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京城的人就是有錢,肯出這麼大的價碼!」拿刀逼住凝玉的強盜嘿嘿一笑,對她笑道︰「你是曾凝玉嗎?」
凝玉裝出害怕的樣子道︰「大老爺,我可不是曾凝玉……我的家眷老小還在火里呢,你就行行好,要我去救吧!」
「閉嘴!」強盜將刀擱在她脖子上。因從大火中出來,她臉上被燻的黑漆漆的,此時看上去倒想個瘦弱的男子。
後面是沖天的大火和被火吞噬的生命的嘶吼,但是眼前的強盜們根本不加理會,只挨個看著眼前的人。終于目光又落到凝玉臉上,似乎有了主意,嘿嘿笑道︰「你用雪把臉模淨了,老子怎麼看你,怎麼像個娘們。」
凝玉做瑟瑟害怕的樣子說︰「……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要找的人,其實已經燒死在里面了?」
「嘿!你倒是替我們操心生意!告訴你吧!那人說了,她會拳腳功夫,這點小火燒不死她!剛才我就發現了,從客棧里面逃出來的人都在這兒,所以曾凝玉肯定就在你們中間!」強盜們看著十幾個男子,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哪個是要找的人。
凝玉看著他們,在心里面說,一共有響馬二十幾人,現在半數已經下馬,如果自己的腿腳夠快,可以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乘馬逃走。關鍵是怎麼能弄到馬,硬打的話不是不能,只是自己的包袱行李都在客棧里被燒掉了,必須節省體力到達下一個落腳點。
這時有人終于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求求你們,我的孩子還在里面,就讓我返回火場吧。」可那強盜哪里理會他,反而哈哈大笑︰「燒死了活該,誰叫你這個做爹只顧自己逃命!」
「……你們,我跟你們拼了!」那人突然抓起一把雪沫子朝眼前的強盜扔去。
機會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凝玉趁著眼前看押自己的強盜看向那邊的瞬間,一腳踢開他的刀,然後打個滾撿起那把刀,立即甩出去直插到一個在馬旁看熱鬧的強盜脖子上。那強盜應聲倒地,凝玉立即飛奔過去,騎上馬背,勒住韁繩,飛奔了出去。
這時就听身後鬼一般的嚎叫︰「都他娘的傻了,追啊,她就是曾凝玉!」
只感覺身後嗖嗖淨是冷箭飛來,她壓低身子,讓自己伏在馬背上。而這時大風卷著雪片襲來,讓人睜不開眼楮。
她知道,這樣的風速,後面的人很難保持箭矢的平衡,射中她。而且夜色這樣黑,準確度就更低了,只要保持這樣的速度飛奔,就能甩下他們。
果然,和她預料的一樣,沒過多久,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遠,直到听不到了為止。
逃過了一劫,可不能掉以輕心,必須繼續跑,跑到他們追不上為止。
可惜這馬匹到底只是個鄉野響馬豢養的,根本沒法和軍馬相比,體力耐力都不行,在大風雪中奔了幾個時辰,便再也跑不動了,竟然頭一揚,栽倒在了雪地中。
「……真是!」她從雪地中爬起來,恨恨的說。向前看,是無盡的茫茫的雪地,向後看是望不到邊的來路。她呵出一口氣,暖了暖手,只能用步行向前了。
「阿嚏——」
凝玉都記不得這是一路上打的第幾個噴嚏了,月復中空空,根本沒有力氣,但她不想被凍死,必須繼續趕路,找到落腳的城鎮。眼前天色就要亮了,不管怎麼樣,她相信止源已經逃了出來,不管他找沒找到段慧珍,他是安全的。他若是無事,一定會去下個城鎮等待自己匯合。
她打了個哆嗦,一咬牙,快跑了幾步,然後噗通一聲,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倒在雪地里。餓的頭昏眼花,腳都軟了。她終于明白什麼叫饑餓了,以前自己體驗過的餓肚子,跟現在的狀態比起來,簡直能叫撐死了。胃餓的要溶化了,疼的在抽筋。頭昏眼花加耳鳴,恍惚間,她似乎听到恍惚間,她似乎听到一陣嘈雜聲,像是噠噠的馬蹄聲。
她揉了揉眼楮,正欲抬頭,只覺得撲面而來一股風雪砸的她睜不開眼楮。
接著脖子上一涼,一柄閃亮的利刃已抵在她喉嚨上。
「你是什麼人?」
凝玉忙用手撲打掉臉上的雪,見眼前是個身穿黑甲的士兵,他身後少說還有鐵騎兵五十來人,來勢洶洶,十分駭人。
「回軍爺,我是這附近的村民,正要去往城里找舅舅掏糧吃。您知道這大雪封天,我家里已經好幾日沒米下鍋了……」如果像強盜們所說,是京中的人要殺她,保不齊眼前這些人也是那個人手下派來的追兵,小心為妙。
「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黑甲士兵收起抵在她喉上的刀,但繼續盤問。
「家中無米,四日天把護院的狗殺了……這是它的血。」
黑甲士兵沒再盤問,似乎在想什麼。這時他身後一個騎兵,則說︰「大人,我看這人談吐不像是村姑愚昧之輩,想必是個探子。應殺了他以絕後患!」
為首的甲兵看著凝玉的眼楮,忽然收起刀劍︰「罷了,饒你一命,這樣的雪天,你沒有糧食也是死,不用費我動手。」說罷,對身後的人說道︰「起程!」
凝玉心里納悶,這些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騎兵也在趕路?不過算了,這些並不是她該關心的,她現在需要的是食物。
可是食物……就像那些騎兵說的,沒有糧食,沒有馬匹,她真的只能凍死在這里了……
未免太好笑了,重生一次,然後默默無聞的死在荒郊野外……
……
四肢似乎都麻木了,什麼都感覺不到,她只有繼續走……然後不知什麼時候,栽倒在了雪地中。
—
「前面就是南山關了。老友婦孺都走在中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隊,這里多的是強盜匪徒搶劫流民,如果不結伴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南山關前,從北南逃的流民首領,手執鋼刀大嗓門的喊道。吩咐完,讓青壯勞力都拿好武器,提高警惕的前行。
時逢戰亂,流民四下逃散,于是就有強盜匪徒佔據險關,搶劫過往流民發財,于是流民只好幾百人幾千人的結隊而行,以求保命。這一隊流民是從前一段發生戰亂的郡縣,逃往縣的,眼下就要過這南山關。
這時,一個年輕男人看到一個人爬在路邊,猜測是病死在路邊的,不禁小跑過去,去翻那尸體的身,誰知趴在地的那個人突然伸出手︰「……你要做什麼?」說著,慢慢的撐著坐了起來。
暇玉活動了上的關節,忽然覺得後怕,若不是很快就遇到了行人,她怕是要凍死在這里了。
「原來你沒死,算你運氣好,我們這一隊人要結伴過關,你要是也想走,就跟上來。」都是流民,互相扶住才能到達目的地,對于他的加入,算是默許,都各顧各的繼續走。
扶凝玉進入隊伍的男子,帶她走到一對母女前,笑著介紹說︰「這就是我家夫人和小姐了。我呢,是僕人秦誠。不知道你怎麼稱呼?」這對母女和秦誠一樣,也是蓬頭垢面,不過能看出以前養尊處優的優渥底子。
「我叫……故安。」她向母女施禮︰「……多謝這位小哥相救。」
婦人瞪了秦誠一眼︰「他哪里是去救人,是看你身上有沒有盤纏,你別謝他。」
秦誠撓了撓頭︰「我還不是想多給咱們籌些盤纏。自從上回被搶,剩的也不多了。」
「好了,好了,以後安生些吧。」一直不說話的年輕女孩,這時張口,笑著說︰「故安姐姐,我叫秦月夏,你餓不餓,這里還有些干糧。還有些水。」
「謝謝。」接過秦月夏遞過來的饃饃,吃了起來。
「小姐,你又發善心了,咱們吃什麼?」秦誠不樂意的嘀咕。
「唉,過了這南山關,就是縣了。舅舅是這里的縣丞,自然不愁吃喝。如果過不了這南山關,留著吃的也沒用。」
秦誠只好閉嘴,轉而問凝玉︰「你是從哪里來的?怎麼只有一個人?」
「我的家人在戰亂……都死了。」
秦誠長嘆一聲,不好再問。凝玉一邊走一邊吃,恢復了些力氣。
這時,就听有人喊道︰「賊來了——守住——」
凝玉踮腳一望,心里一沉,只見前面煙塵翻騰,馬蹄聲噠噠,喊殺聲四起。
這些毫無戰斗力的流民怎麼敵得過騎馬的土匪,馬隊沖散了隊伍,只有待宰殺的命。
秦誠護住夫人和小姐,但這時,隊伍逐漸散了,哭喊殺聲一片,突然,一個強盜持刀已經沖到了跟前,提刀對他們就要砍。
此時,就听哇啊一聲慘叫,強盜斜載下馬,凝玉一手扯住韁繩,翻身上馬,對著下面嚇呆的三人道︰「還能帶一人,誰來?」
「月夏!快走!」夫人將女兒推出去︰「快跟著她走,我有秦誠護著,咱們縣再見!」
秦月夏哭著還想說什麼,凝玉一把將她拽上馬,一夾馬月復,趁著前面亂戰一團,沖了出去,一路往縣奔去。
過了一會,凝玉感覺背後陰濕了一片,知道是秦月夏哭的,不覺得低聲說道︰「她最想的是你保命。」不管她听到與否,加快步伐向縣城馳去。
傍晚時,終于到了城門下,可此時,城門已緊閉。秦月夏下馬,哭著仰面向上喊道︰「我是你們周知縣的外甥女,我叫秦月夏,快些開門放我進去!」
「你們等著!」上面吼了聲,再沒動靜。
秦月夏喊著淚,呵著冷氣對凝玉說道︰「沒關系,一會就開城門的,我娘和秦誠也會趕上來的……對不對?」
凝玉微笑安慰她︰「嗯,大家都會平安無事。」
「你呢?你要往哪里去?」
「前線。」
「就你一個人?」
凝玉點頭,笑著說︰「是啊。」
「不如,不如你留在縣,我舅舅雖然官職不大,但一定會善待你的。」
凝玉禮貌的謝絕了︰「我爹是個武師,大字不識幾個,我雖強些,也是個不拘小節,喜歡自由自在的人。你的美意我心領了,我恐怕歇息幾日,還要起程。」
秦月夏失望的哦了一聲,搓著衣角,焦急的等待城門打開。
這時城門上彈出一個人腦袋來喊道︰「下面何人?」
秦月夏一听聲,激動的喊道︰「舅舅,是我啊,快開門!」
周知縣也認出了外甥女的聲音,激動的趕緊喊︰「開門,快開!」
凝玉終于松了口氣,今晚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
那些匪盜捉拿她的時候,說她好做男裝打扮,所以來抓她的時候,都是專挑男人審訊。為了避開這招,她決定換回女裝。可是這麼跟秦月夏說明她的真實性別,會不會嚇到她?正想著,秦月夏看著擦淨臉的暇玉笑道︰「故安,你比女孩子還漂亮呢。」
凝玉便解開頭發︰「……我就是女人。」
秦月夏大吃一驚,不過瞬間笑道︰「難怪呢,我說我怎麼抱著你的時候,你的腰怎麼細呢,原來是安姐姐呀。」
「……你不要怪我對一開始對你隱瞞了性別。」
「怎麼會呢,出門在外,很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就算身後再好,也要提防。」
一個時辰後,梳洗打扮完畢,換了干淨衣衫的秦月夏推開給凝玉安排的小築房門,看到凝玉的模樣驚訝的低聲喊︰「你怎麼還沒梳洗?」
「我這樣挺好,反正也要再起程的。我一個小女子,行走畢竟不方便。」
「哎呀,到時候再弄髒也不晚,我還想留你在這里好好住幾日,反正你一個人也不急,是不是?再說了,一會要見我舅舅,還是打扮一下吧,來,我伺候姐姐沐浴。」秦月夏試了試擺放的浴盆內的水︰「水還熱著呢。」
凝玉拗不過她,只帶寬衣解帶,淨身沐浴。秦月夏一邊給她擦後背,一邊笑著說︰「姐姐,其實你不必防著我的,我知道你出身絕不是武師那麼簡單,你啊是哪里的豪門大戶?」
凝玉故作鎮靜︰「何以見得呢?」
「呵呵,很簡單呢,姐姐被人伺候,覺得是理所應當的。還有,我在南山關給你吃的,你雖然餓了幾天,可也沒有狼吞虎咽,全沒了儀態,必定是修養極好。」秦月夏拿毛巾浸濕了給凝玉擦臉,顯出她原本的瓷般的白皙肌膚,精致的五官來︰「姐姐,你真是漂亮,難怪用黑炭涂面呢。」
凝玉換了話題︰「你舅舅派人去南山關了麼?結果如何?」
「那些人還不曾回來。」秦月夏低聲說,不再多語。給凝玉擦了後背,就到屏風後面去了。
凝玉梳洗完畢,換了備給她的女子衣衫,不覺在鏡前仔細端詳自己。好久沒做這樣的打扮了。也不知止源那家伙怎麼樣了,是否平安。
「姐姐,你呀,真比畫里摘出來的還好看。」秦月夏從屏風後探出頭來,笑著打量凝玉︰「我都不想跟你一塊走了,都被你比沒了。走吧,去見舅舅,別讓他等久了。」
被秦月夏拉著去見了周知縣,一桌酒席聊表對凝玉的謝意。席間,周知縣禮貌的詢問了凝玉的情況,一如既往,她沒一句實話相告。席到一半,有人來報︰「回稟知縣大人,去南山關尋秦夫人的人馬回來了。人沒找到,但是遇到了涫洲總兵陳大人,他讓您快些打開城門!」
「他怎麼來了?」
「好像是兵敗退守到此,算上他只有騎兵十八人。」
秦月夏听到母親和秦誠沒找到了,不禁以帕拭淚,嗚咽起來。周知縣顧不得傷心姐姐罹難,听到高官到了,立即起身去城樓迎接。
「大人,如若方便,請讓我一並前行。」
「你,你去做什麼?這夜里黑漆漆的,你又是貴客。」
秦月夏勸道︰「舅舅,安姐姐要去,一定有理由的,您就許了吧,我也想去看看。」說著讓小廝弄了兩件斗篷來,和凝玉一人一件,披上走了。
凝玉只是心中不安,來的究竟是敗兵還是敵軍?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迫使她不能坐視不理。
夜晚的城樓,風硬冷難耐。城門下為首的將領銀鞍白馬,身穿銀白甲冑,看不清面容,他身後還跟了鐵騎十七人,見到城樓上來人了,立即嚷道︰「姓周的,要命的話,快些開門!放我等進去!」
周知縣喊話︰「來的可是總兵陳大人?不是我等不開門,而是這里尚有給軍隊準備的糧草,不敢輕易開門!」
「你可知爺爺我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再不開門,就取你性命。」陳總兵搭上一箭,黑夜中直朝周知縣射去,嗖的一聲射飛了他的官帽。嚇的他打了寒顫,慌忙叫道︰「是神弩手陳總兵,快把城門打開!」
「慢!讓我問他幾句話!」凝玉不等周知縣許可,就朝城門下喊道︰「大人不要急,只因為兵部的梁典,梁侍郎大人有令,沒有令牌的將士夜晚閉門後一律不許進入縣!」
周知縣急了︰「你胡說什麼?哪里有什麼侍郎的命令。」
「噓——看他怎麼回答?」
只听城下回應︰「胡扯,軍中沒有這個命令。我幾日前還和梁大人通信,沒听他說過!」
「好了,可以開門了,他沒上當。」
凝玉冷笑︰「怎麼沒有?兵部根本沒有梁典這個人。」都是她隨口胡編的。雙重陷阱,那個所謂的命令只是引他上鉤的餌,真正的破綻在于梁典這個人,而他沒有識破。
「這個人是假的?那他是誰?」秦月夏慌了。
周知縣卻不信︰「他怕只是著急記錯了。陳總兵驍勇善戰,一身銀甲最善騎射,據說雙手都可開弓射箭,百發百中,剛才也見識過了,還能有錯?再說了,故安我看你倒是可疑!」
這時城下那人又怒道︰「再不開門,我定參你這狗知縣一本,叫你全家丟了狗頭!」
「這就去!」
「不能去!他絕不是什麼陳總兵!」
「不是又能怎麼樣?他只有十幾個人,還能怎麼樣?這縣里兵雖不多,也有幾百個。我不會憑你個婦道之言,惹了不該惹的人!」周知縣幾乎是推開凝玉,急匆匆的帶人下了城樓,就去開城門,迎接陳大人入城。
「陳總兵見諒,下官只為保險起見,還請勿怪。」
陳總兵騎在馬上,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見知縣帶著手下跪地迎接,冷笑道︰「好狗官,疑心倒挺大,可惜……」
「可惜……什麼?」周知縣察覺到異樣,仰首去看,倒是看清了陳總兵的長相,面容清雅俊朗,只是年紀不過二十幾歲。
而總兵級的官員,尚沒有一位在三十五歲以下。
周知縣方要逃跑,對方卻銀槍直戳入他胸口,將他撅在半空,用力一甩,徑直砸在敞開的城門上。
「殺!」另外的十幾個騎兵,紛紛拔刀砍殺,把路邊的捕快衛兵都砍倒了,向城內沖去。
城門上的凝玉一把抓住秦月夏,匆匆下了城樓,奪路去逃命。
「他們是什麼人?」
「很重要嗎?反正不是好人!」凝玉心中多少有數,不過敢冒充朝廷高官,洗劫州縣,真是膽大包天。
兩人鑽進小胡同,趁著殺人的匪徒還沒追上來,跳入一個荒廢無人的小院子躲了起來。凝玉抱著秦月夏,大氣不敢出。
「母親死了,舅舅也死了……」秦月夏哽咽道︰「……就剩我一個人了……以後該怎麼辦?」
「不要說話。那幫狂徒應該去縣衙了,那里的府庫有些銀兩,等這之後,他們會做什麼就不知道了。如果咱們能等他們走了,還能撿條命,否則……」一番話說的秦月夏不敢再出聲,兩人靜靜的等著,不一會,就听哭喊聲震天響,透過稻草瞭望夜空,竟泛著紅色。
「一定他們燒了縣城房屋。」
「噓——有人來了。」凝玉捂住秦月夏的嘴巴。屏住呼吸。
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兩人藏身的草垛,嚷著說︰「別藏了,我一早就叫人跟著你們了,就等我們收兵,再來待你們!」
秦月夏險些驚的叫出來,凝玉心底一橫,就是不動。
突然,一桿銀槍刺了進來,好在凝玉反應夠快,一把握住槍頭,翻身飛起一腳就踹對方心口。誰知那人側身躲過,輕巧抬手便握住了她的腳腕,直接把她整個人舉到半空,再狠狠摔在地面上。
凝玉喉頭一咸,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姐姐——」秦月夏撲過來,抱起凝玉,擦淨她嘴角的血跡︰「你摔傷了?」
「就這三腳貓的功夫?那幫廢物,昨天竟叫你跑了。」正是殺了周知縣的所謂「陳總兵」,他俯身捻起凝玉的斗篷,擦淨不知方才殺人沾染上的血跡,繼而捏住凝玉的下頜骨,抬眼端詳了會︰「我一直惦記著你,四處派人找你,想不到命中注定,你就該被我逮到。」
這聲音越听越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過。
這時火光大亮,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和墨桂衡交往慎密的袁宗敏。
「你……是你。」
凝玉無比驚訝,那不是個公子麼,怎麼武功如此了得。
「你得死在這里了。」袁宗敏笑眯眯的說︰「因為天下只有一個太子妃,而那個人不能是你!只能是我姐姐,你懂嗎?」
凝玉覺得好笑︰「太子妃?你既然想抓我,那麼應該知道我是來找嶸王的,太子妃與我何干?」
「我知道,你對太子妃的位置不感興趣,可是有人推崇,而那個推崇你的人,我沒辦法更改她的志願,所以只能來找你。我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幸虧你出了京城,給了我機會。」袁宗敏笑著蹲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曾凝玉,是你自己送到我手中的,就算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凝玉有不好的預感︰「推崇我的人,難道是皇後娘娘?」
對于死到臨頭的人,他並不否認︰「是的,皇後娘娘欣賞你,現在的太子妃體弱多病,無多少時日可等了。太子殿下君臨天下之日逼近,不管是誰,這個時候成為太子妃,便是日後的皇後。偏偏皇後娘娘對于候選人都不滿意,和太後娘娘不止一次的要提議你入宮。」
凝玉冷笑︰「伯仁無罪,懷璧其罪。我是出來找嶸王的,卻因為太子而死,諷刺!」
袁宗敏伸出手,抓了片飄散的雪花;「你也看到了,邊疆大漠,多有亂。一個女人死在匪徒襲擊縣城的戰亂中,太正常不過了。你不該這麼自信。」
她不可思議的笑︰「什麼叫自信,我知道前路凶險,但是我所作的準備是為了嶸王,對于其他的危險,怎麼可能預計的到,就像你,難道你出來殺我,會想到或許你家族內部,為了奪權,或許會派殺手來殺你嗎?」
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逼近她︰「真奇怪,就像太子殿下說過的,你似乎並不怕死。」
凝玉抬起下巴,笑著看他︰「難道我還害怕,哭著求你,就能免除一死嗎?不能吧,那不如死的有尊嚴。」眼楮看向他身後,乍現一死得意。
她不怕死?不會的!沒人不怕死,除非她發現有人來救她了!注意到她眼中的光,他忽然警惕的回眸,難道有人在自己身後,來救她了?
就是此時!就在回頭的瞬間,凝玉一腳踹中他胸口,卷起地上的長矛對準他的喉嚨︰「很可惜,你曾有機會殺我,但現在,失去了。」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