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遙珈的腳步並未因此而停頓下來,他繞開她徑自前行,恍如未聞。~~超速首發~~
「沒禮貌的家伙,你想過河拆橋啊?」蕭雪色動作靈活地再次蹦到他身前,語氣頗有些不滿,「好歹是借給你絲帕擦鼻涕的恩人吶,怎麼可以連聲謝謝都不講就跑掉。」她小聲咕噥。
慕容遙珈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想起來了,那一夜,等到成帝睡著之後,他偷偷跑出寢宮,像個行尸走肉一樣在寥落的夜色里游蕩,他的悲傷,他的恨意,他的恥辱,散落在靜謐的黑暗里。
那樣的脆弱,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偏偏,她看見了。
「我不認識你,請讓開。」他的聲音清泠似雪,疏離而淡漠。
「喂,我又沒有笑話你流鼻涕,只是想要回絲帕而已啊。」蕭雪色撇撇唇,很失望的樣子,「想不到你這麼小氣的。」她意興闌珊地聳了聳肩,不再看他一眼,向著與他截然相反的方向離開。
看在他和過去的她多少有些相似的份上,她不過想跟他開個玩笑罷了。唉,既然他不肯配合,那就算了吧。
在心里築起堅冰似的高牆,把所有的人都隔絕在外,想要抱著埋藏心底的恨與傷獨自撐下去嗎?那會很累的。她很清楚那種感覺,就像是精致的妝容,雖然可以掩飾住流血的傷口不叫別人瞧見,可那樣做,傷口就不會痛了?不,它只會默默地發炎,流膿,潰爛,讓你痛得更厲害罷了。故作的堅強,只會讓你看起來更加脆弱而已。
她,也是在經歷了一次死亡之後,才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而他,何時才能明白呢?
蕭雪色離去之後,慕容遙珈默然在原地獨立片刻,眉宇間飛快掠過一絲迷茫,不過旋即恢復如常。
一個奇怪的女子,他想。
不過,與他無關,他沒興趣與閑雜人等多作牽扯。
……
最近,蘇朗很憂郁,非常非常憂郁。
雖然,隨著大婚之日的臨近,處在繁忙之中的賀蘭漠塵減少了調戲他的次數,這讓他著實松了一口氣。手機登陸︰可是那邊廂寶華公主熱烈的求愛攻勢,幾乎要把他給烤成焦炭了。
「朗哥哥,娶我吧!櫻兒會做個好妻子的。」賀蘭櫻用她那掐得出水來的嬌柔嗓音,不止一次地在他耳邊念叨,直念叨得他嘴角抽搐頭皮發麻寒毛直豎手腳僵硬。
成帝也向他爹蘇明道明示暗示了好幾回,表現出了想做親家的積極良好願望。
「兒啊,要是公主真要嫁到咱們家來,你記得買副上好的棺材,到時候你爹我直接躺進去得了。」回到家里,蘇明道這樣對兒子囑咐。
父子倆你看我我看你,搖頭,苦笑,嘆氣。
要如何擺月兌這種厄運呢?就憑他這單薄的小身板兒,是不可能逃到邊關去沖鋒陷陣的。那就只有趕緊另外討個老婆了,因為寶華公主有個規矩——她不嫁已婚男人,意即,別的女人用過的男人,她不要。
可問題是,現在,滿朝上下,無人肯同他們蘇家結親。
唉,掃把星公主看上的,再沒人敢要啊。
「雪色,干脆你嫁給我吧。」想心事想得出神的蘇朗,不知怎麼,鬼使神差般的,突然對著正在專心寫字的蕭雪色這麼說道。
蕭雪色手一抖,一滴墨水從筆尖滑落,在宣紙上洇暈開一個大大的黑點,這幅字,算是完了。
「你說……什麼?」雖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是要嫁人的,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遙遠,不過,蘇朗冷不丁地突然提到這個問題,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呃,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他一定是瘋了,神智不清。
可是可是,當他想到要娶妻的時候,腦海里居然立刻就浮現出蕭雪色的臉來,這……說明什麼?啊呀呀,瘋了瘋了。
蘇朗拼命地搖頭。
「呵……」明明說了,為什麼要當沒說過?蕭雪色嘴角微微上翹,又在書案上重新鋪好一張空白的宣紙,「有什麼好處?」她一邊寫字一邊問。
「好處?」蘇朗表情迷茫。
「是啊。」蕭雪色輕快地點了點頭,「你不是說想要我嫁給你麼?那嫁給你有什麼好處呢?說來听听啊,也許听了之後我會答應也說不定哦。」她笑道。
所謂愛情這種東西,她早已耗盡。這一世,婚姻之于她最理想的狀態,只是找個相處得自在的人結伴生活而已。按照這個標準,蘇朗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啊?」由于吃驚,蘇朗的嘴巴張得老大,塞個鴕鳥蛋下去也不成問題。
「你不是開玩笑,是……當真的?」她怎麼可以那麼冷靜那麼隨便地說起自己的終身大事?那可關系到一輩子的幸福啊。
「嗯,當真的。」她點頭。
「呃……」蘇朗尷尬得撓撓頭,臉漲得紅彤彤,「讓、讓我好好想想。」半晌,他囁嚅道。
為了擺月兌公主的糾纏,他真的……娶蕭雪色??
蘇朗在腦海中設想了一下他和蕭雪色成親的場面——
很……不可思議啊。
……
幽情閣是一座並不算大的雅致小閣,掩藏在御花園深處的一大片幽深樹林里,充滿了閑然異趣。
幽情幽情,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偷情的地方。在相當長的一段年月里,成帝經常光顧。
呵,你一定會問,他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啊,想要女人或者男人的話盡可以正大光明地擺駕嬪妃的寢宮,何需鬼鬼祟祟偷偷模模?
嗯,該怎麼說呢……這其實和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的道理有異曲同工之妙,正大光明寵幸不如偷偷模模苟合來得刺激啊。
只可憐那些數不清具體數目的美貌宮人們,就是在這里,不明不白還受寵若驚地被色鬼皇帝給糟蹋了。**過後,死皇帝是心滿意足通體舒暢了,可這些女子呢?她們的命運並未因此而發生任何轉變,沒有封號,沒有賞賜,沒有內務府的記錄,她們仍然只不過是低賤的奴婢,成不了飛上枝頭的鳳凰鳥。
春情旖旎,紅綃帳里醉夢一場。夢醒霧散後,只得或悲或憤,或哀或痴,或瘋或死,或者……哀莫大于心死。她們不過是弱無所依的飄零飛絮,強權之下,又能如何?
處上位者,不思自律自省養民安國,卻一味驕奢婬逸而不自知,實乃國之大不幸,民之大不幸,更是上位者自身之大大不幸也。
呃,話題似乎有些扯遠了。
蕭雪色也是在無意之中發現這個地方的。走進去一看,只見四面牆上都懸掛著女敕粉色的紗幔,紅艷欲滴的朵朵桃花妖嬈綻放其上,曖昧得充滿風月清雅,一張寬闊無比的四方雕花大床居于正中,大紅的薄紗帳子從頂上垂下,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迷離香味,引得人思緒漂浮。
「還真是會享受。」蕭雪色在床沿坐了下來,頭輕輕靠在雕刻精美的床柱上,合上雙眼。
嗯,難得發現這麼個適合睡覺的舒服地方,打個盹兒再走好了。
也不知這個盹兒持續了多長的時間,隱隱約約的,她好像听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蕭雪色一下子跳了起來,豎起耳朵仔細地听,此處地處幽僻,哪怕是極輕極微的聲響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果然,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听起來,似乎還不止一個人。
怎麼辦?
蕭雪色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可貌似除了床底下之外也沒什麼其他地方可躲,無奈之下,她蜷起身子躲進了床底。可剛一躲進去,她立馬就後悔了。
啊,真是笑話,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什麼要躲起來?
暗笑自己的愚蠢,蕭雪色正打算爬出來,只听得紗幔被掀動的窸窣聲,人,已經進來了。
……沒辦法,現在只能等外面的人走後,她才能出去了。蕭雪色暗自翻了個白眼。
視線中,出現兩雙銀絲白底的靴子。
「呵,你以為你一再逃避,我就抓不到你了麼?」慵懶邪魅的磁性嗓音不由得叫人心跳加速。
听到這個聲音,蕭雪色心里咯 了一下。
不是吧?她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躲在床底下絕對絕對不是個好選擇,她,是個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