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午兩點，孟婕將提案的幻燈片和相關資料準備就緒後，與陸淮生一起搭車到「佳樂」位于市區的辦公大樓進行比稿。
兩個人穿過大廳，來到電梯口前，孟婕主動撳下按鈕，等待電梯下降，此時，身後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瞧見樊迎灝領著兩名助理朝著電梯口走來，他身著一件白色襯衫配上藍色斜紋領帶，合身的剪裁將胸前的肌肉繃得硬挺，那出色俊雅的儀表，教她胸口一熱，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陸總、魏組長，又見面了。」樊迎灝步伐沉穩地朝著兩個人走來，俊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邃亮的目光瞟看了孟婕一眼，才回到陸淮生的身上。
兩人目光對上的瞬間，孟婕佯裝若無其事地頷首，當作是打過招呼，竭力壓抑住內心炙熱的悸動。
明明幾天前，兩個人才度過一個甜甜蜜蜜的周末，當時他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句曖昧的雙關話——
我要讓你回不去……
當時她從腳跟熱到腦門，還以為他要做什麼「壞事」，正當她猶豫著該不該奪門落跑時，他卻是到廚房里替她煮了一盤海鮮白酒義大利面。
原來那句「回不去」，是指她被養刁了的味蕾。
的確，嘗過了他媲美型男主廚，「色」香味俱全的絕佳廚藝之後，誰還能忍受冷凍的微波食品呢？
她的一顆心彷佛浸在蜜里，看他的目光不自覺溫柔了起來。
回不去的，豈止是她被養刁的味蕾？還包括那顆被他捧在手上呵護的心……
她收斂心神，勇敢地回視樊迎灝與助理們投來的打量目光，細致的下顎微微地往上揚，佯裝一副自信傲然的模樣。
「樊總監，今天親自出馬啊！」陸淮生朗笑道，禮貌地伸出手與樊迎灝交握，三人心照不宣的沒提及那日的「鴻門宴」。
「因為對手太強了，我不親自出馬實在不行。」樊迎灝還是一貫的瀟灑自若。
「能夠被樊總監視為對手，是我們的榮幸。」陸淮生說著，眼色犀利地回視他。
樊迎灝朗笑著。
此時，電梯恰好抵達一樓，孟婕率先進入，接著陸淮生也跟著走進去，他很自然地靠向電梯門，撳住按鈕，方便其他人一起搭著電梯上樓。
樊迎灝和兩名助理跨進電梯口後，其他參與提案的廠商也恰巧趕到，大伙兒魚貫地跟了進去，封閉的空間因為人潮瞬間擁擠了起來。
孟婕下意識地往最角落的地方靠去，樊迎灝也跟著把腳步往後移，方便其他人進來。
兩扇鋼制的鏡門緩緩地掩上，慢慢地往上攀升，光潔的鏡面上映出一張一張淡漠、客氣的臉龐。
孟婕和樊迎灝並肩站在電梯內最角落的地方，她的手臂隔著輕薄的衣衫貼踫到他結實的臂肌，忽然之間，氣氛變得詭妙，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掌給牢牢地包覆著。
孟婕透過鏡面，盯視著樊迎灝，只見那男人回給她一記挑釁的眼色，但手指卻以極曖昧的方式與她交握著。
她的心跳加快，佯裝淡然地別開眼，極力掩飾內心甜蜜的悸動。
「當」一聲，電梯抵達所屬樓層後，大伙兒一個一個步出電梯，此時樊迎灝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她的手。
跨出電梯後，一行人在總機人員的安排之下，先行到會客室，準備待會兒的提案會議。
「佳樂」的產品企劃部經理一見眾人來到，立即過來寒暄打招呼。
「陸總，我先去一下化妝室。」孟婕低聲地對著陸淮生說。
「好。」陸淮生輕應一聲。
孟婕拎著包包，走出會客室，沿著長廊走往化妝間，忽地，手肘被一股強悍又溫柔的力道扣住。
她轉過頭，對上樊迎灝戲謔的俊臉時，柔斥道︰「你嚇我一大跳！」
樊迎灝噙著笑，將她拉往長廊的尾端，推開安全門，兩人來到靜謐的樓梯間。
「陸總還不知道我們交往的事嗎？」樊迎灝靠近她，劈頭問道。
她搖搖頭。
「要不要告訴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畢竟他也算是我們的媒人。」
「先不要，我們還是先低調一點好。」她低聲地說。
礙于同事們的刻意挑釁排擠，她擔心要是公開與樊迎灝的關系後，又會惹來更多的流言蜚語。
「也好，免得陸淮生發現『佳樂』的案子被我拿走，公司的超級新星還被我把走，要是當場崩潰怎麼辦？」他打趣地說道。
「他才沒有那麼脆弱咧！」她白了他一眼。
「我開玩笑的啦！」他逸出一抹低沉的笑。
「這麼有把握你一定能拿到『佳樂』的案子？」她挑了挑眉，昂起細致的下顎，一副宣戰的表情。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因為我帶了秘密武器。」
「什麼秘密武器？」她好奇地問道。
「就是這個……」他指了指胸前的藍色斜紋領帶。「每次只要有重要場合，非贏不可的時候，我都會戴它出來，我叫它為幸運領帶。」
「那祝你好運嘍！」
「如果等會兒比稿，你真的輸了怎麼辦？」他表情認真地瞅住她。
「會有一點難過和失落吧……」她抬眸凝看著他，旋即漾出一抹苦笑。「但這世界就是這樣，有輸家，當然也會有贏家。如果真的輸了，表示我還有進步改善的空間。」
「不會輸不起？」他試探地問。
「拜托，我才不會那麼沒風度！」她瞋了他一眼，笑道︰「要是到時候輸的人是你怎麼辦？」
「那我肯定自信心大受打擊。」他伸手摟住她的腰，貼向她的額頭，語氣曖昧地說︰「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安慰我喔∼∼」
「我才不要安慰你，我要放鞭炮大肆慶祝一下，誰叫你要搶走我的廣告金像獎！」她沒好氣地說。
畢竟他可是當了她很久的「假想敵」，如今兩個人正式交往，也算是「化干戈為玉帛」吧？
「這麼喜歡，我送你一座好了，反正我家有三座。」他一副炫耀的口吻。
「那種獎，要自己努力得到才有意思。」她一副不領情的模樣。
「不錯，很有志氣，不愧是我樊迎灝愛上的女人。」
「謝謝你的賞識喔！」她白了他一眼。
「分送一點好運給你。」他眼色溫柔地望著她。
「好運……」她納悶地望著他。
他深邃的眸底盈滿愛意，指尖輕輕地撫模過她細致的臉頰，俯，給了她一個甜柔到極處的深吻。
他的唇，與她的唇，親密地熨貼著。
他依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結束這個短暫的親吻，還不忘替她整理一下被他弄亂的發絲。
「加油！」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轉身離開樓梯間，走回會議室。
孟婕走到化妝室，低頭從包包里取出唇膏，準備補妝。
望著光潔的鏡面，她看到一張被愛情網住的臉龐……
☆☆☆
這次「佳樂食品」采取公開方式比稿，所有參加提案的廣告公司依序被安排進會議室內，每組有三十分鐘的發表時間，共有四家廣告公司參加比稿。
會議室內，長桌的兩側坐滿「佳樂」各部門的高階主管，每個人手上都有一份評分表，在每組提案之後，主管必須進行提問和評分，決選出最適合的廠商。
而其余參加提案的廣告公司，則依照組別和順序安排，坐在會議桌最末端的位子。
第一組由樊迎灝率先發表。
他持著麥克風走上台，做了簡單的介紹後，請助理將光碟片送入機器內。
此時，會議室內的燈光倏地暗了下來，只剩下投影機射出一盞白色光束映在布幕上——
螢幕上，一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小女孩，偷穿了媽媽的高跟鞋，踮起腳尖，伸出手，努力想構到貨架上的「佳樂麥片」……
影片末端，秀出一排強而有力的台詞——
佳樂麥片，你最幸福的選擇。
畫面結束後，立即響起一陣掌聲。
孟婕坐在會議桌的末端，怔怔地望著影片中溫馨的畫面，心里涌起一股溫柔的悸動，眼眶熱熱的，甚至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影片中營造出一種可愛、逗趣的溫馨感，但真正觸動她的心的是小女孩與高跟鞋，他透過畫面向她表達自己的愛。
她隔著人群，怔怔地望著台上的樊迎灝，看著「佳樂」高層主管熱絡地提出各種問題，他也從容不迫地一一回答他。
當影片播放完畢的時候，孟婕就知道自己輸了，不僅輸給了樊迎灝出色的才華，也輸給了愛情。
她徹底被他的愛給征服了。
之後，各組人馬陸續上台提案，但並沒有像樊迎灝所代表的「Bale」廣告一樣，得到相同熱烈的回響與討論。
三個小時後，樊迎灝輕松地贏得了「佳樂」的廣告合約。
☆☆☆
「佳樂」的比稿案告一段落後，孟婕很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失敗，畢竟兩支廣告比較起來，他的確比她有創意、也逗趣許多。
她不難過，也沒有生氣，但多少會有一點點的失落感。
但其實她不算輸得太徹底，雖然沒有拿到廣告合約，卻贏得了一份愛情和他家里的鑰匙。
兩人開始一段甜蜜的半同居生活，幾乎每個周末或者平常兩人不用加班趕企劃案時，她都會來他的家里過夜。
這晚，樊迎灝心疼可憐她老是受冷凍食品折磨的胃，煮了一道拿手的海鮮義大利面，還開了一瓶紅酒。
飯後，他認分地收起空盤子，放在洗碗槽里，拿起菜瓜布，在水龍頭下沖洗著。
孟婕趿著拖鞋，手里捧著酒杯，親密地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學著樂樂撒嬌的口吻說︰「小爸好棒喔∼∼是個型男主廚耶∼∼」
「還有沒有？」樊迎灝側眸瞟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問道。
「小爸好厲害喔，煮的義大利面好好吃喔！」她用著女圭女圭音，撒嬌道。
「魏孟婕，你很賴皮耶，說好我下廚，你洗碗，你現在是怎樣？」他關掉水龍頭，轉過身，一把摟住她的縴腰。
「魏孟婕是誰？」她裝傻，玩起平時最常陪樂樂玩的游戲，繼續用那過分可愛的女圭女圭音說︰「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夢夢公主喔！」
每次只要看到樊迎灝照顧樂樂和維維的模樣，她的心底總會升起一股溫柔的悸動，甚至有一股想嫁給他的沖動。
明明他有一副俊帥不羈的外表，看起來既危險又花心，但偏偏她在他的身上只感受到一股踏實的安全感。
「夢夢公主，你被分配到的家事都沒有做喔！」樊迎灝沒想到她居然也有孩子氣的一面，更沒有料到她和樂樂簡直是一對活寶。
孟婕和他過去所交往的女人全都不同，不僅接受了他的感情，也一並接受了樂樂與維維。
「公主是不用做家事的喔，要不然手會變粗。」她忍俊不禁，終于放棄用女圭女圭音說話。
他抓起她的手指，曖昧地舌忝咬了一下，墨黑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視著她，低沉的嗓音充滿誘惑的意味。「那請問夢夢公主，我做了那麼多家事，是不是該得到一點獎勵啊？」
「這就是你的獎勵。」她甜甜一笑，佯裝听不懂他曖昧的暗示，將手中喝了一半的紅酒杯遞給他。
她掙月兌他的懷抱，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樊迎灝仰頭喝光杯子里的紅酒，也跟著來到客廳。
她眼角的余光瞟見他太過炙熱、充滿佔有欲的眼神時，心跳快了起來，急忙要找話題沖淡彼此間曖昧的氛圍。
他索性走到她的面前，坐在茶幾上，與她面對面，穿著牛仔褲的長腿有意無意地貼觸在她光滑女敕白的小腿上。
她不安的眼神往客廳四處瞟呀瞟，急忙想找話題，忽地，她瞟見他放在茶幾上那本原木色的筆記本。
「那是你寫企劃案的本子？」她試探地問。
如果是的話，那她就不看了，畢竟兩個人同在廣告圈，未公開的點子或文案是很重要的。
「不是。」他抓起本子，翻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這是我平常用來記雜事或者涂鴉的小本子。」
她忽然憶起，他剛追她的那段時間，老是坐在學院的教室里旁听，常常拿著一支筆又抄又涂，該不會都把筆記寫在這上頭吧？
「你是不是把自己旁听我上課時講的重點都寫在上面？」她抬眸瞅看他。
從以前她就很好奇，他到底都抄寫了什麼重點，可以整節課都涂涂寫寫個不停。
「沒錯。」他又看了內頁一眼，點了點頭。
「可以借我看嗎？」她一臉期待的表情。
「可以。」他凝看著她美麗的臉龐，頓了頓，說︰「但是有條件。」
「什麼條件？」
「一個吻，看一頁。」他得意地挑了眉。
「你很小氣欸！」她輕搥他的大腿，抗議道。
「要不要看隨便你嘍！」他笑得痞痞的。
她嬌瞋了他一眼，抬起臉，往他的臉頰印上一個吻。
他隨即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捧住他的臉頰，輕啄一下他的唇，然後一把搶過筆記本，迫不及待地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寫著學院的住址和課程時間。
她又翻往第二頁，不料他一掌覆在筆記本上，另一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瞪了他一眼，捧住他的臉，再給他一個吻。
他伸手按住她的脖子，加重了這個吻，火熱的舌頭滑入她的唇中，貪婪地吞噬她甜美的氣息，盡情地與她的唇舌糾纏著。
良久，他才滿足地放開她，結束這個吻。
她的眼神有些迷蒙，差點又被他吻得暈頭轉向，連忙低下頭，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記本，攤翻開來。
淡黃色的紙頁上，隨手用鉛筆擦畫過幾條粗糙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女人的側面。
她抬眸瞟向他，表情忽地變得好溫柔，原來他在底下旁听時，是在偷偷地畫她。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她又住下翻了一下，紙頁上涂畫的還是她，只是身體卻是赤果著的！
「樊迎灝！」她的臉一熱，嬌叱道︰「你真的好下流喔！」
原來這男人坐在課堂底下，根本不是在旁听，而是在畫她的！
「下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你這樣會罵到所有美術系的人喔！」
「我指的是，你腦袋里怎麼都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幸好你不是我的學生，否則我一定把你當掉、當掉！」她窘紅著臉。
「我不是你的學生，但我是你的男朋友。」他一臉得意的表情。
她合上筆記本，放在桌上，囁嚅道︰「而且我的身材也不是那個樣子。」
「不是嗎？」他翻起筆記本，故意說道︰「我們來對照一下，就知道我畫得對不對了，如果我畫太小了，我會馬上修改。」
「喂——」她低斥道，羞得連腳趾都快蜷起來了。
他附在她的耳畔，雙唇曖昧地貼近她的耳廓，低語道︰「如果我親眼見證過，一定可以畫得比用想像的還要好……」
她身上的幽香一絲絲地沁入鼻端，一種徐徐的、癢癢的意緒，從頸窩穿過胸口，騷動了他的心。
他甜蜜的言語擦掠過她的耳膜，令她耳根灼燙，心跳亢奮。
「我才不要當你的模特兒。」她柔聲拒絕。
老實說，他的涂鴉本把她的身體畫得很好，沒有擺出任何奇怪的浪蕩姿勢，只要稍加修潤就會像一幅完整的美女圖，充滿藝術美感。
「不讓我用畫的，那我就用做的喔……」他熱情地宣告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