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站位不比在包廂里做事,可以走動走動,累了還可以找了位子坐下來休息一下。在此站位必須端正且一動不動地站著,不能交頭接耳,更不能嬉鬧喧嘩。否則,就等著領導來狠狠地臭罵你一頓,另外再賻贈你一張你必須用鈔票與之兌換地黃單吧。少則五十,多多益善,反正他們領導是不會介意你多奉獻出些錢財的。有那麼多領導地盯視,所以每個人都正正經經,又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幽雅又端正地站姿,這局面剛好和從附近包廂里傳出來的勁爆的音樂形成極為鮮明地對比。
「文汐。」跟我挨著站的小方輕輕拐了我一下,盡量不移動腦袋,又壓著聲地說︰「你說今天的房可以開完嗎?都這麼晚了,才開了那麼幾間房,這可是有史以來同時間段里,開放記錄最差的一天了。」
我隨之輕嘆出口氣,學著她的樣子,僵直著脖子,目視正前方,保持著幽雅精神的站姿,卻泄氣地道︰「誰知道,不是都訂出去了嗎?」
「訂出去也有可能不來呀,又沒有交押金,在這麼一個陰雨綿綿又冷颼颼地天氣里,誰不知道窩在被窩里看電視舒服,哪還有心情出來玩呀!哎——與其在這里干耗,還不如早點放我們回家休息哩!正好我想回家看我昨天沒有看完的電視劇。」小方一時失禁,說話的聲音加大了不少,還帶著些許地急切。立刻就引來旁邊幾個同事的側目。
我也立刻顧忌地掃了眼大板台處,幾個主管以上級別地領導一如所料地繃著一張臭臉,惡咄咄地瞪著那電子顯示屏,顯然也在為上面清楚標明的只有很少幾間房開的記錄憤恨更氣惱不已。憑經驗,此刻最好老實學乖一點,不然準會遭一幫凶殘暴虐更冷血無情地家伙們群轟的。
我用眼神警告小方,她也立刻就收緊了才想放松地肩膀又恐慌地瞟了眼大板台方向。
看著她狼狽失措地模樣,我不由嗤笑笑,更壞心眼地捉弄道︰「想休息?那就趕快找個大款當二女乃去呀!干脆辭職好了,那樣就可以永久地休息了。還不用提心吊膽地要看人臉色。」
小方立即側目向我投來怨怒地瞪眼。但也盡止于此了,因為很快她的目光又慌張地朝大板態那邊望去,查看軍情了。
我極力壓抑著笑。
「下一個進房的小妹是誰?快點到水仙廳去接班!」負責調派地經理突然地出現在樓梯口,跟著就很不文雅地大聲吼了這麼一句,那腔調甚是著急。這可跟她一慣處世不驚八面玲瓏的態度有著翻天覆地的差異了。難道水仙廳出了什麼事?還是水仙廳的客人很尊貴,容不得怠慢?
負責排班地主管快速地掃了眼排名本,接著叫︰「文汐!你去水仙廳接班。」
「啊?哦!」茫然間我迅速反應地回應了一聲,也顧不得問下原因了,只慌亂更顧忌地掃了眼在場地那群領導,跟著就邁動腳步,快速地朝樓梯口奔去。
水仙廳?水仙廳不就是那個開的最早的一間房嗎?而且已經開了好久了。記得還沒到開市的時間,我們也還都在化妝呢,就因為來了客人,而讓排在第一和第二位地兩個小妹,妝都沒來得及化好,就由領班地譴派,匆匆地進房去了。這個時候去接這麼一間房其實是很不討巧的。一來人家都忙了一大半了,我這麼一下去把人家換出來是會引起同事間存有芥蒂和不滿的,雖然我是奉命進去的但也不會例外,因為她們不能對領導發泄不滿和牢騷,所以我就只能無辜地成為這個替罪羊了;二來這個時候換人,必定是上一個小妹在包廂里把客人得罪了,擔心繼續留在里面會遭受故意地針對和難為,也因而怕再引來更大的紛爭和事端,所以才要換人的。這個時候我進去無疑是要做善後工作的,所以必須把客人所有發泄不滿和不快情緒的言論和行為都攬到身上,忍受原本不該我忍受的一切責難。
一路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而且極度後悔接受這趟調派了。真是的,要不是在大廳里有那麼多地領導,我一定會想到問問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的這次換人,然後再酌情考慮要不要接受。可惜,現在一切都晚了。
到了水仙廳門口了,我仍然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唉——算了,豁出去了。
剛推開門,就听見里面傳來不知是誰在唱已逝的著名歌星梅艷芳的那首叫‘女人花’的歌。
我走進去,警覺地查看著所有客人地反應。
只見這間包廂里只有三個男人,且大概都在四十五歲到五十歲年紀的樣子。三個男人不僅年紀相仿,長相面貌都是很大眾化的那一類,沒什麼特別搶眼的特征。衣著也都是休閑一款的,只是顏色不同罷了,他們的體態就更是相似了,都是那種圓乎乎胖墩墩的,加上他們保養的很細致的一張臉,使他們每個人看上去都文質彬彬的,表情態度也都還算謙和,頭發梳的油光水滑的,臉上更是紅光滿面,一看就是那種衣食豐裕,事業生活都順風順水的一類人。
兩邊的兩個男人旁邊坐著小姐,並且他們一對一地正在開心地玩著色盅。只有坐在正中間的那個看起來很是肅靜地男人是一個人獨坐著的,他的一只手里握著酒杯,另一只手在台子上裝似無意地輕輕滑動著,但眼神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此刻正站在大屏幕前唱歌的女人看。那眼神很專注,還隱隱地透著一股類似琢磨又包含欣賞地某種情緒。
這些人地表現完全不像剛才與人發生過不開心的樣子。而那正在唱歌的女人則一直都旁若無人地唱著歌,完全不理會任何事和任何人,好象此刻這里就她一個人一樣。從她的側面看過去,很陌生,不像是我們這里的小姐。不過她把那首歌唱的倒挺投入,也很帶感情,而且唱的很好听。真的跟原唱者有一拼了。
看到這一番情景,完全沒有我預料的那種劍拔弩張,烽火凌亂的局面,我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氣。
這時候原本就在這房里的小妹小陶發現了我,她沖我微微一點頭,我也馬上回她一個微笑。跟著我也就向她走過去,隨便想問一問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為什麼與她一道進房的小梁為什麼會被潛出去了。
從小陶嘴里我才知道,原來小梁得罪的不是那幾個男客人中間的誰,而是正在唱歌的那個女人,這個女人是跟著這幾個客人一道來的,從進包廂還未來得及坐下就指使她們兩個進房的小妹給她點了這首叫‘女人花’的歌,然後就反復的唱,反復的唱,以至于從他們進包廂的那刻起,這間包廂里就不停地只回蕩著這首歌地音樂。其他人根本就搶不到話筒,更別說還能唱上歌了。可能是听的厭了,在其中一個小姐要求點歌的時候,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又很有客人緣,平常更頗受領導器重地小梁二話不說,直接掐了那首歌,並又在爭執地時候以不太好地口氣辯解說,唱這歌的人都死了,唱那死人的歌會很晦氣的。于是那個拼命地唱這首歌的女人立刻就發火了。據說還差點把小梁給打了。那三個男客人仿佛都很縱容這個女人,跟著也就幫著那女人說話,後來導致包廂里所有的人,除了一起進房的小陶外,都一致地對峙小梁一個人。本來小梁是受了那兩個小姐地鼓動才做出這一番舉動的,沒想到發生事情了,那兩個小姐居然不為她說話反而還幫著那個女人和那三個男客人,這更令小梁為之光火,後來她竟不顧形象地大吵大鬧了起來。
其實這一點我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那兩個小姐是我們這里的,她們在上班,順著客人,哄客人開心是她們最大的也最為重要的任務,而且她們也必須得跟客人討小費的,客人可謂就是她們的衣食父母呀,得罪了客人她們哪拿小費去呀!所以,她們肯定是會向著客人,以及順著客人的意思,表達自己的觀點了。是小梁還沒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而已。
弄清楚原由後,我不由多留意了幾眼那個一直在唱歌的女人。由于她一直面對著大屏幕,所以沒辦法看全部的面貌,但只看側面就能看出她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柔和地臉形,挺翹的鼻子,尤其她有一頭幕布似地又長又順地秀發,隨意地披著,有種說不出來地嫵媚和清逸,身材更不用說了,看到她,估計任何人腦袋里只能出現兩個字,惹火!
是的,她有一副足以讓所有男人噴鼻血地惹火身材。豐滿堅挺地胸,平坦緊致地小月復,曼妙動人地腰身,還有修長好看的腿,這一切都在她那一身緊身衣地忖托下一覽無遺。她的個子雖然不算多麼高佻,可是比例卻相當地完美,所以這個女人是特別迷人的。
可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不是應該要什麼就會有什麼的嗎?而且照目前局勢來看,尤其從那個一直專注于她的男人眼神和表情中,不難看出他們之間的確切關系。可能是看的多了,所以我一眼就看出這兩個人之間必定存在著曖昧關系的。一個花樣年華又生的美麗迷人的女孩跟一個大出她整整一倍年歲的男人在一起,而且又出現在這種地方,即使再傻再單純的人大概也立刻就會明白是怎麼回事和為了什麼了。既然她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她就不應該再為此感到委屈和再抱怨什麼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會那麼專痴迷戀那麼一首傷感的歌呢?是有什麼不甘的幽怨嗎?尤其看她唱歌的那樣子,仿佛完全已經融入其中了,這種表現倒像是一個得不到所愛,又或是曾受到過某種傷害後才會呈現出來的情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