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凌風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像路邊隨口答訕的富家公子一樣,按了按喇叭。
葉千瑤抬手撩了撩自己的劉海,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濕漉漉的了。微潤的發絲再配上葉千瑤有些蒼白的臉,怎麼看都有一種虛月兌的錯覺,讓凌風突然有點愧疚,咳,這次好像真的是玩的太過分了。
「凌先生自便,我不喜歡看到陌生人在眼前晃。」葉千瑤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凌風臉色變了變,突然覺得這丫頭好像又帶給了他一次驚喜?嘿,越來越好玩了。索性一挑眉,車開的很慢地跟在葉千瑤的身邊。「怎麼算陌生人呢?我們不是已經很熟悉了?」
凌風想和葉千瑤玩,可也得看人家被耍的樂不樂意。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葉千瑤又不是抖M,又沒有被虐傾向,當然不樂意被人開涮了。
「我以為剛剛我說的很清楚了。既然凌先生這麼討厭我,何必還要湊上來?正巧我也十分討厭你,所以視而不見不是更好?」
葉千瑤越是如此,凌風就越是上癮。
好吧,收回前言,其實葉千瑤不是抖M,凌風才是。他就是喜歡被人虐啊……這不上趕著當炮灰麼這?
「你對我這麼冷淡,難道就僅僅因為我強迫你接受剛剛的‘現實’?」
葉千瑤一步一步走著自己的路,才不理他。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唉,其實我真是一片好意啊。而且,你說我討厭你?這可就說錯了,如果我討厭你,你明天就得從N市消失。要知道,我非但不討厭你,而且還很喜歡你。」凌風繼續下重料。「何必呢?你就偏偏要在阿寒這棵樹上吊死?還是說……其實你已經很愛他了?」
葉千瑤嗤笑一聲。「凌先生好大的能耐。那我豈不是得感謝你的手下留情,讓我沒有在N市消失?如果我再說些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你是不是能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凌風知道,葉千瑤是故意不回答自己的後半句話,只不過他才不會多問一次。答案他已經清楚了。而凌風今天的目的也正是如此。身為一個旁觀者,他不是沒有察覺葉千瑤和許易寒之間那層看不見的隔膜。既然許易寒肯將她介紹給他們,那就說明這丫頭是他選定的人,不會變了。可他們知道,阿寒自己知道,關鍵是人家葉千瑤不知道啊。凌風就算是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那個沒談過戀愛的家伙,根本就不會把這種情話挑明了告訴人家。
而女人嘛,嘿,別人不清楚,他久經情場的凌大少會不清楚?不管你是冷漠的冰山女人,還是強悍的事業女強人,在愛情面前都軟弱的不堪一擊。從葉千瑤今天處理這些問題的措不及防和她的眼淚,就足以說明,她對阿寒動心了。
說實在的,身為許易寒的好友,凌風他們幾個先前倒真的擔心許易寒的真心會被人騙。畢竟大家心知肚明,能夠在葉家隱藏那麼久的孩子,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但現在,凌風倒是真的放心了。
但是他凌風可不是什麼與人好相與的角色。你要問他生平最大的愛好是什麼?他會告訴你,看戲,看戲,還是看戲。當然,如果能給自己欣賞的這出戲添柴加火,那就更好不過了。
所以就有了以上的那一出。
從來沒有心動過,但凡動了心認定了就不會放手的大市長,一旦對上看似軟弱可欺,實則月復黑狡詐的小狐狸,鹿死誰手還真說不定。再加上他這個局外人看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給燒傷一把火,嘖嘖,過癮,那怎叫一個過癮了得!
凌風幾乎已經預見了他們未來的‘精彩’。
然而並不是凌風非要來湊這個熱鬧,想讓兩人的情路曲折漫長。而是身在這兩個位置的兩人,現在又不肯交心,以後肯定會遇見比他給他們制造的‘誤會’更多,更深的‘誤會’。現在,他不過是給他們兩個熱熱身而已。
只不過,這兩個在小時候就把自己封閉在內心里的人,其實有著說不出來的相似……
唉,可憐他的一片好意啊……這年頭,做個好人都得被人誤解,好人真難做,做個男好人更不容易,一不小心就得挨揍……
這麼一想,凌大少爺就覺得,自己的水晶心簡直要碎成渣渣了啊。這樣費力不討好究竟是為哪般啊……
咳,看戲,看戲。娛樂大眾,娛樂自己……
「唉,被你這麼說,我可真難過。」凌風大少爺很快就從自己的自哀自憐里回過神來,繼續發展他的演繹生涯。
只是可惜,他這個業余演員,踫上葉千瑤這個專業演員,可就真成了二把刀了。
葉千瑤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眼里那分明就是一派幸災樂禍的笑意,沒有半點兒的難過的意思。
「呵。凌先生如果有那麼多時間在路上跟我消磨,不如早點回去工作。如果有那麼多汽油可以燒,不如拿錢去捐助失學兒童。多余的話我不想再多說一遍。再見。」葉千瑤目不斜視地視若無物。
凌風故作惘然的一嘆氣。「好吧,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頓了頓,在把油門踩到底之前又加了一句。「如果哪天許易寒不要你了,也可以給我打電話。下次見,達令。」
然後一踩油門,跑車漂亮的流線瞬間竄了出去。
揚起的塵土猛地把葉千瑤給嗆得不清。惹得她一陣劇烈的咳嗽。
能不咳麼?你猛地吸一大口灰塵能不想咳嗽?
只是咳著咳著,似乎是咳得猛了,葉千瑤險些又給吐出來。
這時,又來了一輛車停在了她的身邊。葉千瑤捂著胸口呼吸,僵硬的轉過頭,發現是葉翎的時候,才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開門上車之後,才算徹底癱坐在副駕駛座上。
葉翎看到她先是一驚,馬上就反應過來。「臉色這麼難看?我送你去醫院。」
葉千瑤也不反對,只是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接著,像想起了什麼,可憐巴巴的喘著氣告訴他。「我……我沒錢……」
噗——葉翎幾乎一口老血噴在方向盤上。誰能來告訴他,他這個妹妹的神經是不是一直都是搭錯的?!不然為什麼總是在這種時候月兌線啊!「我、有!」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
葉千瑤卻眨眨眼楮。「不還可不可以啊?」
如果不是她臉色太難看,額頭上又大汗淋灕地,整個人跟人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葉翎幾乎要以為這家伙是在故意整他了。于是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你還缺這點兒錢啊?」
「不是……」葉千瑤細如蚊吶地聲音鑽入葉翎的耳朵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家人帶我去醫院看病了……哥哥……」
一句話,說的葉翎的心當即就軟了下來。鼻腔里很沖,酸的都快讓人忍不住那種落淚的感覺了。
緩了好久,葉翎才伸手使勁兒揉了揉葉千瑤被汗水打濕地頭發。「哥哥帶你去醫院,不怕,啊,不怕。」
葉千瑤笑了笑。她有點說不出話來了。覺得頭好暈,天旋地轉的。其實剛才在會場出來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強撐著走了那些路又跟凌風周`旋,已經讓她耗了好大的力氣。
這會兒神經算是放松了,不再那麼緊繃。葉千瑤輕輕的閉上眼楮,慢慢睡著了。
「其實今天我都瞧見了。小瑤,听哥一句,那位許大市長……」葉翎猶豫了很久才琢磨著說出口的話,卻在不已經瞥見葉千瑤睡臉的時候,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能說什麼呢?還能說什麼?
這傻丫頭明明是衣服想要睡覺的樣子,卻在听見他說‘許大市長’的時候睫毛抖了抖,更把腦袋扭到了另一邊兒。葉翎知道,那是因為這丫頭在哭,有眼淚從她眼角里流出來。可她就選擇掩耳盜鈴的方式,不肯睜開眼楮,不肯給他瞧見,把頭扭到另一邊兒,無聲的哭。
葉翎什麼也沒說。她要哭,就讓她哭個夠。總比悶在心里的強。
只是葉翎一點兒也不敢放慢車子的速度,直愣愣的就朝著市立醫院的所在地開過去。如果沒有感覺錯,剛剛他踫到葉千瑤的時候,她的身體滾燙,應該是在發燒。
其實葉千瑤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
只是再醒過來的時候,又是在一間雪白的病房里。葉千瑤茫然的打量著這間房間。她記得,上次自己從病房里醒過來,臉上掛著氧氣罩,還誤以為當時得了絕癥,唬的市長大人一愣一愣的。那個時候,好像也是她睜開眼楮,就看見市長大人拿著洗好的隻果,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的。市長大人……
只是這一次,葉千瑤即使不用手模也知道,臉上並沒有什麼氧氣罩。
大概連葉千瑤也不清楚,許易寒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走進她心里的呢?
就這麼想著的時候,病房的門就這麼被人毫無預兆的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