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馬上的男人低低的一聲嗤笑,繼而開口︰「听不懂就算了!」說著微扯了韁繩,一副欲要離開的樣子,並沒有要追究手里琉璃里的藥是真是假的意思般。
「等等!」馬上的男人剛剛轉了馬頭,馬車里就傳出女子的聲音。
「怎麼?」男人听見聲音半側過身,望向馬車的方向,卻沒有調轉馬頭。
「太子殿下你這是何意?」馬車里的女人探究的問。
「應該是本宮問魔靈姑娘你這是何意才對!」正是獨孤夢瀾的男子微扯面巾下的唇瓣,不以為意的道。
馬車內的女子暗自咬了咬牙,開口︰「既然太子殿下不相信我給的藥,如今這般又是何顧?」
言下之意是奇怪獨孤夢瀾既然以為她給的藥是假的,為何不追究她反而拿了假藥就這樣要走了?
「你很好奇嗎?」獨孤夢瀾了然的問。女子被問的一噎,一時間沉默住。
獨孤夢瀾也不追逼,轉正了身子,輕撫了一下衣襟的位置,仿佛衣衫後面藏著什麼。獨孤夢瀾的眸色也因此染上了一層迷離夢幻般的期待,不過只一瞬間便又恢復清明。繼而一聲低斥,揚長而去。
听見聲音,馬車內的女子微訝的掀開車簾望了出來。然後露出白色絲巾上的眼楮里露出驚訝之色,暗道︰獨孤夢瀾真的走了?!
這麼想著,拿在手里的解藥便變得硌手起來。
女子懷疑的又打開藥瓶小心翼翼的嗅了一下氣味,依舊確定是她想要的解藥。可是,她剛才給獨孤夢瀾的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藥啊,她以為他分明已經看穿了!
「主子,現在怎麼辦?」外面駕車的侍女望著已經隱沒在密林里的人,不禁問道。
女子躊躇了一陣,將藥瓶收入掌心道︰「之前探子給的消息可靠嗎?」
「應該沒有假,獨孤太子這一路向西欲往東楚的意圖十分明顯。咱們中途截獲的密信里,他也確實與人這般通訊,好像說到哪一味他們需要的藥東出玄門也是有的!一個意思是今日取藥若然不成,咱們回南疆的路恐怕不會太平。而東楚玄門那邊,他亦是勢在必得的樣子!」
「哼,也怪不得他不攔著我了!」馬車內的女子,眸子譏誚的一眯︰「想取我魔靈的性命,沒有那麼容易!東楚玄門是嗎……」
听見女子這話,一旁的侍女便已經了然,然後曲指在唇瓣吹了一個響哨,不多時,兩個人影鬼魅般的白影飄出樹林。
之後四個人同時進入馬車內,片刻功夫後,兩道白影掠出馬車廂,快速消失在密林深處。
隨後出來的侍女臉上已經蒙上面紗,繼而控制好韁繩,載著車里的人策馬向南而去。
——
昏昏沉沉之際,臉部不停傳來的濕熱感覺擾的夢中的人兒不得不從沉香的夢里醒來。
最初,落在枕畔過于強烈的陽光刺的美眸微眯。
「娘娘!」待得適應光線的時候,听得這聲稚女敕的輕喚,還未睜開眼楮的人身子猛然一顫。
不敢相信,但是,最終還是忍不住睜開眼——
暖暖的光這時正從窗外傾灑進來,渡滿小家伙留著口水的粉女敕形象。小家伙正漾著純真的笑,乞憐的趴在她的枕頭邊,看見她醒來,忙歡樂的湊了過來。
這時,一抹鮮紅的頎長身影跟著推開房門,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那剎那只覺神思恍然,床上還躺著的人有點分不清今夕何年的錯覺。
她是再一次于一個永生難忘的美麗夢境里的醒來,日復一日重復著不可能回去的過去嗎?可是,孩子沾滿口水的吻落在臉頰上的感覺那麼清晰,照到身上的陽光是那樣溫暖。
看見她醒來,那個她朝思暮想的人便走了過來。
看見她顫動的長長羽睫,他對她微微一笑︰
「醒了!」因為陽光照得她微眯著眼,南宮襲襄無法看清她此時眼中的神色。
直到走近床邊,而躺著的人沒有突然跳起來指著他質問譴責,或者做出扯過衣衫遮掩身體等一系列動作,南宮襲襄直覺哪里不對勁。
然後便彎了身子,在她身邊半蹲下來,對上她半磕的羽睫。接著,她那靈動的眸子微微轉動,羽睫掀開,終究與他相對。
四目相對的剎那,南宮襲襄只覺心髒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突然間就覺得呼吸困難,喉嚨哽咽。
那一眼,仿佛隔世萬年後的再次重逢,讓兩個相悖的心跳再次撞擊到了一起。
「羽兒!」南宮襲襄暗啞的輕喚,伸手輕撫上身邊人的眉峰,想輕觸一下她望著他的眼楮,卻又害怕那是一場海市蜃樓般的夢,一踫及碎。
容輕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眼前人經歷了多久都不曾改變的深情眸色。只覺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一滴淚滑落眼角,落進他的掌心,無聲無息,卻燙疼了他為她擔驚受怕了百年的心。
「梨落!」許久,容輕羽開口輕喚。她知道,他該是全然想起了過去,想起了所有。
南宮襲襄輕應一聲,伸手將她帶進懷里溫柔的擁住︰「對不起,羽兒……」
容輕羽想說話,一張口,卻覺得滿喉嚨的哽咽,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只得任南宮襲襄的體溫熨燙著自己,緊緊回攬著他,听著他熟悉的心跳。
過往的恩怨糾葛,在這一刻突然都微不足道起來。
容輕羽只知道,這一場忘塵的夢境里,卻是無論如何也揮滅不去眼前人的影子。既然她還沒有離開,既然他不肯放棄執著,那麼,最後的人生里,她何不再拼一次?哪怕粉身碎骨,她也該因為他們相愛過而知足了。只因為人生在世,生為何歡?不過一個知心相愛的人而已!
許久,容輕羽從南宮襲襄的懷里微微掙開一些,然後將在一旁急的要哭的小印兒一並摟在懷里。
南宮襲襄會心一笑,濕潤著眼角,將妻兒一同收納進自己的臂彎里。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已經不是南宮襲襄,而後,他只是眼前女子的夫,懷里孩子的父。他們才是他的全部,若這世界沒有了他們,天地又與他何干?
「羽兒,最後一次回東楚,我帶你去看一個人,了你一個心願!之後,天下如何也在與咱們無關!」
南宮襲襄在容輕羽的頭頂柔聲呢喃。
容輕羽听得詫異,她的心願?!一剎那的茫然後,容輕羽猛然驚訝的抬起眸子望向眼前人︰「你是說……」
她的心願!她的心願!這天底下知她,舍他其誰?她幾乎已經猜到他說的是什麼!果然,見南宮襲襄確定的點了點頭。
原本盈滿容輕羽眼眶的淚此時便更是泛濫成災,最終揪著他的衣襟心情頗為激動的應了。
此時屋內相擁的兩人沒有注意到門口站著的一抹頎長的身影,更沒有听見他心底的聲音。
「羽兒,這個禮物,希望你喜歡……」南宮悠雲輕聲呢喃著,再看了屋內人最後一眼,便轉身離去。
離去的心情分明是失落寂寥的,腳步卻又是無比的輕松。
原來他南宮悠雲一直清楚,那麼愛,哪怕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守候了百年,但最終也只是想讓在乎的那個人幸福而已!他從來可以對天下任何人霸道,機關算盡,卻唯獨不能不顧她的感受!
這算是他愛她一場,所能付出的全部吧!
今世身死之後,他再無遺憾。至于來世,誰與誰許諾?不過最終一個緣字而已!無需強求!
——
等容輕羽與南宮襲襄收拾好心情去找南宮悠雲的時候,南宮悠雲已經不在,而且也並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兩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繼續易容喬裝,往西而去。
穿過漠城的時候,容輕羽以為南宮襲襄會去看望一下老朋友南宮湛。但是南宮襲襄卻並未帶她停留半刻,看樣子卻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已經回了東楚。
沙漠的夜,寄涼滲人。
容輕羽坐在馬車里,用棉被仔細的裹著懷里熟睡的孩子。此時的她是一身樸素的女裝,面容也是掩飾成普通的讓人過目即忘型的。
「北辰,你確定你都放得下嗎?」容輕羽微移了身子,對著馬車外駕馭著馬車的南宮襲襄柔聲道。心里想的是這一路走來外面內亂造成的場景,很多地方的村莊被棄,百姓流離失所。
南宮襲襄听見容輕羽的話,稍微放緩了馬車的速度,該為慢行然後方回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已經不是東楚賢王,更不是百年前的北辰梨落!如今四王爭世,又何必再添上一個無心的我去亂上加亂?而且,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一方面,我誰也不想偏幫。一方面,我不覺得沒有我,他們就治理不好天下!」
容輕羽听了,一陣默然。
深覺如今恢復記憶的南宮襲襄比以往理性了很多,這如果換做以前,他如今該是在東楚為勸架而忙的抽不開身了吧!
「那你父皇……」
「你我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都應該深知,生死有命這個道理!況且,這一世欠他的恩情,搭上我妻子的一次性命還有我兒子的半條命,償還的不夠嗎?」南宮襲襄輕喃,語氣卻是在反問自己般。里面幾分輕嘲的味道,也不能听得出幾分傷感。
但是他卻知道,他已然全部放下,怪只怪,自己記得的太遲,沒有早一點帶他心愛的人離開,而讓她為自己受了那麼多的苦。
望了一眼身後的車簾,南宮襲襄的眸光柔和的要滴出水來。之後一陣沉默,但是很多事情兩人都知道,彼此已然心照不宣。一如百年前,仿佛什麼都沒有變過!
馬車正一路緩慢行駛著,這時,南宮襲襄驀然凝神,勒住了韁繩,繼而跳下馬車匍匐在地。
容輕羽感覺到車外的動靜,跟著掀簾出來看究竟。
「有一大批人馬正往咱們這邊來,咱們恐怕得下車藏避了!」南宮襲襄正站起來,微掀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普通的男子臉。
之後,在夫妻兩人堪堪棄了馬車在一旁的仙人柱林里避藏的時候,兩大批人馬廝殺到了一起。在幾乎照亮整個沙漠的火光下,容輕羽夫妻二人看出,這兩方廝殺的人馬是兩只正規的軍隊,不用多想,便該猜到是南宮襲崢與南宮襲胤在火拼。
「印兒怎麼樣?」容輕羽首先問了下此刻在南宮襲襄懷里的小印兒的情況。
「這小豬還睡的很香!」南宮襲襄微笑道。
容輕羽听了,心里一陣溫暖道︰「他以前小時候便也是這般貪睡,無憂無慮!」話完,轉望向南宮襲襄,「你如果不放心的話,便去看看吧!」
南宮襲襄听得容輕羽這話,收回望著遠處戰場的眸光,嘆道︰「羽兒,你忘記我之前說的話了嗎!」
容輕羽聞言,一陣默然。繼而轉望向戰場,正巧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揮劍廝殺。然後不經意的,容輕羽眸光一閃,驚見遠處一道銀光帶著雷霆之勢射向那人的後背心,而那人正與身邊的敵軍奮力酣戰,顯然不知生死一線。
千鈞一發之際,在那寒芒射入馬上戰將的身體之前,一抹縴盈飛掠過人海,到達馬上人身邊之際,黑色的劍刃揮出,擋開了那致命一劍。
南宮襲崢驚訝的回轉過身,卻見剛才突然竄到他身後為他擋開利劍的女子正踢起地上的一把刀,內力一催,便飛入之前欲射取他性命的敵軍手臂中。那動作一氣呵成之後,便轉過頭來看他。
四目相對,南宮襲崢只覺心房莫名的一跳。
「當還欠你的一個人情!」容輕羽淡笑道,繼而不待南宮襲崢回神,便以絕頂的輕功消失在他的面前,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你是容——」南宮襲崢欲喊,可只一個容字阻在喉嚨,最終未能出聲。待循著容輕羽離開的方向看去,只看得見兩道快速飛離的黑影。
好一會兒,南宮襲崢望著空無一人的方向怔怔出神。
另一邊看見這邊突然變故的南宮襲嶸也策馬趕來,看見出神的南宮襲崢,趕忙揮劍上前幫他擋殺了幾個趁機想攻過來的敵人,焦急的問︰「三哥,你在干什麼,發什麼呆呢?」
南宮襲崢這才回神,望了南宮襲嶸一眼,繼而道︰「沒有,只是奇怪剛剛救我的那個人是誰而已!」說完也不顧疑惑滿月復的南宮襲嶸,便策馬往一邊,開始了另一輪的廝殺。
——
五日之後,同樣的夜色,不同的地點。
巨大的風聲幾乎驚醒了整個東楚帝都,擾的人心惶惶。幾日前就听說和王與平王合力而戰,勢如破竹,已經攻破太子陣營的十三個城縣。
听見這巨響,還以為兩王已經打進帝都了!
東宮里的南宮襲胤被驚動,趕忙下令去往查看戒嚴。
「小心點!」所駕駛的木鳥剛剛在璇璣閣內的廣場停定,南宮襲襄躍出艙門,一手護著懷里的孩子,一手去拉後面的容輕羽。
幾日前,二人在小沙漠外尋到一直由南宮湛的部下看守的木鳥,便駕駛直接回了東楚。
而兩人相信,以他們的實力,想快速遁藏,並不是難事。
「誰?」南宮襲襄剛扶著容輕羽下了艙,就听得一陣異響,立刻並指成劍,捏住空中因為木鳥降落而四處紛飛的樹葉射向生源處。
「啊——」緊接著一聲女子的驚叫傳來。
听見這聲音,南宮襲襄與容輕羽同時詫異的轉眸看去,只見不遠處的樹下司馬雲瀧正驚懼的後背貼著大樹。
因為夜色的關系,南宮襲襄戴著斗笠。所以,司馬雲瀧一抬頭,對上的就是容輕羽的眸光。
「快點,好像在那邊!」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顯然是一大批官兵聞聲朝這邊過來了。
南宮襲襄欲待行動,那邊的司馬雲瀧已經回過神來,繼而意外的趕忙道︰「你們往南邊走,司馬家的馬車停在門外!」
听見司馬雲瀧這很明顯的暗示,容輕羽詫異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司馬雲瀧先是看了一眼南宮襲襄懷里仿佛襁褓般的物事,便抬眼看向她。
「多謝了!」容輕羽跟著開口,繼而拉著南宮襲襄往司馬雲瀧指引的方向而去。而南宮襲襄未曾多說一句話,仿佛也沒有注意到身後一直目送他們離開的深切眸光。
「是誰在那里?」幾乎是容輕羽二人剛離開,官兵便追到了這里。
司馬雲瀧從剛才那雙靈氣逼人的眸子里回過神來,眸光一轉,驚道︰「是,是本太傅,救,救命!」
官兵听得這稱謂,當即圍了上來,借著火光一看那衣衫被一片樹葉釘在枝干上的俏麗女子,便驚訝非常︰「司馬太傅!」
「快,剛剛那四個人往那邊去了!」司馬雲瀧又緊張的道,抬手指向北面。
領頭的官兵趕忙派人將司馬雲瀧解救下來,恭敬的吩咐人欲送她回府,其余的人趕忙朝司馬雲瀧指引的方向追去。因為司馬雲瀧本就經常在璇璣閣內研究機簧,所以官兵並未對她的話有任何懷疑。
等司馬雲瀧被送上南門的馬車,馬車行駛起來,她才松了口氣。
也是這時,馬車內的擋板被拉開,躲在里面的人先後步出。
司馬雲瀧坐在馬車靠窗的位置,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面孔完全陌生的男女——正確的說,應該只是女子陌生的面孔,因為男子的面孔自始至終都隱在黑色的紗幔後。
「以前,我就想過,如容東主那般的女子,如果能夠看得見,那該是怎樣的一雙眼能夠配得上她!」司馬雲瀧將眸光轉回容輕羽的身上,彎唇意味不明的笑道。
「讓司馬太傅失望了嗎!」容輕羽不置可否自己的身份,用自己的原聲泰然應道。
司馬雲瀧卻是無謂的搖了搖頭︰「是想過很多種,卻不是眼前所見的這樣!可是看見了,我卻奇怪,居然能夠一眼就認出你!」
「有人說,宿世的情人或是冤家敵人,當會如此了解彼此!」容輕羽跟著笑應。
「咱們倆自然不會是情人,也算不上朋友,那便是敵人了!」司馬雲瀧眸光微微一眯,加深了笑意。
「我表示很榮幸!」容輕羽微微挑眉,依舊不否認這一點。「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被司馬太傅惦記著的資格!」
「被我惦記著的資格……」司馬雲瀧輕咀嚼著這句話,眸光不經意耽向容輕羽另一邊坐著的南宮襲襄身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被容東主惦記著,而司馬雲瀧恐怕還排不上位置!」
這話說的語氣淡然,該是司馬雲瀧能說得出口的嫉妒,卻已經沒有了往西的鋒芒!
「你與我一個幾乎活了六七十歲的老太婆比,在人世閱歷和學識上自然是弱了一點!如果多給你一些時間,司馬太傅未必會比容輕羽差!」容輕羽軟軟的道,指尖輕輕把玩著一個小荷包。
司馬雲瀧听得這話,愕然的瞪大眼楮望向容輕羽︰「老太婆,你——」
卻對上她狡黠的笑,那笑里可沒有半分玩笑的味道!
是啊,她的確沒有騙司馬雲瀧。上輩子,她活到二十七穿越,後來與北辰梨落在東楚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當是四十好幾了,這輩子又從頭魂穿長了將近二十年,
「這個當送給你的謝禮!我一向不太喜歡欠人人情!」容輕羽輕輕將那荷包往司馬雲瀧合放在一起的手腕處一扔,語氣輕描淡寫,一點也沒有安慰司馬雲瀧被驚嚇到的心靈的意思般!
「下車,官府搜查細作!」司馬雲瀧還沒有消化完容輕羽的話,就听得車外一陣喧嘩聲。當即被驚的又回過神來,掀簾覷向車外。
「是官差,你們快——」司馬雲瀧剛想回頭提醒車內的人,但一回頭,卻幾乎驚呼出聲。剛剛分明還坐在她對面的兩人,已然不再。
司馬雲瀧來不及贊嘆容輕羽與南宮襲襄兩人如臨仙蹤的詭異輕功,就又被外面的官差喚去注意力。便趕忙去應付,只是望著先前還有人,如今卻已經空無一人的座位,只覺心頭沒來由的升起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不知不覺的,眼前就浮現許久前的很多畫面。
最多的,原來不是南宮襲襄的身影。而是那個看似從容優雅,偶爾又狡黠詭辯的少女的清麗身影。有她在的地方,原來處處都是充滿朝氣的。
也是因為她,她的人生曾經充滿斗志。如今明白,原來,人生沒有知己是寂寞,沒有對手,亦如是!
曾經清高自傲的司馬雲瀧此刻不禁悵然,總感覺,這談不上友好敘舊的一別,便是為她與那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劃下了一個句號,此生便再也無緣相遇!
想到這里,司馬雲瀧借著車簾外的燭火,拾起衣衫上的小荷包,猶豫了一下,才拆開來。卻發現一一塊造型奇特的玉佩與一張字條,心里奇怪間,便展開了那張字條。當看清上面的字時,司馬雲瀧眸子里顏色瞬間洶涌出萬千情緒。
而稍後,一切又都恢復平靜︰「容輕羽,你是存心讓我欠你人情嗎!」微微的一嘆,卻是帶著笑音。
兩道速度同樣快的身影幾個起落之後,在一個樹梢間停定。
「怎麼了?」對于南宮襲襄現行停下,而實際上是尾隨的容輕羽疑惑的問著他。
「你剛才給了她什麼東西?」
容輕羽听得一愣,繼而微微一笑︰「反正不會是你的賣身契,你猜呢!」
南宮襲襄聞言也是無奈的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現在去哪里?」兩人會心一笑之後,容輕羽輕聲問,順便抬手輕撫了一下南宮襲襄懷里睡的香塵的小印兒。
「先找個地方落腳,等養足精神,再去玄門吧!」南宮襲襄輕握住容輕羽的手,柔聲道。
——
這一夜,因為木鳥突然的歸來,注定了不平靜。又或許是東楚內戰已經積聚到了一個爆發點,終究是要爆破!
「不要殺我,啊——」突然,一聲淒厲的驚叫,為這不平靜的夜又增添了一筆暗沉的顏色。
「皇妃!」下一刻宮婢沖進寢殿,驚慌的詢問驚醒的女子狀況。
女子蒼白著臉,呆呆的坐在床鋪上,額頭兀自沁出冷汗,後背早已被浸濕。听見宮婢的呼喚,女子趕忙驚恐的揪緊衣襟護住自己,畏懼的道︰「容輕羽回來了!容輕羽回來了,她要殺我!她要殺我!」
帳外的宮婢听了這話,確定她不是要鬧自殺,便不以為然的翻了個白眼,已經不如之前的焦急。反而有幾分習以為常的冷漠,繼而道︰「司空皇妃,你做噩夢了吧,賢王妃早就已經不在人世!」
整日里照顧這個瘋子,她已經厭煩了!所幸司空寅月是個瘋子,所以背地里她苛待她一些,也不會有人發現。
尤其如今她雖然是太子側妃的身份,只不過是作為人質被押在東宮,天下誰不知道南宮襲崢對司空寅月一往情深。太子殿下之所以願意在戰事起後,沒有抄了司馬府,而把司空家的小姐接過來,可不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牽制一下南宮襲崢。
「不是,我看見她了,沒有做噩夢!她進城了,她進城了!」司空寅月顯然沒有因此而安靜下來,不甚明亮的燭火下,眼神迷亂混沌。再無昔日的半分光彩,更別說神智!
「瘋子就是瘋子!」宮婢輕蔑的睨了床里的人一眼,一副懶得繼續與她閑扯的表情便要離開。
司空寅月察覺到宮婢的意圖般,趕忙沖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要走,我真的看見容輕羽了,是真的!」
宮婢一被司空寅月踫觸到,便露出嫌惡的表情,便要甩開她的手︰「把你的髒手拿開!」
司空寅月被宮婢憤怒的呵斥聲一嚇,手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
宮婢便趁機掙月兌開她的手,將她推倒。司空寅月一時不妨,栽倒下床沿。腦袋狠狠撞在地板上,司空寅月痛呼一聲,抬手去捂住額頭,卻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爭相而出,那濕熱一路劃過左她邊的瞳孔,血色隨之彌漫眼簾。
宮婢也沒有因此升起半分同情,反而越發嫌惡的看了她一眼︰
「要不是太子殿下吩咐,看都懶得看見你,你這個千人騎萬人枕的髒女人!」
一句話仿佛一道閃電般劈進跌在地上的司空寅月的腦海,讓她瞬間只覺腦海里嗡的一聲,有無數的回音響起。
然後,許多不堪的畫面襲上腦海,痛苦隨之排山倒海而來,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小師妹,你說錚如果知道她最愛的女人背叛了他,甚至一直在裝瘋賣傻的欺騙他,你當他會如何心痛憤怒?」
「大師兄,你幫我保守秘密,我幫你做一件事!」
「幫我做一件事……好啊!」
「不,大師兄,你不可以這樣,其他的事情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求你別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同門師妹啊!」
「同門師妹?崢與嶸可是我的親弟弟,結果呢?小師妹,你太狡猾了,我可真不敢信你!但如果南宮襲崢知道他的女人被許多男人玩過了,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要想留命,這是你唯一能夠給我的價值了!」
「不——」
「小師妹,對不起了,別怪大師兄心狠,怪只怪錚他愛你!這個女人就賞給你們了——記得,給本宮留一口氣!」
驚恐的尖叫在記憶里與現實的此刻重疊,司空寅月痛苦的抱著頭。她想起來了,她都想起來了。原來,她很久已經不是裝瘋了!原來在她欲借南宮襲崢的庇護,伺機報復容輕羽與南宮襲襄的時候,無意被南宮襲胤識破。
合作不成,她被那個禽獸派人輪污,最終她真的被逼瘋了!
在意識不清醒的夢里,她一直以為,這是自己機關算盡,與容輕羽作對之後的報應。因為,之前南宮襲襄一直的寬容,只在北域那次之後,她的執迷不悟,于是她的噩夢便再也無法停息……
身邊的宮婢還在罵罵咧咧的侮辱著,透過血色的瞳孔,司空寅月微轉了眸光望向身邊的宮婢。
宮婢罵的正在興頭上,手指就想戳上司空寅月的額頭,正在這時,發覺司空寅月抬起頭來。剎那四目相對,一雙犀利陰狠的眸子入目,宮婢只覺心頭一跳,想尖叫,只覺喉嚨一緊,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今夜的東楚皇宮人心惶惶,四處戒嚴,以至于,沒有人注意到一個例行捧著髒衣服出太子側殿的小宮女走出東宮,之後借著夜色潛入了帝王養病的宮殿。
——
這一夜,東楚注定無法安寧。而這不安一直持續到了第二日,帝王南宮穹宇駕崩的噩耗傳來。也是這夜,南宮襲錚與南宮襲嶸率領的大軍攻破皇城,直逼東宮。
太子被俘,而被世人以為這場戰事的另一個始作俑者司空寅月——南宮襲錚沖冠一怒的心愛之人,與南宮穹宇一並慘死在帝王寢殿。
南宮襲錚一時悲痛欲絕,痛斥兄長南宮襲胤弒父奪嫂之余,將其斬殺在劍下。
而南宮穹宇次子南宮襲襄早已和親去南臨,不論是長幼順序,還是這次平亂救父的功績,南宮襲錚都是不二的新君人選。
一時間朝廷內外黨系之間,勾心斗角又是另一番爭斗開始。
「你不回去看看你父皇?」酒樓的二樓包廂里,容輕羽望了會兒街頭來來往往的官兵,擔憂的問著身邊的南宮襲襄,順手挖了一湯勺米糊進他懷里小印兒的口中。
「原計劃不變!」幾乎是毫不考慮的,南宮襲襄應道。抬手以棉布巾擦拭掉沾染上小印兒唇瓣的米糊,溫柔至極。
容輕羽听了,便沒有繼續再問。
喂好孩子後,兩人稍微整頓了一下,便按原定的計劃往皇城西郊而去。
兩人沒有注意到,在隔壁的房間里,另一道頎長的身影也同時起身,出門的方向與他們相反,方向卻不經相同。
而還有另外兩個縴盈的身影也是悄然的尾隨在最後,以為她們一直未曾被察覺!
「羽兒,你可知道,我的相思引為誰所下?」路上,南宮襲襄像是不經意的提及此事。
容輕羽听得詫異,與他一同飛掠在屋頂上的速度未減。
「當年,宇帝為景帝的七子。不管是才能還是在能力地位上,都不比其他兩個兄弟佔優勢。景帝以為,自古無情帝王家。能成大業者必得冷血無情,所以給了宇帝一個機會——皇位與最愛的女子之間,讓他做出一個決斷!」南宮襲襄悠悠的道出了一個很多年前不為多的人知道的秘密。
原來南宮穹宇為皇子時舍不棄帝位,但是又不想背負寡情薄意的罵名。于是千辛萬苦尋來相思引,冒險自行服下,後引最愛的女人為自己過毒……
所以,南宮襲襄與長公主的生母北辰瑤姬並非死于難產,而是死于相思引的毒……
而後,南宮穹宇為了培養南宮襲襄,怕他兒女情長,所以也在他的身上下了這個毒。也就是說,就算容輕羽與南臨沒有任何瓜葛,只有南宮襲襄愛容輕羽,容輕羽就必須得死!
容輕羽听了南宮襲襄道出的這個事實真相,居然不覺得意外。
本來南宮穹宇那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其實並不奇怪。
但听南宮襲襄對南宮穹宇的稱呼,便知道,他是確實已經放下這世的種種牽掛。一心一意,以後只護在她與他們的孩子左右。
「你已經告訴悅兒了嗎?」容輕羽問。
「她早就已經與顧清寧離開東楚,其實知道不知道真相,已然不重要!」南宮襲襄道,「她太過單純,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在她的世界里發生的好!」話鋒一轉,南宮襲襄望了一眼身邊的容輕羽又問︰「等今日的心願了了,你有沒有想過,今後想去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容輕羽聞言稍稍陷入沉思,去什麼地方——
「只要有你和印兒在,無所謂去什麼地方!」容輕羽最後莞爾一笑,發自內心的歡愉。
——
南宮襲襄與容輕羽不多時便到得玄門,兩人是避過重重樓宇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潛進去的。可是,當兩人到得玄鳳鳥駐足的冰湖時,一抹銀白的頎長身影靜靜的立在湖邊。
幾乎是兩人一靠近,南宮月離就側過身來,表情清淡悠遠,仿佛他本就是在這里等他們般。
「嗷——」玄鳳鳥的鳴叫遠遠傳來,容輕羽微微側身,白色的大鳥便已經停在了她的肩頭之上。
容輕羽輕柔的撫模了一下鳥兒的腦袋,才轉向南宮月離的方向。
「丫頭,你還是回來了!」南宮月離看著容輕羽柔聲道,听不出語氣里的悵然還是慶幸。
「月離哥哥!」容輕羽輕喚,然後跟隨南宮襲襄走近南宮月離身邊。
南宮月離望了兩人一眼,最後與南宮襲襄交換了一個眼神,仿佛兩人默默的達成了某種共識般沒有多言。然後,三人一同望向結著爆冰的湖面。
「舞兒就在這冰牌坊後面!」南宮月離說,「你們進去吧!」話落,一揮衣袖,強勁的內力便被拂向冰湖之後晶瑩的山壁。而他口里的舞兒,自然不是司馬舞縈。容輕羽與南宮襲襄都知道,南宮月離口里的舞兒,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北辰容舞。
按理上說,她該是如印兒一般,如果已死便會再次成為他們的女兒,這次也應該與印兒一同轉世。可是,這一胎,她卻只生了印兒一個,所以,這個女兒便是她一直了卻不了的心願!
南宮月離早就知道,卻沒有告訴他們,是怕他們多想吧!如今他們歸來,他也該知道,他們終究有一天是要找出這個答案的!所以,在南宮襲襄恢復前世的記憶後,他便告訴了南宮襲襄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
「轟隆隆」——而後,只听一陣劇烈的聲響,帶動天地仿佛都為之動搖。
容輕羽听著這聲音,卻是忍不住攥緊手心。一旁的南宮襲襄感覺到了她激動的情緒,便伸手握住她的縴手,一手抱著懷里好奇的睜著眼楮的小印兒,容輕羽才覺心安定了幾分。
正在這時,眼前晶瑩的冰壁突然崩塌。站在近處的人錯覺那巍峨的冰層碎成的無數碎片就要砸下,將人湮滅其中。
可是,震動之後,那些冰壁仿佛突然驀然仿佛化作完全寒冷的煙霧,啞無了聲音。待那冰寒的霧氣散去,赫然一座冰牌坊立在冰湖之後。
仔細看向那冰塑般的牌坊,卻居然就是出現在玄門階梯下的那一場幻影,上書——玄機府!
「百年前,梨落的尸身葬于這冰湖之後,西錦被滅,羽兒你又不知所蹤。舞兒曾經來過,說是發現了一個或許可以跨越時空去找尋你們的秘密,所以踏入了這玄門禁地!也是那以後,玄門禁地突然冰封,便成為名符其實的禁地,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踏足進去。我後來進去過一次……你們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聞言對望了一眼,然後南宮襲襄緊了緊懷里裹著孩子的襁褓,便牽起容輕羽,一個縱身,飛掠過湖面潮冰牌坊後而去。
只片刻的功夫,兩人便在一片冰的世界里停定。
到得近處才看清,在冰牌坊之後一段距離處,是一個被霧氣纏繞的敞開洞口。一陣陣冰寒的霧氣正是自這個洞里溢出,無休無止。讓人不禁遐想,那冰洞之中是不是另一個世界的破口,因為兩地不同的極端氣候造成了這種明顯的異象。
南宮襲襄運用內力將自己與容輕羽還有小印兒護在其中,便牽著容輕羽,「吱呀」一聲,推開無鎖的大門,走了進去。
很久以前,玄機府是玄門天宗擺放各種神兵利器的藏寶閣。而今進得洞里,就見得被冰封住的各種刀槍劍棍累的名器。
再往里,還有許多擺放著各種暗器的盒子。
沒有任何的指引,南宮襲襄與容輕羽只憑著感覺往前寒氣最深處走去。
繞過排排已經空了的書架,便又看見一道被冰晶封著的石門。
看見那石門,容輕羽與南宮襲襄不禁心房一縮,預感他們要找的人便在那石門之後了!
猶豫了少許,南宮襲襄走近石門邊,以手成刀,劈開了一旁牆壁上的一處凸起的冰層,露出了後面的一個方形的石洞。
南宮襲襄前世本也是玄門天宗弟子,自然熟悉這洞中的機關暗器。
而後,一道內勁劈進那方形洞中,只听轟然一聲。原本閉合的石門跟著朝兩邊劃開,抖落了無數晶瑩的碎冰。
而在洞門打開的瞬間,容輕羽一抬眸,便看見了洞內的情形。
那剎那心神一震,下一刻已經沖了進去,南宮襲襄趕忙抱著小印兒跟了上去。
容輕羽並沒有跑多遠,而是在一座與她差不多高的人物冰雕前站定。而所謂冰雕,確切的說,那該是一個成年的女子完好的被封在冰層之後。
容輕羽看見這一幕,視線已然模糊。
雖然很多年不見,但是只一眼,她便認出了冰層里面的女子。那是她的舞兒,沒有錯,沒有錯!
南宮襲襄見此情形,心中也是一陣疼痛,伸手攬過容輕羽想安慰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只因為,如果是之前印兒,他還可以安慰,很快他們就可以看見他。可是舞兒呢?看這情形,她分明應該比印兒更先一步離開人世,卻為何沒有再世輪回?
「沒事的,或許……舞兒就是在這里等咱們。以後,咱們會再有孩子的!」南宮襲襄深覺底氣不足的安慰著。
容輕羽聞言張了張口,也是說不出話來。
少許,待穩定了情緒,又看向冰封住的女兒,只覺又是一陣心痛襲來。
「誰?」南宮襲襄突然眸光犀利的望向石洞口,指尖一轉,一片冰刃正yu射出。他感覺到了,後面有人,卻不是南宮月離。
南宮襲襄一聲低斥之後,一抹頎長的身影跟著走了進來,沒有任何的掩飾和逃避的意思。所以南宮襲襄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獨孤夢瀾!」容輕羽疑惑的看著來人,與南宮襲襄對望了一眼。
「兩位,好久不見!」獨孤夢瀾輕慢的往前邁近一步,眼神慵懶。
「你為何會在這里?」南宮襲襄探究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不以為這個人是一直跟蹤著他們。一方面,種種跡象表明,獨孤夢瀾應該比他們先一步動身到了東楚。
不然的話怎麼能夠趕上他們乘坐木鳥飛行的速度?
而且,這一路,他們也未發現有人跟蹤。獨孤夢瀾應該與他們不同路,但是卻目的地相同。
獨孤夢瀾的武功遠遠不是他與容輕羽任何一個人的對手,也不敢做這麼大膽的事!
「你們和這冰層里的人是什麼關系?」獨孤夢瀾沒有回答南宮襲襄的問題,而是躍過他眼神迷離的望著二人身後被冰封住的人。
「這個與你好像沒有關系,獨孤太子,這本是東楚玄門禁地,你身為北域太子出現在這里並不合適!」容輕羽淡聲道,不動聲色的查看著獨孤夢瀾的一舉一動。
然後發現,獨孤夢瀾自從進來看見她身後的舞兒時,神思仿佛就被吸引了過去。對于他們的存在于問話,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東楚賢王妃都能去南臨當女皇,東楚賢王又能去南臨和親,北域太子又怎麼不能到東楚來找娘子?」獨孤夢瀾狀似無賴的說。
「娘子?」容輕羽夫妻听得驚訝,與南宮襲襄對望了一眼,望向身後的北辰容舞。再回頭去打量眼前的獨孤夢瀾,難道他是……不過他怎麼看也不像是活了百年的老妖怪啊!
「婚姻大事,在這里還講究個父母之命!你想娶我女兒,也得問過父母的意思才是!」容輕羽跟著試探性的開口。
听得這話獨孤夢瀾這才驚訝的回神,望向笑意淡然的容輕羽。
「北辰容舞是你們的女兒?!」獨孤夢瀾不確定的再問。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听得也是驚訝,卻不否認︰「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何千里迢迢出現在這里?」
然後,三個人相對站著,各自的眼神里是似乎只有彼此懂的復雜情緒。
「十年前,我在北域皇室的藏書閣里看見了她的畫像與一本書冊——誰能相信,我會一眼就愛上了一個可能已經死了上百年的人!」許久,獨孤夢瀾悠悠開口。
听見這話,容輕羽驚訝非常,然後下意識的就往南宮襲襄身邊挪了一步。
南宮襲襄注意到容輕羽的小動作,心里一陣啞然失笑。只因為,舞兒與印兒本是雙生兄妹,容貌上像他的都比較多。
「後來我無意中又在藏書閣里發現了一些書籍,記載了許多奇妙的事情。接著,我偷偷潛入過這里一次,果然看見畫像里的人。自那以後,我大江南北的忙碌了十年,想達成她那個心願,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能夠讓人穿越生死,到得她愛的親人身邊見一見活的她。而今天,便是最後一樣東西收集齊了!」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听了不及去問他收集了什麼東西,而是奇怪的問︰「雖然有一個人肯為我們的女兒至此,我們應該感到欣慰。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做太瘋狂了嗎?就是現實里你找到這個人,她都有可能已經心有所屬。又何況,是時間空間差開了那麼多年的距離?你也真敢相信這樣的天方夜譚!」
「本來我是有自問過,不過看見你們,我就更篤定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不是天方夜譚!」獨孤夢瀾抬起懶懶的眸子,邪佞一笑,那神韻說不出的輕狂不羈。
「我們隨便說幾句你也相信?」南宮襲襄聞言,挑眉看他,琉璃色的眸子里劃過一抹精亮的光芒。
「反正已經到這里了,也不防驗證一下了!」獨孤夢瀾倒是很灑月兌的聳了聳肩。
話音落的同時,突然竄出洞口,轉瞬之間便又回到洞里。而後,手里一個縴弱的人影被甩到洞里,發出一聲驚叫。
「放開我們小姐!」也在同一時間,另一個縴影跟著低斥一聲揮劍沖了進來!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不動聲色的站著,以二人的實力本就早察覺到來的是三個人,而非獨孤夢瀾一個人。
只不過還不清楚對方的來意,所以未曾道破而已。
後攻過來的女子也是不堪一擊,獨孤夢瀾只一掌,便將她甩上一旁的牆壁。女子啊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便昏死了過去。
繼而獨孤夢瀾望向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的女子,眸光依舊輕慢。
而正是一路尾隨獨孤夢瀾而來的南疆魔女正因為看見一旁站著的容輕羽與南宮襲襄而驚訝住,所以未曾注意到獨孤夢瀾看她時,眼底閃過的一抹戾色。
「傳說,南疆巫蠱一族的魔女生來身上便帶有一種奇特的蠱蟲。蠱蟲吸附在此女身上,吸食女子少量血液,卻以自身精氣助女子養顏駐壽!而活人若得此女子,便可得長生,死人便可肉白骨而復生!當年,東楚雲帝放棄帝位,去往南疆,正是得那一代的魔女獻身,才得長生至今!」
獨孤夢瀾悠悠說道。
魔靈听得此話,早就驚恐的回神。繼而發現這石洞之內的寒氣來源——一個被冰封住的女子!
獨孤夢瀾的意思是,要拿她的血去救那里面的死人?!
意識到這點,魔靈下意識的就想逃離。
而堪堪到得洞口,就被獨孤夢瀾的掌力打了回去。
「不,不要殺我!」魔靈驚恐的跌坐在冰雕邊上,心中慌亂驚懼非常,急中生智間忙望向容輕羽的方向道︰「你們東楚不是本就有長生不死術!而且,比南疆的方法更長久,為何要舍近求遠,來要我的命?」
顯然的,已經將容輕羽與南宮襲襄當成獨孤夢瀾一伙的了。
「玄門長生術確實更為長久,只不過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這世間的許多東西就是這樣,沒有兩全其美!當然,我也想要玄門長生術,只不過,要等你幫我完成心願之後!」
獨孤夢瀾說著,探手至自己的衣襟口,扯出里面一塊通體翠綠的龍形翡翠。繼而拿著翡翠一步步走近魔靈身邊,眼神是在魔靈看來殘忍的淡然︰「原來,你給我解藥的目的就是為了醫好我,好取走我的血!」魔靈後悔莫及的顫聲開口。
容輕羽自然記得眼前這個女子曾經陷害過自己,只是後來沒有得逞。不論方法管不管用,她也有必要為了一個欲害自己的人放棄可以救自己女兒的機會。所以與南宮襲襄只是沉默的站在一邊,但在看見那玉佩時,詫異的側過眸光,望向身邊被冰封著的北辰容舞胸襟前。
她記得先前就看見她胸襟前掛著的一塊翠綠的翡翠!
這一仔細看去,果然與獨孤夢瀾手里的一模一樣。
「啊——」耳邊傳來魔靈的一聲慘叫。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同時看去,只見原本該是死物的翡翠玉佩此時好像活了般驀然刺入魔靈的掌心,貪婪的吸食起她掌心汩汩流出的鮮血。
這時,一只圓潤的珠子被帶出魔靈的掌心。
原來,翡翠龍要吸出的是這顆珠子而已!
之後,翡翠龍騰飛而起,直逼冰封的北辰容舞。
容輕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看那翡翠龍的沖力,就怕他一個不小心沖破冰層,舞兒的尸身便會自此消弭破散。
所以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容輕羽想上前阻攔。
南宮襲襄察覺到容輕羽的意圖,與她同時伸出手去,握住那近乎光速的翡翠龍。可是,那龍厲害的穿過二人的掌心,直接沒入了冰層。與北辰容舞胸前的翡翠龍相遇,形成一幅雙龍戲珠的畫面。
原本光澤暗淡的珠子這時突然光芒大盛,白綠相交的光輝頓時照亮了整個山洞,讓人睜不開眼。
玄門內的南宮月離驀然抬起頭來,望向殿外。
只來得及看見一道瑩綠的光芒沖向天際,待他匆匆趕到冰湖邊。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原本被晶瑩的寒冰覆蓋的湖面還有山壁,此時全部露出了原來的面貌。方融化的雪水,正沿著山壁汩汩的流下,形成一幅仿佛春來的盎然景象。
玄鳳鳥仿佛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哀戚的在山澗盤旋哀鳴著。
「千古江山如畫,卻是一場空洞寂寞!大哥,大嫂去後,你曾經後悔了多少年呢?」這時,一抹頎長的身影走近南宮月離身邊,望著頭頂盤旋的玄鳳鳥輕問。
南宮月離聞言,眸光不禁悠遠︰「三弟,這些年,你又有多少年慶惜,這一切曾經因為一些人而鮮活美麗過呢?」
然後,兄弟兩人相視一笑,久久的立在春暖花開的湖邊,悵然著誰的最終離去,又緬懷著曾經誰予己歡笑過!
——
現代xxx世紀,ooo會場外。
俊逸挺拔的身影一走出大門,就引起了一群記者的瘋狂圍堵。
「容洛先生你好,我是cc報的記者,能不能麻煩你發表一下今日獲得今年最年輕的諾貝爾物理獎的感言呢?」
「容洛先生,你能說明一下,你身為東亞首富,容氏集團的三少。為什麼要放棄容氏繼承人的機會,而從事科研工作,不覺得這樣很沒有前途嗎?」
「容洛先生,听說容老先生前些日子因為你離開家族企業的決定而氣病住院,現在社會都在議論譴責你其實是與容老先生合不來,你對此有何說法呢?」
「容洛先生,听說你早年是容老先生在外的私生子,後來認祖歸宗,所以對整個容氏集團一直都很有成見。即使能力卓越,也不願意幫容氏集團,這是不是真的?」
「容洛先生,听說,你幾年前已經與一個孤女珠胎暗結,並且私下結婚了,是不是真的?」
一大堆的問題狂轟而來,而男人始終姿態從容優雅。一徑的微笑沉默,並不作答。而一旁的閃光燈亮個不停,也不知是真為爆料,還是為了捕捉這個男人近乎妖孽的外形。
而這種無謂的狀態,男子以為會持續到走出會場。就在這時,眸光不經意的耽到遠處的一個玩偶櫃台前的兩對欲告別的母子,才微停了腳步。
心思一轉間,突然對著那個方向道︰
「二嫂,你來幫雅風買玩具啊!」
那邊本欲出會場的年輕少婦因此腳步一頓,頓覺不妙。可是,顯然已經遲了一步。下一刻,本圍著男人的一群急著已然蜂擁而上——
「容二少女乃女乃,听說與先生容離同姓容。容家人一直反對你們的婚事,請問,你真的與容家沒有血緣關系嗎……」
年輕少婦不及回答一句,就趕忙拉著女兒飛也似的朝會場外奔去,走之前,還不忘郁悶的瞪了一眼身後已經大步走向另一對母子,從另一邊離開的男人。
「你每次都這樣整我姐!」這邊的少婦嗔怪的避開被男人抱著的兒子,輕戳了一邊人的胸膛。
男人無所謂的一笑,牽著嬌妻的手,不敢停留的往人少的出口走去︰「誰叫她老公想禍害我去繼承那些無趣的產業!」
「那你下次記得找你那個二哥算賬好了!」少婦打趣道。
「的確,我們上輩子有很多帳沒有算!」男人笑著說。眼看已經走出會場,便拉著身邊的嬌妻放緩了腳步。
夫妻兩人便是經過那次奇特事件,穿越回容輕羽原本所在年代的容輕羽與南宮襲襄。
而今,容輕羽還是她原來的身份,容羽嫣。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女,剛才那個被南宮襲襄禍害的少婦以及她的老公,便是前世他們在東楚的舊人南宮離憂與上官雨煙夫婦。好在兩人早就修成正果,如今過的也挺幸福。
只是沒有想到,最後幾個人又踫到了一家!
當然,雖然同姓容,卻是沒有血緣關系的。
只因為原先在孤兒院,無父無母,所以自己隨便想了個姓氏而已。
「爹地,媽咪,後面有兩個朋友一直跟著咱們!」這時,一直安靜的趴在南宮襲襄懷里的小印兒跟著開口。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听了回過頭去,卻見身後不遠處果然跟著一個小男孩,還牽著一個小男孩。
再看看四周,這里已經位于停車場,卻不見其他大人在場。
看容輕羽一家停下腳步,不待他們詢問,七八歲的男孩便牽著四五歲的小女孩跑了過來。
「叔叔阿姨,我能和你們做比交易嗎?」小男孩一跑到夫妻二人面前,就急著開口。
容輕羽與南宮襲襄對望了一眼,不解的望向小男孩︰「小弟弟,你有什麼事需要叔叔阿姨幫忙嗎?」
「有,當然有!」小男孩搶著答道,繼而便將小女孩往容輕羽身邊一推道︰「阿姨,我想娶你女兒。然後這個是我妹妹,就當做聘禮,給這個小弟弟做老婆好不好?咱們一換一,一個也不吃虧的!」
「噗——」容輕羽听得噴笑出聲,一旁的南宮襲襄也是一陣低笑。然後,容輕羽撫著隆起的小月復,微彎腰模了模小男孩的頭道︰「可是,阿姨還沒有女兒啊!」
小男孩卻一伸手指著她的肚子道︰「等過幾個月就有啦,阿姨,我可有等的!」
容輕羽剛又忍不住想笑,這時只覺余光處一亮,跟著開口︰「小弟弟,能給阿姨看一下你的玉佩嗎?」
小男孩听得一愣,繼而從脖頸里掏出一根紅繩系著的龍形翡翠道︰「阿姨喜歡這個嗎?阿姨如果喜歡,也可以拿去當聘禮的,這可是我們家祖傳的哦!」
容顏接過翡翠玉佩仔細看了看,然後目露驚異之色,然後將玉佩遞給南宮襲襄。
南宮襲襄也是一番端看,而後兩人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原來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嗎。
「獨孤夢瀾,想娶我女兒,等過個二十年再說吧!不過,我女兒肯不肯談這場老牛女敕草的戀愛,我可就不知道了!」容輕羽轉而微微一笑,將那玉佩輕輕一拋。原本看似天真的小男孩眸光一變,趕忙伸手接過那玉佩,小心翼翼的護在懷里。
再看容輕羽的眼神,卻是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深沉,繼而唇瓣一勾以童稚的聲音邪邪的道︰「我記得,岳父你好像也比岳母大七歲吧!」
南宮襲襄與容輕羽兩人不置可否,然後是一番美意營養的爭論。
「你現在還小,還是回家去多吃幾年女乃吧!」
「正好,岳父岳母載我和妹妹一程吧,我們是鄰居……」
兩大一小,兀自聊著,沒有注意到被忽略的另外兩個小的正脈脈的對著眼。
而他們的愛情,時空都不能阻斷,以後便是有萬難,也會堅定的不離不棄!
------題外話------
本書主角部分完結了,四葉謝謝很多朋友一直以來的支持,沒有你們,我估計都不會寫到這麼多字。關于一些配角的故事,番外時候再弄成小故事交代一下子吧!
不過親們不要急,四葉開始正式養病,進度會很慢滴……
其實這本書開書時候,很多東西準備的不足,幾個月以來,又是各種忙亂,家里又不巧出了很多事情。
下一本的話,我得仔細理好思路再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