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人踏風而來,世外高人的灑月兌與風骨,硬生生讓這世間所有萬物全部失色。
「珈藍祭祀。」葉曉見到這人的瞬間滿心狂喜之情再也掩飾不住,有了他陽兒就有救了。
「呀呀,曉曉啊,怎麼能這麼無情,你眼里就只看到了珈藍祭祀,怎麼就看不見我呢。」一個打趣的聲音自珈藍祭祀身後傳來,同樣一個人男子打扮,那妖孽無雙的面容令天地黯然失色,那眉梢的成熟風韻,那眼底的凌厲,既熟悉又陌生。
「雲霄然。」
葉曉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她,當年皇帝一道聖旨將她當做禮物送給了西番,葉曉猶自記得雲霄然當時的表情,她在大殿之上瀟灑至若的彈奏一曲鳳于飛,一曲完畢,嘩然起身一把摔了那琴,轉身毫不留戀的決絕而去。
當年那清高無雙的風華,那決絕淒美的神態,那挺直的脊背那傲然的態度,讓多少人為之震撼,恐怕他那時的神情,麟陌宵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了吧。
「這些年你過得可還好?」葉曉看見雲霄然不知怎麼的鼻子一酸,她覺得自己比雲霄然幸運,那些年的分分合合如今倒成了這般。
「曉曉,你瞧瞧這做人母親了,就是不一樣,以前見了我彪悍的母夜叉似地,現在怎麼溫柔的小白兔一樣,你這樣子真叫我不習慣。」雲霄然不正經的笑笑,打趣道。
葉曉听言狠狠瞪了雲霄然一眼,想要教訓她一頓,但是雲霄然沒說錯,她現在的確心軟了,自古紅顏多薄命,是不是說的就是雲霄然這樣的人。
「你呢,嫁過去這些年了,怎麼不見你有動靜。」葉曉反唇相譏道,她倒要看看雲霄然做了娘以後,還敢拿什麼來譏諷她。
雲霄然臉上神色微妙的一變,目光變得冷了幾分,毫不在意的道「他也得要敢踫我才行。」
這樣傲然強勢的態度,似乎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談笑風生,嬉笑怒罵的雲霄然了,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切,葉曉心里一陣感慨,終是不再多言。
雲霄然當年被迫送給了西番,以她的驕傲,被自己所愛之人當做禮物送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幾年雲霄然苦心經營,以她的才干居然硬生生將西番皇帝的權利架空,成為西番的真真主人,這種本事,葉曉自認是沒有的,加上那戰無極的暗中協助,只怕這麟陌宵要遭殃了。
如果西番與戰無極合作,雙方夾攻,天辰危矣。
從私心里來講,葉曉是真的巴不得雲霄然去將那狗屁皇帝從龍椅上拽下來狠狠教訓一頓,可是那人是麟陌的皇兄,麟陌不會坐視不理的。
葉曉心態一時頗為復雜,如果是五年前,她們的見面一定是嬉笑怒罵異常熱鬧。
「曉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以前我覺得做女人挺幸福,但是換到了自己身上才發覺太難太難,我雲霄然能有今日全拜他麟陌宵所賜,那時在大殿上憤然摔琴決絕離開的時候,我就在想,終有一天我要站在王權之上,讓他們再也不敢輕易拋棄我,只有我拋棄他們的份。」
這樣的雄心壯志,讓雲霄然那張柔美的臉變得極其出眾,隱隱有著一股君臨天下之勢。葉曉內心忽然一陣悸動,雲霄然的未來她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她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只是不喜歡表露罷了,但一旦惹惱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我今日來是想見見你那孩子,畢竟當年說好的,他要出生了的要給我當義子。」雲霄然笑了一聲,岔開了話題。
「走吧,我帶你去見見陽兒。」
珈藍祭祀的到來,無疑是解開了壓抑在葉曉身上的難題,子母蠱對別人難如登天,對珈藍祭祀來說不過是稍稍費了些功夫。
「當年是本祭祀縱虎歸山,此事便有我來解決。」珈藍祭祀從陽兒的房間里走出來,已經是子夜時分,天上星辰密布,珈藍祭祀看得出神,盯著一顆極其閃耀的明星嘆道「真真的帝王星即將要出世了。」
不枉自己耗費巨大力量將雲霄然的魂魄歸位,她本來就該是這個天下的霸主,只是需要一個恰當的爆發的時機。
珈藍祭祀抿唇一笑,那麼阻擋帝王星君臨天下的女人,也不能留了,血吟必須要死,她的存在已經違背了拜月教的規定。
珈藍祭祀如此笑著,如仙似幻的臉上帶著一種飄渺的神采人緩緩消失不見了蹤影。
「我就知道你會來。」一陣風動,血吟猛的睜開了眼楮,看著珈藍祭祀,勾起了一個微笑,目光卻貪婪的盯著男人這張臉,隨著他修為越來越高,那種如仙一般的氣質越來越濃,飄渺而好看,讓人一眼過去幾乎看不清他的臉,只要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會砰然一陣心動。
「你造孽太多,該是了斷的時候了。」珈藍祭祀表情淡淡,腳不沾地,如風一般漂浮過來,空氣中有股龐大的力量在流動,硬是壓制住了血吟的所有行動。
血吟臉色不變,「你以為你現在真的能殺得了我。」
「太驕傲了可不好,你是我教出來的人,有多少本事我最清楚不過。」
「祭祀大人,這話應該送給你才是。」血吟冷笑一聲,忽然周遭一陣黑色濃霧竄起,周圍都是這種奇怪的黑煙,黑煙中密密麻麻的蠱蟲在里面飛舞,這種蠱蟲以吸食人血肉為生,一只不足為患,但是要是一群那可比食人蟻還厲害。
珈藍祭祀臉色微微一變,然而這房間里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那些黑色的飛蟲被忽然放出來,又餓了那麼久,聞到屬于主人以外的氣息,瘋了似地向珈藍祭祀撲了過去。
很快那如仙一樣的人被蟲包圍其中,漸漸萎頓下來。
血吟眼里透出興奮的光彩,她要這些飛蟲吸干那人的血,然後她要將他做成自己的鬼降,讓他一輩子跟著自己,永遠也離不開。
「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而血吟剛剛得意了沒多久,珈藍祭祀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血吟臉色陡然大變,驚訝的想要回身,然而已經遲了,珈藍祭祀在她眉間輕輕一點,一抹類似人的魂魄被帶走。
血吟的眼楮睜得大大的,一臉的死不瞑目,珈藍祭祀看也不看她的尸體,望著那滿屋子的黑蟲,徑自從腰間拿了一只玉瓶打開蓋子,黑色的飛蟲迅速的鑽進了那小瓶子里,珈藍祭祀順手蓋上蓋子。
血吟的魂魄剛剛被抽離,那具屬于秦婉秋的尸體瞬間化成了灰飛,消失的無影無蹤。「娘。」陽兒如今身體大好,高興的像月兌韁的野馬,在園子里歡快的四處奔跑,那些和他不和的小朋友,因為他的一場大病,反而關系好了起來,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葉曉在院子外看著歡快的陽兒,嘴角露出一抹慈愛的微笑。
「看著你這樣子,我真是羨慕。」雲霄然遠遠瞧著,語氣里頗多感慨。
「蕭然,你還愛那個人麼?」
「怎麼會愛,恨他還來不及。」雲霄然冷笑一聲,語氣里滿是厭惡。
「喲,大老遠的听說你來了,怎麼也不去我府上,還得要我親自跑到鳳陽王府來見你。」遠遠的一個人抱怨的聲音傳來。
雲霄然听見那人的聲音,臉黑的一塌糊涂。
「戰無極。」
雲霄然咬牙切齒的吼。
「怎麼了?」戰無極三兩步竄了過來,一手抱住雲霄然的腰,很是熱情的樣子在她臉上熱情的香了一口「雲兒上次在床上咱們進行了一半,你居然跑了,這次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戰無極無不曖昧的說道。
雲霄然氣的從鼻子里直哼哼,「還敢說我,你妹的你帶著別的女人的脂粉味過來抱我,也不嫌惡心麼。」
「雲兒,這事我可以向你解釋的,我身上之所以有脂粉味,是因為去了醉紅樓的緣故,別誤會我可不是去玩女人,我有正事要辦,再者那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你好看,我這人口味挑剔的很,吃慣了山珍海味,那些蘿卜咸菜統統吃不下。」
「那你娶那些多小老婆什麼意思?」雲霄然繼續興師問罪。
「你對我不理不睬,我有心想要激怒你,于是故意一口氣娶了三十個。」
「你怎麼不死在女人身上。」
「那些女人我一個也沒踫過。」
「鬼才信你。」
「我發誓。」
「滾。」
「雲兒,我們一起去床上滾吧。」
「你他媽的誰願意和你去床上滾啊……」
「床上不行,那就地上。」
「你精蟲上腦了,混蛋。」
「雲兒,你看陽兒多可愛,你說要是咱們也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該多好。」戰無極拋磚引玉。
「你自己生去吧,少來煩我。」
「我倒是想可惜生不出來。」戰無極委屈的掃了眼自己的肚子,繼續大頭蒼蠅似地黏上去。
冤家說的大概就是這兩個人吧,以上無營養的對話,讓杵在一邊的葉曉連連翻白眼,所幸了她是個有超前思想的女子,否則早被這一番話嚇的面紅耳赤逃跑了不可。
雲霄然氣呼呼的走了,哦,是被戰無極非常無恥的托著胳膊拽走的,目的地自然是戰無極的攝政王府,至于做什麼,自行想象去。
「娘,那位雲姐姐真漂亮,以後我長大了也要娶一個像她那樣漂亮的老婆。」陽兒忽然將小臉湊了過來,說出的話讓葉曉臉色沉了沉,該死的雲霄然到底給她兒子下了什麼套,居然這麼向著她。
「難道娘不漂亮麼?」葉曉不甘心的蹲來,捏了捏陽兒女敕女敕的小臉蛋。
「娘親很漂亮啊,可是陽兒說將來要娶娘親做媳婦,易叔叔還笑話我,所以陽兒只能將就一下娶雲姐姐那樣的了。」
「你小子眼光真高,雲霄然那樣的你還敢說將就,小心以後娶個丑八怪。」葉曉沒事拿兒子打趣。
「娘,安陵王是不是我爹呢?」陽兒忽然如此一問,倒是讓葉曉結結實實呆了一下。
「這話你從哪里听來的?」葉曉頓了頓問道。
「娘,你不用瞞我,我都知道。」陽兒一副小大人的口吻「你和爹爹的誤會我也知道了,是那個壞女人給我下毒然後威脅爹爹做壞事不要我們對不對,娘我想要爹爹,我們回安陵王府好不好,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葉曉看著陽兒期待的樣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血吟由珈藍祭祀去處理,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了,然而麟陌卻一直沒有動靜,不知在做什麼,當年那樣被驅趕,雖然事出有因,但她也不是個沒有自尊的人,被那樣趕了出來,再回去,實在是……
除非他麟陌親自來接人,否則她就一輩子住在天翼國,哪怕另起爐灶也行,就是不回去。
葉曉心里狠狠的想著,心里多少有幾分不爽,當年那事麟陌根本沒有必要瞞著她,兩個人大不了一起承擔,可是他居然瞞了她五年。
「娘,你為什麼不說話,你難道不想要爹爹麼。」陽兒抱著葉曉的胳膊猛烈的搖晃,一臉小無賴的模樣。
看著孩子一臉的渴望,葉曉終于妥協「好,我答應你還不行,不過的要你那爹爹自己上門來接我,我可不會那樣回去,豈不太便宜了他。」
「想好了?」易風揚的那份豁達,讓葉曉由心底里佩服,易風揚對自己曾經是有過喜歡吧,這五年里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如果不是心理有了人,恐怕她早就軟化在易風揚的懷柔政策里了。
「想好了。」葉曉斬釘截鐵的回答,然後抬頭一臉理直氣壯的瞪著雲霄然「你到底幫不幫忙?」
說太多好听話也無濟于事,反而讓兩人都尷尬,還不如就擺出一副哥倆好的態度。
「假成親可以,可是為什麼我要扮新娘。」易風揚一臉的不爽。
「風揚,易大哥,小風風,小……」
「打住,不要這麼肉麻,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在這樣肉麻的叫下去我就要吐了。」易風揚連忙擺手阻止了葉曉接下去的話。
葉曉見易風揚答應,立刻喜上眉梢,「風揚,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隨即葉曉的眼在易風揚臉上掃了好幾圈,看得易風揚渾身都不自在。
「風揚,你要是扮女人一定很漂亮吧,可惜了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一定一腳踢開麟陌,娶了你。」
易風揚聞言輕笑「哦,為什麼?」
「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女人啊,麟陌那廝那麼強勢如果是女人也是個潑婦,鬼才想要他呢。」
聞言,噗嗤一聲易風揚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頭所有陰霾一掃而空,這五年的相處早就鍛煉出了他的心性,曾經有過心悸,但是既然心不在他身上,強求何用,倒不如看著她幸福。
麟陌的書房里,太後離去已經七天,麟陌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神情有些恍惚,母後縱然有千般不是,但是幼年時宮廷艱難生活,母後對他全部的愛做不得假,如今人去了,他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塊東西,好疼好疼。
這個時候他最想要做得是抱著葉曉,依偎在她懷里,相互依靠,然而她卻遠在天邊,血吟已死,蠱毒也解開了,這是自己一直期望的事情,然而現在麟陌卻有些退縮了。
他不知道如今的葉曉會不會原諒她,會不會嫉恨他當年的一巴掌。
這五年里葉曉與易風揚相處的種種,他不是不知道,易風揚那樣優秀溫柔的人葉曉難道不會動心麼,越想心情越亂,連什麼時候有人走了進來也不知道。
「王爺。」暗一一步走了進來,恭敬的站在下首位置,垂下頭來將一封請柬送上。
麟陌輕飄飄的掃了一眼,看見那紅色的請柬,臉色不善「太後歸天才七日,就有人大膽的送上喜帖來,是不想活了麼。」
「王爺,這是天翼鳳陽王送來的。」暗一盯著安陵王沖天的怒火,硬著頭皮說道。
麟陌一怔「你說鳳陽王送來的喜帖。」
「是,五日後在鳳陽王府上,鳳陽王與秦宛月大婚。」暗一一字一頓的說道,目光幾次在麟陌身上停留。
「哦。」麟陌淡淡嗯了一聲,繼續呆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知道了,你下……等等,你剛說鳳陽王與誰成親?」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麟陌幕然瞪圓了眼楮,似乎要從椅子上隨時跳起來,怒氣沖沖的問道。
「是秦宛月,也就是前一位安陵王妃,秦宰相的長女。」暗一生怕麟陌忘記了,小心翼翼的看著麟陌的臉色提醒道。
麟陌臉色黑的像是一團墨,氣呼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連著在屋子里繞了好幾圈,一腳踢翻了那礙眼的椅子,怒火沖天的道「好,很好,好得很。」
連連說了幾個好,麟陌忽然臉上表情一凜「暗一準備人馬立刻去天翼國。」
「那還否要準備賀禮?」暗一實在模不準王爺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又問。
麟陌聞言冷冷瞪了他一眼,看得暗一只恨不得自己變成了小人縮進洞里去。
「準備什麼賀禮,多準備些高手和本王去天翼搶親。」最後兩個字說的斬釘截鐵,暗一一直憂愁的臉上終于出現了喜色,王爺終于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