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跟我來。」若丞拉過暮雪的手,往後屋走去。後屋有一塊兩折的絲質屏風,燈光打在屏風後頭,把屏風照的亮堂堂的。暮雪站在那,不知道二少爺要給她看什麼,就看到他獨自走到屏風後面,說什麼也不準她跟著。
「就站在那,暮雪,別動,馬上就好……」
她正納悶著忽然被燈光照的亮堂堂的屏風上面映出來一個紙人,穿著鮮艷的裙子,留著美麗的長發,而且,最有趣的是這個紙人還會動。若丞坐在沒有燈光的屏風後,雙手將一個個可愛的紙人擺弄給暮雪看。
「暮雪,听過《梁山伯與祝英台》嗎?」他問。
她欣喜若狂︰「嗯,听過。」
「沒听過會動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吧?那可要睜大眼楮看好咯……」若丞邊說邊配合著手中的紙人舉手投足,雖然有時候會弄錯方向,紙人的動作也笨笨的,但暮雪看著別提有多高興了。她真的很佩服二少爺,他怎麼就會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呢?讓她目瞪口呆,讓她出乎意外,又讓她情不自禁的,漸漸為他感染。
她也漸漸感覺到,只有在若丞面前才能無憂無慮的笑,才能毫不顧忌的說話,才能不用裝的那麼堅強……不管過去多少年也永遠像個十歲的孩子,永遠保持此刻這份純淨無邪的童真,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能毫不畏懼的欣然面對。
只是她不曾發覺,這個從小就為她照亮世界的人,卻一直站在黑暗當中。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
時局動蕩,紛爭不斷,任時事更迭,唯有躺在玻璃櫃里的金鐲玉器在經歷時代變遷後還能千古不變。
吳家當鋪是經過風雨洗禮後留存的鮮有的幾家當鋪之一,當鋪老板老吳年過半百,日日眯縫懶洋洋的雙眼瞅著人來人往的江南小鎮,笑嘆歲月。「哎……不知道過多久連我這間小當鋪也要被政府改成洋行咯……小六子,你可要好好讀書,否則當當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改去洋行做事,你什麼都不會就得餓死街頭。」
小六子是老吳的孫子,十歲不到,正學著爺爺的樣子拿個放大鏡東照西照,听到爺爺又在那喃喃自語,便嫌煩跑到街上找人玩去了。
小六子跑了沒多久,鮮少有人光顧的當鋪布簾被人撩開,步履輕盈而來的是個十**歲的姑娘,長的眉清目秀,清新可人,一雙澄澈的眼楮仿佛被春雨洗盡塵埃,透著久久不願散去的淡淡恬靜。
老吳眯縫的雙眼稍稍睜開一點,笑呵呵的問︰「姑娘,你要當東西?」
「不,我來贖回一樣東西。」她語氣平淡,聲音卻如珠落玉盤般清脆動听。邊說邊從衣袋里拿出一張陳舊泛黃,看上去似乎還吹彈可破的當票,遞給好奇的吳老板。
老吳展開一眼,不免驚訝︰「這……這可是八年前開出的當票……姑娘居然還留著?」
她微微抿嘴一笑,點頭道︰「為了贖回當年迫不得已才拿來當掉的同心鎖,這張當票在我那一直好好保存著。」
「哦……都過去那麼久了,讓我看看……」老板拿出算盤,靈活的撥弄著,嘴上還念念有詞,「按如今的市價,你要贖回這個同心鎖的話可要比當時當給你的價錢高出好幾倍咯……出來了,一共五個大洋,姑娘。」
她心中一驚,面上卻未顯露分毫驚異,只穩穩的說了句︰「當時不過兩個銀元當的,怎麼現在要那麼多錢?」
「姑娘,算你好運,有的人想贖回當物還贖不回呢,再說我哪能原價贖給你?這樣我賺什麼?」
她揣著錢袋的手遲遲沒有舉起,吳老板疑惑的望著她問道︰「姑娘,還要贖回這只同心鎖嗎?沒有五個大洋我可不會給你。」
她沒有想到同心鎖的價格已經被抬高了那麼多,高到她無法承受的地步。別說五個大洋,加上她八年來所有的積蓄也拿不出一半的錢。她只好問老板取回當票,默默的說了聲「先回去想想」便無精打采的走出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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