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暮惜 第八十六章

作者 ︰ 彩虹咖喱

冷冷清清的冬日柳園,看上去就像一副細膩的水墨畫,暮雪做帳做累了,就閑步到回廊欣賞冬景,一只瘦削的花貓冷不防闖進她的視線,懶洋洋的靠在撒滿陽光的長椅上,若有似無的偷看暮雪,覺得她與自己無害便悠閑萬分的闔上眼楮,把腦袋邁進毛茸茸的胳膊里睡去。

暮雪看了它一會,慵懶的小家伙讓她忍不住好笑,可還沒欣賞多久她的雙眼突然被人從後面蒙上了,她感覺到那是一條暖和的、軟軟的圍巾。有一瞬她以為又是小蓮她們在搞鬼,但是很快那個蒙住她眼楮的人開口說話了。

「寧願在這里跟貓玩,也不來找我?」

暮雪抿嘴一笑,原來是二少爺,她回過頭,迎上了若丞閃爍的明眸,如此熱烈,仿佛瞬間便驅趕了冬日嚴寒。

「對不起二少爺,我忘了你還在家。」

他萬般寵溺的撫模她的頭,笑著說︰「你忘了我,我可不會忘了你一個人在這做事……跟我出去。」他邊說邊熟練的將圍巾替暮雪圍上,自己卻什麼都沒有。

「我不冷,二少爺,你還是自己……」

「听話。」他執意要暮雪戴著,還不容分說的要帶她上街,暮雪極力推托,他索性一把捂住她的嘴,假裝凶她,「不去就扣工錢,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知道若丞是故意的,于是噗哧一笑,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只要你不怕傷口裂開。」

「有你陪著,那也值。」

他們一直逛到夕陽西下,就好像小時候每次出去玩一樣,若丞總會發現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每次都會有驚喜。

今年的驚喜卻著實讓人出一把冷汗,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當他們兩個經過水月橋邊的淮揚戲院時,正巧楊家一行人準備進去看戲,眼尖的雅欣一眼就從人群中認出若丞和暮雪。

其實看到也沒什麼大不了,偏偏他們倆被叫住的時候,若丞正抓著暮雪冰冷的手給她呼氣,這下被最愛挑撥是非的雅欣抓住機會,生怕大家沒有看到故意大聲對若丞說︰

「表哥好偏心啊,早上我們叫你上街你不去,現在卻跟暮雪兩個單獨出來玩,我們這麼多人還不比暮雪一個?」說完還轉身尋到二姨太,話中有話道,「姨媽,你白養這個兒子了。」

二姨太的臉色一陣一陣難看,板著臉盯著若丞抓著暮雪的手一言不發,暮雪察覺到了處境的尷尬,立刻收回手,不經意間視線瞥到站在鄭小姐身後的大少爺,心頓時一抽。

此刻的她完全听不到周圍的吵雜,她關注的,就只有離她不遠,那個不說話卻久久望著她的楊若安,她猜不出大少爺此時的心思,因為他從不把心思寫在臉上,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羞愧的內心,恨不得立刻轉身離去。

最後還是若丞打破僵局,用他一貫的瀟灑,他朝使勁扔白眼的雅欣調侃道︰「這麼冷的天都沒有凍住你的嘴啊?」

「姨媽,表哥又欺負我……」

「我哪敢欺負你?」

二姨太不得已上前一步,壓低著嗓門對兒子說︰「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帶著個丫頭滿大街跑,不怕別人說閑話?」

「我怕什麼……」

「你不怕我還覺得丟人呢……跟我走。」她雙眉一皺,使勁拽住兒子的胳膊,不過她根本拽不過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若丞,若丞一用力,二姨太便沒轍了。

「你干什麼,造反啊?」

「媽,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听那些咿咿呀呀的東西。」

「我讓你去你就去……暮雪,你先回家!」

「是……」暮雪的聲音小的連自己也听不見,剛要轉身離開,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落到若安身上,以為他會一直沉默著看她走,殊不知他的聲音突然穿過人群,帶著一貫的理智和冷漠。

「他不想去就別叫他了,免得打擾別人。」

二姨太一听若安這麼說,雖然心里不情願,但大少爺的面子還是要給,于是她松開兒子的手,沒好氣的嘀咕了句︰「等回頭再收拾你!」

他們紛紛轉身離開的時候,暮雪听到鄭婉婷拉著若安的手,細聲細氣的問了句︰「二少爺是不是對暮雪有意思?」可惜她沒听到若安怎麼回答的,她真想知道他在解救她和二少爺時心里的想法,但是他卻頭也不回的帶著他的未婚妻消失在清冷的暮色下。

心里頓時掏空般寒冷,要不是若丞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恐怕她會冷到寸步難行。

似乎絲毫沒有被剛才的狀況所影響,若丞依然像來時一樣笑若千陽,感染著心事重重的暮雪,讓她不至于被自責給冰封住。他抬頭望了眼不知不覺轉為墨色的天空,突然拉著暮雪往前面跑。「快,抓緊時間。」「怎麼了?」「馬上你就知道了。」他回頭朝她狡猾一笑,眼光如星般閃耀。

她一直跟著若丞來到湖中央的石拱橋上,他示意她往對岸看,那有一座漆黑的山和零零落落的房舍,暮雪完全不知若丞在玩什麼把戲,但她知道那一定非常有趣。

正充滿期許的遙望對岸,頃刻間,漆黑的天空突然竄起一根火焰,隨即「 」的一聲綻放出一朵巨大的火花,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暮雪不禁睜大雙眼,煙火五彩的光照著她清澈的眼眸,心也跟著一起觀望這奇妙的燃放的瞬間。

她不喜歡絢爛,她寧願獨賞黑白,但是此時此刻,當五彩繽紛的煙火盛開在天際,她孤單的內心竟隨著煙火一起綻放,如此神奇,如此感激,于是情不自禁的跟著輕呼︰真美……

若丞听到暮雪的感嘆,轉身愜意的靠在石橋上,她在觀望煙火,他在觀望她——這勝過人間無數美景的女子,倘若能守住她一輩子的幸福,該多好。

煙火燃燒殆盡,余下久久不散的迷離,他真想一直這麼遲遲的欣賞她,就如欣賞一副畫,可最終他還是依依不舍的伸手撫模了下她的頭,輕輕的道了聲「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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