望能夠好好認識你,」我說道,「所有人都對你很好奇,可是……」
「好奇?我有什麼可以給你們好奇的?」何遠影低下頭,雙手放在欄桿上,「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
「可是我覺得,你不一樣。」我咬著嘴唇,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我突然發現,這是很久以來我第一次和何遠影單獨談話。
「有什麼不一樣的呢?我們都是人群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張臉而已,」何遠影說道,「唯一的區別只是,我們彼此相識。」
「還在生我的氣嗎?師兄?」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能生你什麼氣呢?」何遠影回答。
「就是,我偷看你的筆記本……」我稍稍鼓起勇氣,「一直想好好跟你說一句對不起,可是……」
自從那一次筆記本的事件後,我和何遠影就沒說過話了。這一次的單獨交鋒,我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沒有生你的氣,你想錯了,」何遠影緩緩說道,「我也沒必要生你的氣。」
然後,我們沉默了幾分鐘。他背對著我,我望著他的背影。
「師兄,我們以前認識嗎?」我終于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