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坡地,如果提起趙家來,那就沒有幾個人不會說到趙家的長公子進財。
這些天也許是趙進財最為沮喪而羞恥不堪的日子。香溫玉軟的雲夢之中,他向來是風生水起而乘風破浪的主兒,盡管中間出過一些小小不言的事端,但用過幾付藥丸藥蛋之後,他也就風月相伴依舊了。和他有過一席之夢的女人就像大坡村的老鼠,來來往往的弄不清個確切的數目,不少同伍的人都羨慕他的威武和雄壯︰他簡直就是一只大紅公雞,頭頂著火紅的大冠子,扛了五彩的翎,踏了舞步昂首挺胸而趾高氣揚,後邊跟著一群咯咯咯叫著索要吃食的母雞。趙進財最令人咂舌也最令他引以為豪的事就是,他在一夜之間漫游了三家的香粉之旅,成就了三英戰呂布的輝煌,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慢慢地葬送了胯下的「赤兔兒」。
「赤兔兒」之死則源于張三癩。
張三癩六安人,和大坡地僅十里之隔,父親是十多個煤窯的窯頭,家境殷實得風雨不透。三癩魁魁梧梧的個頭,白白淨淨的皮膚,四四方方的大臉,乖巧伶俐的嘴皮,唯一的不足就是扛在肩膀上的脖子總是有點兒歪。
張三癩不缺的就是銀子,大塊的銀錠扔出去就像拉了一泡臭屎。因為錢的緣故,喜歡他的人屎殼郎一般在他身邊亂哄哄地擠拱著,那棵臨風的歪脖子大樹,似乎又增加了七彩的斑讕。
三癩推的一手的好牌九,五房妻室共育有十男八女十八個兒女,三十多歲的年紀,或許是受盡了人世間所有的快活,到了後來,就是再逍遙的事,也不能撩撥動他心中的那根敏感的神經了,身邊的那群屎殼郎,挖空心思也為他找不到一件能令他怦然心動的事。
在剛娶第六房妻子不久,三癩就開始不愛美眉愛須眉了。他和進財是在牌桌上認識的,進財雖是二十剛出頭的年紀,可除了一對閃爍光芒的小眼楮,和一個抬搖風情的瘦之外,似乎並無十分的惹眼之處,而世界的奇妙之處就在于,總會發生許多叫人意想不到的事。
張三癩見了進財,就像看見了自己失散了幾千年的舊情人,——如果進財沒有個實實在在的應答,就枉了他幾千年的痴心等候。
在賭場上,每當進財血本無歸急紅眼的時候,三癩總會準時地送來一摞摞銀元,進財也就在無數的無可奈何和不盡的恐懼之中,領略了一個劍走偏鋒的歪刀俠客的刁怪,他一次次地被俠客的歪刀將他的靈和肉切割得支離破碎,再血淋淋地吞煙到肚中去。終于有一天他偷偷地溜了,無路可逃的他在野外的土堰下蹲到半夜,最後又被提溜了回去,三癩笑眯眯地說︰「你他姑兒見過個啥?白在人世上走一遭兒哩,今兒黑夜給你個舒坦的,一萬個人中遇不著一個哩,活東西兒,見過哩?怕听過都沒听過了**!試試,試試就知道了!玩夠了,咱玩‘三打摞兒’!」當日就把他和一個女人關在一個屋子中。
那女人一般的相貌,深眼窩兒,高顴骨,尖下巴,扁平的胸,狗一般粗細的腰,水蛇一般搖擺的。開始時進財很有些看不上眼,想起三癩說的「玩夠了咱玩三打摞兒」,只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就一身的興味索然。
中午飯吃飯的時候,他總感覺那牛肉大蔥的包子有些怪怪的味道,因為餓,也就糊里糊涂地吃了四五個,待喝下那碗湯後,就覺著渾身燥熱起來,體內就似有一股奔騰的激流在翻滾流淌著,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原來的那個興味索然的女人身上。
那個水蛇一般的真的就像三癩所說,或許一萬個人里頭根本也出不了一個,那個本不該活動的地方,竟比舌頭還要活動自如。進財就在雲霧一般的世界里飄搖著,身體內的那股巨浪,在轟隆隆地推翻第一座高山之後,他仍然感覺到,有一個巨大的嘴巴在吸吮或撫弄著他胯下的「赤兔兒」,不長的工夫兒,「赤兔兒」便又精神爽朗斗志昂揚地披掛上陣了,就像**之中的一條小船,前邊有無數條繩索在拉,後面有無數只手在推,導引著他跨越一座又一座的波濤。
他想,那應該是一個月亮上面才有的境地。
進財喝了三癩的一粒斑蟊粉藥蛋蛋之後,三個人加在一起就是「三打摞兒」。
三個月後,三癩再也不給進財的欠帳付費了,他把錢給了一個新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