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略地說了些我當時看到的幻象,任先生沉默著,盯著穩穩插入地上的赤血刀,也不知听進去了多少。他的眼神里有著愛憐與幾絲我看不太懂的深沉。
秀卿勾起嘴角,似是胸有成竹地說︰「看來還是用得上司命嘛。」我有些沒反應過來,卻看見秀卿直至盯著似乎是在出神的任先生。
他該不會想……
「可是……」
任堅這時候似乎才有所觸動,動了動身子,緩緩靠近赤血。他伸出手想要撫上赤血刀上的暗紋,他的指尖剛一貼上刀身,卻有像是被灼傷般的猛然退開。赤血雖有靈氣,本身卻是不會主動傷人的利器。它如今這樣直直插入地下,無法動彈,我想,能灼傷任堅的,其實只是他自己,他的記憶與過往。
他眼簾輕抬,終于將目光從赤血移開,他看著我說︰「天雪姑娘若是用司命,可會對姑娘有何妨害?」
我本想點頭。且不說若在司命之界中將命數改變過多的話,會危及我的魂魄。其實司命封印封入我的魂魄,使用一次便將司命封印刻入我的骨血一分。若是師父的想法,他大約是希望我能熟練運用司命術,將我的魂魄與身體能夠真正融合在一起,真正的……不老不死。可是,我不能。
因為,上天為了懲罰我的逆天而復生,曾降下詛咒在我的身上。
但是我卻不能告訴秀卿和師父。
然後,我抬眼,眼前的任堅微微下垂了眼,斂了墨黑的瞳色。他的臉上透著一種深深的絕望,一種孤注一擲的蒼白。這樣的表情,與從前的我是多麼多麼的相像。仿佛是一只吊著細線的風箏,找不到歸宿,卻只能在寒風間掙扎。
我閉了眼,搖搖頭,想要甩開那讓我心口發痛的身形。
即使當時我能那麼狠心地對自己,我卻無法對他人也這樣。
可是……
我至今卻還不能完全了解司命術。鑒于從前方婉的結局,我不想看到我原想幫助的人,一個個最終落了個魂歸離恨天的命運。我是好意相助,若任堅也同方婉一般最後選擇赴死,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選擇司命。
若要施展司命,將任堅拉進司命之界中,我則必須觸及他的掌心,將他的記憶從身體抽出,從中找出他想要改變的那一刻的命數,然後展開司命之界。
我的手心微微泛出一點白色的亮光,這點點的亮光可以帶著我找到他的記憶。然而,在真的進入司命之界之前,我還是想要知道他的答復。
我緩緩捏了拳頭,當著他們的面緩緩將那亮光收起。我看著任堅的眼楮,說︰「任先生,若是我說,我將你帶去司命之界,你只能在那里活上一個月的時間,你剩下的壽命,都要交給我作為這一場交易的代價,你可願意?」
只見任堅極快地點頭道︰「好。」
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原想多少會猶豫一下,畢竟事關自己性命。他若真的接受這場交易,也就是說,他用自己所剩下的二三十年的命數只為交換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你……」一時之間,我只能怔愣著看他。
「我自然知道這天下沒有免費的交易,姑娘你如此幫我,自然是要些什麼回報的。壽命又如何,一個月,夠了。」
我問︰「可是你剩下的壽命至少也有二十年,你確定,就這麼毫不猶豫地放棄嗎?」
這時候的他,卻像是舒了一口氣似的淺淺笑道︰「若用我的生命能換得時光倒流,倒也還了我的心願。」
我輕輕地問︰「你的心願?是什麼?」
聞言他輕輕抬手,珍重而輕緩地以指尖輕觸赤血的刀柄。他看著赤血的眼神溫柔至極,他的微笑淡到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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