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著暮雪進了房門,若丞才放心離開,回房的途中經過帳房,一個黑影的出現打破了這個祥和的年夜。他也是無意間瞥見有人在帳房門前鬼鬼祟祟的張望,一開始以為是某個沒回家過年的家丁,可仔細一想,既然是家丁也沒必要如此偷偷模模的,不走正門,而在窗戶下徘徊。
若丞的眼力非常好,迅即就判斷黑影正是徐管家的兒子徐永林,他正打算偷進庫房,尋找前一陣動過手腳的賬本,而白天暮雪一直守在帳房里他沒辦法下手,只好趁著夜深人靜前來打探,可是他運氣太差,居然在這里遇到了楊若丞。
就在徐永林好不容易弄開窗子,準備翻身進去的時候,若丞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背後,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永林絲毫沒料到此時家里有人,他頓時渾身一顫,但很快驚惶失措感就變成了防備,他沒有回頭辯解,而是立刻展開了攻擊。
若丞反應迅速的躲了幾拳,可是時間一久他就不行了,不久前受的槍傷還沒好透,加上他毫不安分的帶著暮雪在街市玩了一下午,還沒等到他去抓永林,身體傳來的撕裂感已讓他好受,別說抓人了,就是躲閃也難。
徐永林便是瞅準了這點,毫不留情的朝若丞揮拳甩腿,若丞身手敏捷的躲到他身後,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憤怒的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放開我!」徐永林當然無從辯解,只能奮力掙扎,掙月兌間他的手肘重擊到若丞受傷的月復部,剎那間他痛得松開手,按著傷口直不起腰。徐永林見狀立即趁人之危,趁若丞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一陣猛攻,仿佛要把上次若丞痛打他的份都討回來。
「別怪我下手太狠,二少爺……全都是你逼我的!憑什麼只有你能喜歡暮雪?憑什麼我不能喜歡她!我跟我爹辛辛苦苦為你們家做事,到頭來連個丫頭也得不到?」
若丞無力反擊,任憑徐永林的拳打腳踢,就這麼痛打了一會,他也累了,頭腦也冷靜了,趕緊丟下若丞拔腿就跑,今晚上的行動沒有成功,還暴露了身份,他必須趕緊回去告訴徐忠慶,進行下一步計劃。
過了好一陣若丞才吃力的回到房間,襯衣已濕了大半,他沒有力氣查看傷口,月兌去沾滿灰塵的外套一下倒在床上,真希望自己可以立即失去意識,總比在這里忍受疼痛要好。
可沒過多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罵罵咧咧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母親二姨太。二姨太壓抑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等到戲唱完,一到家就想著來教訓兒子,她二話不說一把拽住若丞,劈頭蓋臉的吼道。
「你給我起來!我有話跟你說,快起來!听到沒有?」
若丞有氣無力的回了句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這下可把二姨太的怒火徹底點燃,她才不管兒子有多困,硬是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
「你到底搭錯哪根筋了,世上那麼多姑娘你偏偏喜歡她?」對于母親帶著怒氣的問話若丞一字不答,也沒力氣回答,他只希望她趕緊發完火然後離開這里。
「若丞,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不反對你喜歡暮雪,我承認我也很喜歡她,但是話說回來她始終是咱們家的丫頭,你如果還堅持要娶她,我只能請她走人了!」
「你要讓她去哪里,她又沒有家。」一說話傷口又是一陣劇痛,他已經滿頭大汗了。
「這你不用擔心,就憑咱們家在揚州的地位,給找戶好人家不成問題,暮雪不是喜歡書畫嗎,你三叔是研究國畫的,他教過那麼多學生肯定有一個合適。」
「媽……」
「你別再跟我胡攪蠻纏,我不會害那丫頭的,倒是你,別害了咱們家!明天我就去跟暮雪說,以後別來找你了!」
「等一下……」見母親怒氣沖沖的丟下這麼一句,若丞急著站起身,動作過大牽動到早已疼痛難忍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往下說就昏倒在地。
這可把二姨太嚇得面色煞白,剛才還怒不可遏的責罵兒子,此刻卻焦急的眼眶泛紅,一個勁在心里責備自己話不該說的那麼重,他要喜歡誰不是他的錯啊。
她心急如焚的叫了一個丫鬟,讓她趕緊把住的最近的大夫找來,當大夫背著沉甸甸的藥箱趕到楊家時,若丞已經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了,二姨太焦急萬分的侯在邊上。
大夫姓李,曾經也來過楊家,二姨太一見到熟人心著實定了不少。
「李大夫,這是怎麼回事啊,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昏倒了,前幾天倒是病了一陣,您看這是……」
李大夫先把了一陣脈,微蹙著雙眉思索良久,又試了試若丞的體溫,轉而問二姨太道︰「二少爺好像不是發寒熱,上回大夫是怎麼說的?」
「上回倒是沒請大夫,因為我們家大少爺學過醫所以就讓他看了,他只說受了風寒,休息幾天就好,之後我兒子的身體確實慢慢好起來了……李大夫您說不是發寒熱,那麼究竟是什麼病啊?」
「這像是……」他捋捋胡子,接著問,「二少爺受過傷嗎?」
二姨太一愣,立刻搖頭否認。
「但是看這情形像是受過很嚴重的傷。」
「沒有啊。」她說話的同時轉頭看了看伺候的丫頭,也一個個搖頭否認,李大夫思索了一陣,還是堅持要查看若丞的身體。脈象不穩,氣血不足等等癥狀讓他確定他身上有傷。
二姨太也十分疑惑,當大夫解開若丞的一件罩衫,里面的白色襯衣上赫然出現點點血跡,二姨太頓時驚的花容失色。「這怎麼會……」
所以當大夫確診她兒子不僅有發熱的跡象,而且身上還存在那麼嚴重的傷時,二姨太簡直難以置信。
「二夫人不用太擔心,傷口雖然裂開了好在沒有發炎,我給你開幾副藥,你按時喂他喝,至于傷口還是格外當心點好。」
「等……等等……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受傷,怎麼會這樣,這孩子怎麼也不說?」
「看傷口的樣子,我懷疑二少爺中過槍。」
大夫的話讓二姨太又是一陣戰栗,她睜大雙眼反問︰「中槍?」好像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一樣。
「不過具體情況只有二少爺自己知道……好了,這是外敷藥方,這是內服藥方,記得一定要讓他好好靜養,傷口裂開很容易造成破傷風。」
說著,他把兩張紙交給還沉浸在吃驚當中的二姨太,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辭了,如果二少爺有什麼不適趕緊通知我。」
二姨太沒有搭話,只是難以置信的望著面色蒼白的若丞,雖然兒子從小就沒少受傷,但是像今天這麼嚴重還是第一次,她又揪心又震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有等若丞醒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