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玄洛信守承諾,不只是帶走了朱靈,百名美人竟陸陸續續有六人左右悉數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因為之前朱雀大斥鬼怪之說,所以府中的夫人們都不敢多說什麼,弄得人心惶惶。
總要有個說法,不能說人沒了就沒了。懶
朱雀干脆讓夢寒私底下佯裝和下人閑聊說漏嘴,就說王妃生性善妒,為那幾名美人重新擇了夫婿,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連夜送出了王府。
隔天的時候,朱雀又喚了十幾位夫人,跟她們談起出府之事,竟也有人同意願意出府。
想來一方面她們入住王府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幾個月下來竟連鳳影一面都難以見到,與其空等,還不如趁著年華姣好的時候,尋找好的夫家將自己給嫁了。
還有一些大概是心生猜疑,覺得那幾名失蹤的夫人並非是嫁人了,而是被朱雀給下毒害死了,為了自身安全,所以自願出府。
當然也有硬著頭皮執意留在王府的美人不願離去。
朱雀也不逼迫她們,若是有人離去,便讓婺江好生安排以後的生活。
如此一來府中百名美人,竟也走去大半,而朱雀也落得個善妒之名。
她倒無所謂,倒是夢寒心生不平,每每遇到有人在背地里亂嚼舌根,總是忍不住上前理論一番。
沈琉璃有時會跟她對弈,但已有身孕六個月左右,自是不宜久坐。蟲
兩人相處平和,不遠亦不近……
朱雀沒有想到幾日後,鳳皇會再次召見她。
如今的龐海已經是鳳影的人,不似上一次傳旨的時候那般公事公辦,一路上態度謙卑,儼然已是一副自己人的模樣。
朱雀進殿的時候,龐海低聲道︰「皇上最近性情暴戾,容易發怒,王妃切記謹言慎行。」
朱雀道了聲多謝,這才進了御書房。
多日不見,鳳皇臉色青白,已現灰敗之象,縱使身體衰敗,但他仍舊披著龍袍坐在御座之上,翻閱著案邊堆積的奏折。
「臣媳參見父皇。」朱雀盈盈下跪。
「起來吧!」沙啞的蒼老聲音緩緩響起,朱雀心下一凜,想起鳳影日前對她說,鳳皇如今病情加劇,怕是沒有半年可活了。
鳳皇揮退內侍眾人,看來是有話要單獨說與她听。
「身體可好些了?」
鳳皇不問還好,如今這麼一問,朱雀只覺得內心顫了顫。
朱雀溫婉的笑出聲,聲音卻是淡漠之極︰「多謝父皇關心,臣媳無恙。」
鳳皇好似低聲笑了一聲,眼中森然光芒一閃,掃視朱雀,「你和老三心里怕是對朕記恨萬分了吧?」
朱雀身上一顫,仿佛被鳳皇話語間的無形壓力震了一下,隨即卻更激起了她的傲骨,她微揚起頭,「臣媳和王爺從未這麼想過。」
鳳皇神情平淡,早已放下筆,靜聲道︰「如今這里只有你我二人,朕只想听真話。」
風從窗口吹了進來,順著衣襟灌入內衫,凍得人身體發顫。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臣媳流露鳳國,父皇不曾迫臣媳奴顏屈膝,知曉臣媳身份,也只是殺兒保母,您是為鳳國大業著想,臣媳一切都懂。」她攥緊拳頭,心髒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動。
鳳皇挑眉冷笑︰「雖懂,但卻還是忍不住要恨,對不對?」
朱雀听言,如遭電擊,驀然跌跪在地。
「父皇,臣媳不恨。」
「哈哈……咳咳……」鳳皇牽動思緒,咳嗽連連,平復下來,這才繼續說道︰「你和老三其實很像,就連喜怒哀樂都被深深的掩藏在心里,難以讓人窺探……咳咳……」話落又是一陣咳嗽。
鳳皇的這一句話說得沒頭沒腦,朱雀卻是一下就听懂了,她的面色頓時變得煞白,連嘴唇也失了血色。最近朝堂波濤洶涌,鳳皇難保不會覺察出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基于臣媳本份,上前端著茶水,恭敬的遞給他,道︰「父皇,還請您保重龍體。」
鳳皇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抓住了朱雀的手腕,幽深的黑哞緊鎖住她,手上的力道片刻未松,冷冷的說道︰「朱雀,你告訴朕,留下你,鳳國將是興還是亡呢?」
朱雀牢牢的端著茶水,茶水灑出來一些,但因為已經安放溫熱,並不覺得燙,她面對鳳皇冷然無緒的黑眸,輕咬紅唇︰「父皇,臣媳如今身為您的兒媳婦,自是會對鳳國肝腦涂地。」
「好……好……記住你的話,你若有朝一日負了誓言,就算朕死了也定然不會輕饒了你。」鳳皇的手輕顫了一下,緩緩松開了朱雀的手腕,朱雀連忙把手里的茶杯放在鳳皇面前,走到御案前跪下。
「臣媳謹記。」
鳳皇冷然的黑眸淡淡閃過一道精光,微側雙眸,揮手道︰「退下吧!」
「諾。」
朱雀緩緩後退幾步,這才轉身離去。
外面龐海見了,眼神飽含關切,朱雀淡笑搖搖頭,龐海額首,這才回御書房伺候去了。
從皇宮出來,已是日落時分。
鳳國皇宮歷來有規矩,無論皇親國戚,馬車皆不得出入宮門,所以陸游按照朱雀的吩咐,駕車在外等候,看到朱雀坐著宮轎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皇上可有為難您?」陸游眉色擔憂。
朱雀搖搖頭,心思沉重的上了馬車,她看不懂鳳皇的心思?
欣賞鳳影,卻听信讒言廢了他。
封鳳凌為太子,卻最終斬其頭顱。
看似最
喜歡鳳鳴,卻能割舍疼愛將其囚禁寺院修補經卷。
鳳卿最得他心,如今卻被他忌憚疏離。
皇子中,他究竟最疼愛的兒子是誰?或許該問的是若鳳影是他心目中最屬意的皇位繼承人,那麼這麼多年的冷落又是因為什麼呢?
今日鳳皇對她的試探,讓她意識到,不管到了何時何地,鳳皇對她始終都放不下心來。
當年術士之言,鳳皇竟也知道,她低低冷笑,想不到雲國宮闈之中竟然也有鳳皇安插的細作,當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啊!
她忽然感到很好奇,鳳皇安插的細作究竟是何人呢?
伴隨著思緒,只听馬兒嘶鳴,卻道是已經到了王府正門口。
夜色已經開始轉深,漆黑如墨,風有些大,看來今夜會有一場大雨要密集而下。
朱雀下了馬車,和陸游剛剛入府就听說沈琉璃臨近黃昏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可把一干人等嚇壞了,不過好在是虛驚一場,此刻還在床上躺著呢。
朱雀想了想,問婺江︰「王爺還沒回來嗎?」
鳳影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沈琉璃出事,應該會有人告知他才對。
「王爺今日沒在青樓。」婺江低聲說道。
朱雀輕輕地應了一聲,邊往清平閣走,邊說道︰「我回去換身衣服便去看她。」
準備去琉璃閣的時候,已是雷聲翻滾,她擔心鳳影回來,尋不到人,便沒有讓夢寒跟著。
清平閣和琉璃閣平時有一條正道通行,若是從那里過去,只會繞遠了一些。
朱雀想了想,便打算從小道穿梭而過。
這條小路橫穿在兩片蓮花池之間,周圍更有假山林立,此刻已是深秋,荷葉凋零,一派衰敗之象。
穿過鵝卵石小道,正欲繞過假山而行的時候,她卻止住了腳步。
前方假山密叢之中似有話語響起。
「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帶你離開。」有男子略顯急切的聲音響起。
女子冷笑︰「誰說我要走?」
朱雀听到男女的聲音時,不由皺起了眉,那聲音她自是熟悉的很。
男子怒了︰「他一點也不愛你。」
女子輕輕地笑︰「他若不愛我,那這個孩子又是怎麼來的?」
「你明明知道……」
朱雀屏住呼吸,也不知道在假山後听了多久,腦中嗡嗡作響,天際滾雷陣陣作響,直到男女離去,她才輕輕嘆息一聲,順著原路折返了回去。
夢寒正在幫她收拾床榻,看到她這麼快就回來,吃了一驚,「主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朱雀聲音平靜︰「剛出清平閣,听到這雷聲,覺得害怕,便想讓你跟著。」
朱雀的話自是惹得夢寒一陣笑話,也不疑有他,拿了油紙傘,隨朱雀一起去了琉璃閣。
只不過這次走的是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