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第二零零章︰遺命
雲昭與蘇定方在一瞬間都驚呆了,半晌,蘇定方大叫一聲,打馬便向著城內狂奔而去。
「蘇大哥!」胡澤華叫了一聲,想要趕去,卻被雲昭一把拉住,「怎麼回事?岳將軍怎麼會受了重傷?」
「雲校尉,你們走後,月兌月兌率部對安慶展開猛攻,安慶城危在旦夕,岳將軍親自上陣,連接幾天將月兌月兌擋在了城頭,力保安慶不失,但在後一戰之中,岳將軍卻受了重傷,要不是岳將軍想要等你們回來,石堡那邊又派來了姚謙醫生,岳將軍早就去了,雲校尉,你去吧,姚大夫說了,恐怕岳將軍撐不過這一關了。」
「姚謙來了?」雲昭又驚又喜。
「來了,現在正在岳將軍那里!」胡澤華點頭道。
雲昭兩腿一夾,烏雲踏雪長嘶一聲,向著城內急奔而去。
砰的一聲,蘇定方推開了大門,直直地闖了進去,看著床上躺著,臉色蒼白如雪,十幾天沒有見,原本熊壯的身材也瘦得皮包骨頭了,正閉著眼楮靜靜地躺在床上。
「岳將軍!」蘇定方叫了一聲,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上了,哽咽著再也發不出聲音,身僵在當地,腳步上像拖了千斤重物,短短幾步,他卻硬是不敢跨過去。
床邊的姚謙看著進來的蘇定方,腦一轉,已是知道了來的是什麼人,站了起來,道︰「是蘇定方蘇校尉吧?我听屠熊屠虎說起過你。」
「我是蘇定方。您是?」
「我叫姚謙,是大夫。」姚謙站了起來,向外走去,走到蘇定方身邊,低聲道︰「有什麼話就和他講吧,岳將軍挺不過今夜了。」
蘇定方淚水長流,慢慢地走到床邊,跪了下來,將頭伏在床上,肩頭抽動。他與岳銘的關系不同,五年之前,他出事被貶到安慶,曹家的報復並沒有隨著蘇定方的被貶而結束,而是緊緊地跟隨到了安慶,當時的曹家可謂是如日中天,要不是岳銘一直護著他,蘇定方說不定此時連骨頭都爛了。
這五年來,他們是上下統屬,亦是如父如。蘇定方父親早亡,在他心中,岳銘便如同他的父親一般,眼見著岳銘昔日強壯的身體此時骨瘦如柴,蘇定方心如刀絞。
床上岳銘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看到邊上埋首痛哭的蘇定方,緩緩地抬起手,輕輕地撫模著蘇定方的頭,「定方,你回來了。」
蘇定方抬起頭,臉上掛滿淚水,「岳將軍,我回來了,我們成功了。」
「我知道。」
「可是將軍你怎麼這樣了,早知道這樣,我絕對不會離開安慶,要是我呆在你身邊,你就絕不會受傷。」蘇定方哽咽著道。
岳銘微笑道︰「人終有一死,或重于山,或輕于羽,作為一名將領,沒有老死在床上,而是戰死在沙場之上,這是我的榮耀。這也是一名軍人的宿命。定方,你不要這麼傷心,我已經六十了,就算不戰死,又還能活多長時間?」
听到岳銘反過來開解自己,蘇定方是悲傷難抑。
雲昭步來到岳銘房外,正好踫到姚謙,他激動地走上去,雙手抓住姚謙,「姚先生,你來了,太好了。」
姚謙微笑著看了一眼雲昭,與當時分手時相比,現在雲昭顯得加成熟穩重了,「小聲點,岳銘將軍一直撐著就是為了等你們回來,去見岳將軍後一面吧,這是一個值得我們尊敬的人,可惜了。」
雲昭點點頭,「等到了石堡,我們再細聊。」用力握了握姚謙的手,大步走進房去,身後,胡澤華也急急地追了過來,向姚謙點點頭,緊跟著走了進去。
房里,岳銘已經在蘇定方的攙撫之下,坐了起來,斜靠在床頭,看到雲昭與胡澤華走了進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在雲昭的映象之中,岳銘是那種不怒自威的人物,身材雖然不高,但去結實之極,但想不到只是分別了這麼幾天,岳銘就虛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想到岳銘對自己的各種關照,看到蘇定方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哭得如同一個孩一般,雲昭不由也是鼻發酸,眼楮澀澀的。
「岳將軍!」雲昭叫上了一聲岳銘,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以岳銘的性格,他必然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拖不下去了,而面對這樣一個堅強的軍人,一切安慰的話又顯得那麼虛假。
「回來了好!」岳銘微笑,笑聲似乎牽動了他的傷口,臉上隨即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岳將軍,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再和我們細說。」雲昭輕聲道。
「不用這麼虛頭巴腦的。」岳銘喘了幾口氣,「想必姚謙已經告訴你們了,我不行了,能不能挺過今夜都說不定,不過你們都回來了,我即便是死,也死得安心。」
「岳將軍!」屋里幾人都叫了起來,「岳將軍,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沒事的。」蘇定方無力地道。
「我們都是軍人,都是戰士,生死于我們而言,是平常之極的事情。用不著這麼做小兒女狀。雲昭,定方,澤華,你們都是我安慶軍中出色的將領,我死之後,安慶就靠你們幾個人了,現在我將我死之後的事情安排一下,你們都听好了。」岳銘神色平靜地道。
「我死之後,安慶邊軍所有事宜全部交由雲昭統領,我已經留下了遺折上書朝廷,請封雲昭為正五品上的游騎將軍,蘇定方為正五品下游擊將軍,胡澤華為正五品下歸德中郎將,等打通往益州的通道之後,便著人送往上京,想必我的遺折,朝廷是不會駁回的。好歹我也是到現在這止,戰死在沙場之上級別高的將領了,皇帝陛下一定會準了這份折。」
雲昭訝然地抬起頭,看著岳銘,而胡澤華則震驚之極地看了一眼岳銘,又看了一眼蘇定方,在胡澤華心中,岳銘如去,那蘇定方便是理所當然的接替岳銘安慶鎮守的位,怎麼會是一個剛剛加入安慶邊軍不久的雲昭呢?當然,胡澤華不是不服氣雲昭,憑著雲昭加入安慶軍之後的一系列戰功,胡澤華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但在大越體系之中,總還有一個資歷問題,蘇定方在戰功之上不輸于雲昭,資歷是雲昭無法與之相比,而且與岳銘的關系親如父,為什麼岳銘竟然任命雲昭為安慶鎮守呢?
蘇定方緊緊地握著岳銘的手,似乎沒有听到岳銘的話,只是傷心流淚。看到蘇定方沒有反應,胡澤華不由有些急了,「岳將軍,還請三思,末將認為,蘇校尉適合安慶鎮守這一職。」
雲昭此時也反應了過來,趕緊拱手推辭道︰「岳將軍,雲昭也認為蘇校尉適合擔任此職,我加入安慶邊軍時日尚短,如何能夠服眾。」
岳銘擺擺手,道︰「這一件事情不容討論,我已經決定了,澤華,你不要認為我是臨死胡涂了,這個時候,我的腦比平時要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的確,雲昭加入安慶邊軍不久,但有定方和澤華兩人鎮著,雲昭,你還怕無法控制安慶邊軍嗎?定方,澤華,我說得對嗎?」
蘇定方嗚咽道︰「岳將軍放心,定方一定好好地輔佐雲校尉。」
胡澤華無奈之下,也只能表態,「岳將軍放心,澤華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輔佐雲校尉鎮守安慶。」
事出突然,雲昭一時之間搞不清岳銘的用意,還想推辭,岳銘已經森然道︰「雲昭,你是怕了嗎,我給你的不僅僅是一個留守的職位,不僅僅是一個將軍的職位,是一個如山般沉重的負擔,從此之後,安慶的百姓,安慶的守軍,無數條人命便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怕了麼?」
岳銘此言一出,雲昭不由昂起頭,「雲昭此生,還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岳將軍放心,有我在,安慶就在,安慶軍就在。安慶城就在。」
「很好,雲昭,我知道,你一直便想報仇,現在,我亦給了你一個平台,你要明白,抗擊蒙軍保衛大越,與你的報仇大業並不沖突,有了這個平台,你的機會大,但如何利用,卻要看你自己的了。」岳銘道。
雲昭身體微微一震,看著岳銘,單膝下跪,鄭而重之地道︰「岳將軍明白,我知道怎麼做,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岳銘高興得連連點頭,看了一眼雲昭,又看了一眼蘇定方和胡澤華,「你們都很好,我岳銘帶過的兵就沒有孬種,你們都是好樣的,澤華,你陪著雲昭先出去,召集校尉以上軍官傳達我的命令,定方,你留下來,我還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雲昭與胡澤華站了起來,轉身出了房門,岳銘與蘇定方兩人關系親密,生離死別之際,兩人自然還有一些貼心話要說。
「雲將軍,請!」胡澤華伸手一讓,請雲昭前頭先行,自己則落後半步,跟在雲昭身後,向著房外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