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理醫生
等楊科跑進老太太房里的時候,徐清風正用听診器在給老太太作檢查,老太太的頭臉和手腕等部位,扎著十幾根銀針。檢查了一會,徐清風將听診器從耳朵上摘下來掛在脖子上,然後皺起眉頭伸出三個手指搭在老太太的右手腕上,給老太太把起了脈。看到這些,楊科覺得很奇怪,心想難道徐清風這神棍還會給人看病?這小模樣看上去挺專業的嗎!
把了會脈後,徐清風抬起了頭來,說道︰「剛才那幾針看來是扎對了,外婆現在已經沒什麼大事了,心髒跳得可以,呼吸也有了,不過氣流通過氣管的聲音不太對勁,可能是那口痰還堵在嗓子眼上。誰再來幫下忙,把外婆扶起來!」轉過頭正好看到楊科,就對他說道︰「登科你過來幫忙,你體格大,力氣足些!」說著將那些銀針一根根地從老太太的身上拔下。
在徐清風的示意下,楊科跟阮吉坤一起將老太太從躺椅上扶起來坐著,然後在兩側扶住老太太的肩膀,使她的身體盡量坐端正。徐清風則向他的大表姐招了下手說道︰「痰盂再端過來一下準備好!」
痰盂被擺到位後,徐清風若有所思地圍著老太太轉了兩圈,然後指著老太太說道︰「爸你的手勁大,負責掐人中,等會我一喊‘來’,你就在這上面使勁掐一下把外婆掐醒,掐的時候把外婆的鼻子捏住讓她只能從嘴巴出氣。」等到他爸做好了準備,向他點頭示意後,徐清風又說道︰「姐夫、登科你們兩個扶穩了,讓外婆的上身保持這個角度別變,大姐把痰盂往前挪一點!」然後搓了搓手,兩手掌攤開分別貼在老太太的前胸後背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喝道「來」,等他爸在老太太的人中上掐下去後,徐清風的兩手使勁地一壓。隨著他們父子二人的動作,老太太的喉嚨里「咕嚕」地響了一下,然後咳嗽了起來,接著慢慢地睜開了眼楮。
看到老太太醒了過來,並在徐清風的小聲安慰下往痰盂里吐起了唾沫,楊科也像屋里的其他人一樣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然後則想道,徐清風這家伙估計是裝神棍裝慣了,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其實只要掐一下老太太人中就可以讓老太太醒來的,別的都是做的無用功,他卻非要讓這麼多人來配合他,像是玩雜技似的搞得人頭暈目眩。但發現大家的臉色都很平靜好像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就趕緊把已經撇出去的嘴角收了回來,免得一不小心被徐清風這個人精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吐了幾口唾沫,並在徐清風拍打後背的動作的幫助下把堵在嗓子里的那口痰咳了出來,老太太終于可以說話了。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老太太將徐清風的腦袋使勁地往她的懷里拉著說道︰「我的寶啊,外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挨不到你娶媳婦了!」
像只小羊羔一樣將腦袋埋在老太太的懷里溫順地蹭著,徐清風輕拍著老太太的後背說道︰「外婆你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肯定會長命百歲的!現在別說話了,躺著休息一會吧!」說著抬起頭扶著老太太在躺椅上躺下,並接過他媽遞過來的一條毛毯給老太太蓋上。讓他父母照看著老太太,把其他人都趕到外屋後,徐清風四處看了看說道︰「氧氣都放哪里去了,大姐二姐你們誰找一听出來,讓外婆吸幾口!」
「氧氣昨天我被我爸用完了,早晨說過安排個人到市里去買的,今天家里不來了很多客人忙不過來嗎,一時半回沒來得及……」,有些心虛地答復徐清風的,是楊科的那個小姑。
「舅舅他有毛病啊,我給外婆準備的東西他用什麼用?」徐清風勃然大怒道,「我說大姐二姐你們這幫人都是干什麼的,我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外婆的肺功能衰弱,每天必須定時吸氧,你們可倒好,都一上午了,誰都沒想起這事,要是你們自己不想去,跟我說嗎,我去啊!我說外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突然就上不來氣了,原來是被你們這幫人給害的!」說著氣呼呼地在房間里轉起圈來,轉了幾圈,從口袋里掏出個手機撥了幾個號碼,然後惡狠狠地說道︰「舅舅你跑哪去了,不打算回來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怎麼回答的,徐清風接著就說道︰「外婆剛才暈過去了,你讓那幾個鳥人滾蛋,趕緊找個最近的醫院買罐氧氣回來!」說完這些,也不管他舅舅听明白沒有就掛了電話,然後向阮吉坤伸出手說道︰「二姐夫把你的車鑰匙給我,我到市里買幾箱听裝的氧氣,這邊醫院里罐裝的氧氣雜質太多,救急可以,但不能讓外婆長期用。」
估計是自覺理虧,而且已經習慣了徐清風在家里橫行霸道,所以雖然徐清風說話很不客氣,但阮吉坤等人都是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還。等到徐清風伸手要車鑰匙了,他的二表姐總算找到了表現的機會,急忙說道︰「清風你就別去了,讓你姐夫去吧,萬一女乃女乃再有個什麼事,你在家……」
「你烏鴉轉世靈童啊,說什麼鳥話呢!」這位二表姐看來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不但沒達到目的,反而換來了徐清風的一頓責罵。狠狠地瞪了他二表姐一眼,瞪得她往後縮了一步,徐清風指著阮吉坤說道︰「那就二姐夫你去,快去快回,注意別買錯了牌子!」然後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轉身往里屋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腳步回過身來吩咐道︰「大姐夫、登科,你們兩個都回餐廳去招呼客人吧!二姐你來,我開個藥方你去抓付藥。」
作為這個家里的外人,又是晚輩,楊科很聰明地一直保持著沉默,等到徐清風進屋去了,才扯了扯他大姑丈的胳膊問道︰「姑丈,清風會看病嗎?」心想如果徐清風竟然會看病,那就多了幾分讓那些去白雲觀上香的善男信女們把他視為活神仙的資本。
大姑丈還沒來得及回答,站在楊科旁邊的叔婆嘆了口氣搶先說道︰「清風以前讀的是醫大,要不是因為賭博被學校抓到,老早當醫生了!」楊科「哦」了一聲,想起剛才徐清風好像在給老太太針灸,于是問道︰「他是學中醫的嗎?」
「不是吧,可能是學的心理醫生,我以前好像听誰說起過。」叔婆回答道。
楊科想這就更好玩了,如果徐清風在大學里真的是學心理健康的,揣模起人的心理來豈不更加專業,難怪在白雲觀裝起神棍來人模狗樣,把那幫當官的唬得一愣一愣的。
「媽你記錯了吧!」大姑丈看來對徐清風的情況更加了解,出言糾正他岳母,「清風上大學的時候是學西醫的,臨床醫學專業。去年我送你和女乃女乃、小姑去雲城看他的時候,你問他在那里過得苦不苦,他說他現在相當于是在做心理醫生,差不多能跟以前在大學里學的專業對上口,日子過得很有意思,一點都不覺得苦。你忘了嗎?當時你拿錢給他,他沒有要,說他現在收入不錯,賺的錢比他所有的大學同學都要多。看到他的樣子,女乃女乃擔心他當道士當上癮再也不回家了,回來後就張羅著要給他介紹對象,結果介紹了五六個他都沒看上……」
「是這麼回事,是這麼回事!」叔婆這下也記起來了,呵呵笑著說道,「你女乃女乃也真是的,給清風介紹對象就介紹對象唄,還非要找個算命先生先給人看看相。我和你小姑都覺得不錯的那幾個,那個算命先生說身板不好,嫁過來後不好生養不合適。算命先生看上的,清風說這幾個女孩子長得還沒他好看,晚上睡覺會做惡夢的,只看一眼就把照片給撕了。」
「女乃女乃不是想多子多孫嗎?」听叔婆說起這事,大姑丈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後來不是听說清風畫了道符讓人帶給那個算命先生嗎?把那算命先生嚇的,好幾天起不了床,好了後再也不敢給人算命了。」
楊科心想這是典型的李鬼打劫李逵,算命先生一個鄉下的小神棍,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攙和具有良好心理醫生素質的徐清風這個大神棍的婚事,肯定會被整得很慘。至于大姑丈說的徐清風畫符送給那算命先生雲雲,楊科是不信的。雖然他以前沒听說過徐清風跟黑道上的人有什麼交往,但賭和黑從來就不分家,作為一個賭仙級別的人,常在河邊走的徐清風豈能不濕鞋?所以楊科認為,徐清風找人帶給那個算命先生的恐怕不是一道真正的符,而是他那些黑道朋友發出的恐嚇符、催命符。只不過從大姑丈的角度出發,有的時候雖然明知傳言和事實有出入,但出于某種需要,也會將錯就錯、故意以訛傳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