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人 第一部 嫁衣 第八章 乍聞驚變

作者 ︰ 永遠的流浪者

第八章乍聞驚變

餐廳里有許多長輩,其中包括徐清風的父親。和楊科坐在一桌的,則有阮吉坤和幾個客人,徐清風不先給別的桌上菜,直奔他們這桌來,而且指名道姓要楊科先嘗,讓楊科很是受寵若驚。心里不由非常懷疑徐清風是不是也在什麼地方听多了他的故事,覺得兩人志趣相投,于是如遇知音大生好感,想跟他多親近親近?

在徐清風春風般的微笑的催促下,再看到阮吉坤無奈地苦笑著向他點了點頭,楊科鼓起勇氣用湯勺舀了最靠邊也最小的一朵花倒在自己的小碗里,端起小碗輕輕地抿了一口湯,用舌頭細細地品味一番後說道︰「很鮮!」徐清風皺了下眉頭,不太高興地說道︰「你吃啊!光喝湯干什麼?」然後轉過頭很不客氣地指著阮吉坤說道︰「姐夫你昨天吃過了不許吃,其他人只能吃一個,登科吃兩個!」說著一把抓過湯勺,舀了中間最大的一朵花盛到楊科的碗里。

面面相覷地互相看了幾眼,其中一個客人指著湯盤里的花朵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什麼東西?」徐清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沒見過望潮嗎?,快點吃,涼了就變味了,這種望潮是最貴的,一個二十多呢!」

「望潮?」那個客人和楊科一樣覺得難以置信,心想望潮長得不是這個樣子的啊!這邊被稱為「望潮」的,是章魚的一種,但個頭特別小。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些花確實都是有著八個長長的花瓣,倒是能和望潮的八個觸手對應上,但望潮的觸手是圓的,這花瓣卻是扁的,望潮的觸手上有兩排吸盤,這花瓣的表面則光滑得很。另外,這花看上去並不止一層花瓣,下面還有好幾層短上許多的,密密麻麻的看不出到底有幾層,難道說徐清風用的望潮是異種,生有好幾層長短不一的觸手?這時阮吉坤笑著解釋道︰「清風的刀功厲害,把望潮的爪子分幾層剖開攤平做成花瓣,再在望潮的身子上割幾十刀做成花托,最後還要用調料泡一夜,要不做好後出不來這樣的顏色。泡望潮的調料是咱們清風的獨家秘方,泡出來的望潮不但顏色漂亮,而且怎麼煮都不會煮老。」

盆里漂著的這幾個望潮,身子撐死了只有小手指頭大小,在這麼小的東西上割幾十刀做出花托已經是很難做到的了,還要分幾層把細細的觸手剖成表面平整的花瓣,就更讓人難以置信,恐怕得借助放大鏡采用微雕工藝了。只是一個湯而已,徐清風竟然在上面花這麼大的功夫,誰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大家心里都在算,今天中午擺了四桌,每桌按十個望潮算就是四十個,光是處理這些望潮,可能就得大半天時間吧!這種極品望潮雖然價格稍稍貴了點,但也用不著做成這樣啊,把費在上面的功夫折成錢,不知可以買多少這樣的望潮回來了,這徐清風除了刀功確實非同一般外,還真是夠閑的!于是大家望向徐清風的目光都有些異樣。有位老先生估計是被阮吉坤說傻了,竟然不知好歹地說道︰「這樣做出來的望潮味道更好嗎?望潮最好吃的就是肚子里的膏,要是一不小心把肚子割破,里面的膏被湯水泡了,就不好吃了!」

「這樣做好看!」徐清風不樂意地橫了他一眼說道,「肚子破沒破你咬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然後懶得再看那人,對楊科說道︰「登科,听說你這幾年也在雲城,怎麼不到我那里走走呢?我那里離城區不遠的,坐車半個多小時就到了。我到那都三四年了,除了我媽之外,家里的其他人沒幾個去過!」最後一句話的語氣,听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楊科這才明白過來。「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之一,何況他和徐清風不僅僅是故知,而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雖然雲城離這里不遠,但畢竟也是他鄉,如果回到雲城後能夠經常見見面,是多麼讓人高興的一件事啊!而且他們兩個從某種意義上講都站在社會的對立面被許多人所唾棄,免不了地,會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同時楊科忍不住邪邪地想道,徐清風今天之所以對他這麼客氣,不會是為以後找他借錢什麼的方便開口作預先準備吧!而老太太今天大發善心要把裝修工程交給他來做,是不是也懷著讓他在必要的時候照顧或者接濟一下她這個寶貝外孫的目的?這幾年他雖然混得越來越差,但怎麼都是有自己的事業的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起徐清風這種只會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來,經濟上還是要寬裕許多的。楊科其實是非常希望擁有那樣的機會的,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對徐清風付出一百,到時候可以從老太太或者叔公那里撈回一千甚至一萬。

想到這里,楊科就擺出一副歉然的表情說道︰「沒人跟我說你在雲城啊,要是知道你也在雲城的話,我肯定早就去了!你在什麼地方住?」徐清風向他擠了擠眼做了個鬼臉,然後突然換成一副非常嚴肅的樣子一本正經說道︰「雲山腳下白雲觀!」

「白雲觀?」楊科疑惑地念了一下,心想難道是這幾年在雲城特別出名香火極旺的那個白雲觀?據說白雲觀里供奉著白雲聖母,雖然誰都說不清楚是哪路神仙,但卻有求必應特別靈驗,不過他這人一向不事鬼神,所以從來都沒去過。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楊科不由驚道︰「難道你就是白雲觀那個……清風?」

徐清風哈哈笑了笑,打了個手勢施禮道︰「正是貧道!」擺出來的這副樣子,竟然確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楊科經常听人說起,白雲觀里有個清風道長特別厲害,畫的符很有效,而且談吐不凡卦術非常高明,連市里州里的許多高官都經常專程到白雲觀去找他算卦解惑。但楊科實在是沒有想到,白雲觀那個清風道長,竟然就是徐清風。

一則是他一直以為徐清風是出家當和尚去了。現在道教已經式微,影響力和在民眾心目中的地位已經遠遠不如佛教,說誰出家去了,一般人只會想到禿著腦門的和尚尼姑,而不會想到道士道姑。第二,這和尚道士有的時候就像中醫,年齡越大越吃香,所以楊科始終以為那位清風道長是個須發皆白看上去宛若神仙中人的老道士,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個年輕人。然後楊科覺得有些好笑,神話故事中寫到仙道們的出場的時候,總會來上這麼一句︰「身後跟著兩個小道僮,一曰清風,一曰明月。」因為名字的關系,徐清風上學的時候就被同學起了個外號,叫他「徐道長」,沒想到後來徐清風居然真的出家當了道士,還干脆把名字作為道號。

徐清風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清風道長,楊科覺得自己今天簡直是撿到了天上掉下的一個大元寶,心想要是過幾天回到雲城後把自己和徐清風的關系在人前一亮,將會是多麼有面子的事!好像市里的許多領導都這個是清風道長的忠實粉絲吧,在雲城地面上扯出徐清風的虎皮作大旗,豈不是辦什麼事情都會方便得多?但到目前為止,楊科還是很難將親戚們口中壞事做盡的那個徐清風和白雲觀里的清風道長畫上等號,心想自己不會又在做夢吧,就像今天早晨夢見斑馬一樣。仔細想想後,又覺得這事的可信度極大。徐清風從小就練得一手好字畫,畫出來的符應該很像模像樣吧,宗教和符咒這些玩意本來就是信則靈的,只要把符畫得漂亮點,再舌綻蓮花地忽悠上幾句,在心理因素的作用下,肯定能起到一定效果。所謂的談吐不凡嗎,說穿了只是個口才問題,那就想想徐清風當年是怎麼騙到手那麼多的漂亮女孩子吧。至于卦術,徐清風本來就是個賭仙級的人物,以他的手法,還不是想出什麼卦就出什麼卦?不管是打麻將也好,別的賭博方式也好,除了手法要高明記憶力要很好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善于察顏觀色分析對手的心理,這樣才能料敵于先機無往不勝,因此只要徐清風在算卦的時候稍稍發揮一下他的賭術,結果是不言而喻的。想到雲城的那些大官小官們竟然把徐清風這樣一個高明的賭徒當成神仙來供,楊科越想越覺得好笑,然後覺得徐清風如果不去當神棍,實在是太浪費人才了。

正當楊科在徐清風關切的目光中品著如花般的望潮的味道,心中思緒萬千的時候,他的那個小姑突然驚慌失措地跑進餐廳喊道︰「清風快來,你外婆又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

還沒她把話說完,徐清風把拿在手里的湯勺往盆中一扔,濺起一攤湯水,撒開腿就跑了,跑起來的動作異常地敏捷,真的很像一縷清風。

楊科的反應比徐清風慢了許多,直到徐清風已經跑出了門,阮吉坤向妻子問了幾句什麼話也出去之後,才知道站起身來。想到叔公還沒回來,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向叔公交待裝修工程的事,如果老太太這次過去了,眼看著就要到手的那筆錢豈不落空?于是向同桌的其他人告了聲罪後,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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