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異常高大,虎背熊腰的壯碩身軀使原本相當寬敞的屋子變得狹小。``超速首發``手機登陸︰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里,他只穿了件單薄的長衫,賁張的肌肉在衣料下面凸顯出來,似乎隨時都會爆出來的樣子。他的膚色黝黑,大半張臉都被掩蓋在茂盛得如同叢林一般的胡須里,胡須看起來又硬又粗,像鋼針一樣根根直立,向外伸展,深如墨漆的黑眸炯炯發亮,射出剛硬淡漠的光來。
這樣的身高,這樣的魁梧,這樣的相貌,拼湊在一塊兒,讓蕭雪色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某種動物。
熊。
「烈克勛,色色。」蕭緋羽先是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大熊,接著又指了指坐在床上的蕭雪色,算是替他們互相做了介紹。
「你好。」蕭雪色微笑。
雖然他刻意掩藏,可她依然能夠感覺到他渾身上下透出的那種,原始的野性味道。
烈克勛面無表情,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色色,我決定了,要跟阿克一起去闖蕩江湖。」蕭緋羽表情嚴肅地說道。她其實早就想離開牢籠一樣的相府了,直到蕭雪色訂婚的消息傳來,她心中的計劃才開始慢慢成型。
聞言,蕭雪色挑眉,沉吟片刻,問道,「你認識他有多久?」
「差不多……半年吧。」蕭緋羽扳著指頭數了數。
半年,也不算短,「你信他?願意把自己交付給他?」蕭雪色接著問。
蕭緋羽認真地思索,瞅了一眼身旁始終面無表情的男子,然後直直望住蕭雪色,堅定道,「我信他,色色,我也信我自己,不會錯的。」
她知道,一直以來,自己任性胡為做過許多的荒唐事,可這一次,的的確確,是真的。
最初,她只是看中了跟他在一起的那個笑容溫柔的美麗貴公子,一時興起,想玩一玩好久沒玩的游戲罷了。而他,徒手接住她甩出的長鞭,稍一用力,她便倒進了他如同山一般偉岸堅實的胸膛,她氣鼓鼓地抬頭瞪他,他沉默地回視,擱在她腰際的大掌,發出可以灼燙皮膚的熱度。
一眼,一瞬,她的呼吸凝滯,腦子里瞬間蹦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就是他了。
啊啊,真是荒謬透頂。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一見鐘情,或者,她瘋了?又或者,她的腦子不正常了?中邪了?他完全不是她理想中的那種男人,沒有秀麗絕倫的容貌,粗硬的胡茬爬滿半張臉,就像個落拓的大叔,更別提溫柔優雅的氣質了,他看起來,粗魯得像是個土匪頭子,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讓向來臉皮厚得好似銅牆鐵壁的她臉紅了,讓向來大大咧咧行為豪放的她害羞得手足無措,在他懷里,她的心跳如擂鼓,心髒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那一瞬間,她知道,她完了。
看著蕭緋羽脈脈含情的通紅雙頰,蕭雪色笑了,淡而溫暖。
「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二姐。」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吧,這樣很好。
「色色你果然是我的知己呀!」蕭緋羽激動地一把將蕭雪色抱住,在她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
蕭雪色被她過分的熱情給嚇到了,烈克勛眉頭微皺,將蕭緋羽從蕭雪色身上扯下來拽到自己懷里,仰起她的小臉,猛地就吻了下去。
蕭雪色只覺得室內溫度猛升。
過了好久,他才放開她,「你是我的。」手指撫摩過她被吻得紅腫的嘴唇,他聲音暗啞地說。
一旦認定了,他便要她完完全全地屬于他。
「……嗯。」蕭緋羽埋首在他胸前,不好意思抬頭。
呵呵,原來二姐也會害羞的麼?蕭雪色有趣地想。
「烈公子,我二姐就拜托你了。」她含笑說道。
他掩藏得很好,可她還是聞得到,那種彌漫著血腥氣的殘忍味道。這種男人,要麼斷情絕愛,要麼,認定了,便是一生一世。正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放心讓蕭緋羽跟他去。
烈克勛緩緩點頭,淡漠的黑眸里,飛快閃過一絲異色。
他不喜歡這女人的眼神,太過清明,太過淡定,仿佛洞察世事一般。
像極了某個……討厭的家伙。
當天夜里,烈克勛便帶走了蕭緋羽,盡管她死活不願意,吵嚷著非要看到色色出嫁才跟他走。他只好點了她的睡穴後,連夜將她送出了泉都城。
即使她沒有開口要他帶她走,他也非帶走她不可,而且,越快越好。
她不知道,不會有婚禮了。
即將來臨的,是一場鮮血染成的……
葬禮。
蕭緋羽走了,在府里掀起了軒然大波,可又很快歸于平靜。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她也做得出來!」蕭梓風狠狠地將蕭緋羽留下的字條揮落,「哼,走了也好,就由她在外頭自生自滅!」
眼下最重要的,是雪兒的大婚。
蓮兒在宮里已然成了一步廢棋,他是一著踏錯,滿盤皆落索。現在,唯一逆轉的生機,怕是在這個他一向疏忽的小女兒身上。那個從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賀蘭漠塵,居然將秘藏的神物水琉璃拿出來送給了雪兒,足見他對這丫頭有多重視,唉,如果當初入東宮的是雪兒,恐怕他不至于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蕭梓風不禁一陣感慨。
輕薄的字條在空中打了幾個旋,順著打開的窗口,飄到了外頭,風托著它飛啊飛,始終不曾落地。
那上頭,拙劣的字體,寫著一句詩。
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真是重色輕妹,好歹也送完我出嫁再走啊。」蕭雪色站在窗邊,眺望殘陽如血,嘆氣,「啊,不,是重熊輕妹才對。」她輕笑出聲。
落日西沉的天空一片澄淨,看不到雲彩,夕陽的光染紅天際,濃烈的緋紅,就像鮮血,很美,美得妖異而淒艷。
她將雙手插在袖籠里,身子不自覺地微微顫栗。
「保重啊,二姐。」
但願,還有再見的一天。
今夜,是她出嫁前的最後一夜。明天,她便要坐上大紅的花轎,踏入到另一段人生里,她並不激動,也不興奮,沒有夢幻般的憧憬,心頭,唯有淡淡的喜悅與一絲……悵惘。
翼洲,我要做新娘子了哦。她望著鏡中的自己,笑意縹緲。
披上華美的嫁裳,她在屋子里,蹁躚起舞。
金燦燦的絲線在嫣紅錦緞上綻放出朵朵艷麗的牡丹,廣袖紛飛,裙裾曳地,濃艷妖嬈,好似天邊的紅霞。
她不停地回旋,壓裙的血玉互相踫撞,發出清泠的脆響,她挪移著腳步,仿佛一團燃燒起來的火焰。
「小姐!小姐快……啊——!」外頭,傳來丫頭淒厲的慘呼,劃破她迷離的夢境。
她停了下來,微微喘息,仔細听外面的動靜。
死寂,死一般壓抑的寂靜,就好像剛才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只是幻覺,隱隱約約間,只能听到風拍打窗子和門發出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地推門而出。
天上飄下靜靜的雪,不知何時,已經在地面上鋪成薄薄的一片銀白,皎月蒼涼,光華灑遍,在被雪覆蓋的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影子。用來裝點喜慶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在黑魆魆的樹梢枝頭,閃爍的燭火透過紅色的紗射出來,如同鬼魅的血光
她一步一步,踩在輕盈的雪上,長長的裙裾拖在身後,沙沙作響。
映入眼簾的,是婠綰的尸體。雙目圓睜,血管爆裂,臉上的表情驚恐絕望,頭顱躺在軀干旁邊,鮮紅的血灑滿一地,在銀白的雪上,格外醒目。
幾步開外,站著一個人,背光而立,看不清模樣,唯有身側那柄劍,正一滴一滴向下淌血,溢出邪異的藍色微光。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蕭雪色閉了閉眼,吸進幾口帶著血腥味道的冰冷空氣。
「為什麼?」她慢慢走過去,走到婠綰的尸體旁邊,蹲下,幫死不瞑目的丫環把眼楮合上,輕聲問道。
濃重的陰影將她整個籠罩住,她起身,看向他。
皎如霜,冷如雪,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冰冷,純淨。他的發色很特別,藍色的,就像海一樣,月色下,泛著晶瑩深邃的光澤。他的臉,仿佛一塊雕刻精美的玉,找不到一點瑕疵。黑色的衣袍在風里微微翻動,他孑然默立,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劍。
沒有,他的身上,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你也要殺我,對嗎?」她平靜地問。
話音未落,他的劍,已然穿透她的心髒,貫穿她整個人,劍尖從背後刺出,猶自滴血。
並不是很痛,她想。
她仰起頭,慢慢地向後倒去,輕柔的雪花落在她的發際上,她的額頭上,她的鼻梁上,她的嘴唇上,劍從她的身上飛速抽出,濺起飛揚的血珠。她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低響。
許多張人臉在她腦海里盤桓閃現,最終全都化作同一張臉。
阿雪,來。他伸出手來,對著她笑。
翼洲……
他面無表情地收劍入鞘,瞥了一眼剛剛死去的女子,她,居然面帶微笑,恍如生者。
死在他劍下的亡魂數不勝數,他見過各種各樣恐懼可怖的表情,卻從沒見過如此安然的笑容,仿佛,死亡並不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怪人,他想。
「寒星,都解決掉了嗎?」一襲墨藍色錦衣的男子優雅地踱步而來,銀制面具覆蓋了他半張臉,唇角上翹,笑意溫柔。
被喚作寒星的男子只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隨即落在他正握于掌中把玩的珠子上。
「很漂亮吧?」他愛不釋手地反復撫模,「流霜映雪,星月逐輝。果然名不虛傳。」不枉他費這番功夫。
「寒星,你玩得高興嗎?」他笑眯眯地問,視線轉向地上的尸體,「咦……」是她?
「你認識她?」見他表情略顯驚訝,寒星冷冷問道。
「真可惜。」他呢喃道。
「沒什麼,我們走吧。」他微笑。
死了,那就沒辦法了。
他二人輕輕一躍,轉眼就消失無蹤,留下一片死寂。
如果他們再多留片刻,也許就能目睹到一場奇景。
靜靜躺在地上的蕭雪色的尸體,漸漸變得透明,就像是融化在了飄零飛雪里,直至完全消失。
與此同時,皇宮,昭陽殿內,皇後蕭寒月跪伏在地,面前的桌案上,供著一副陳舊的畫像,微弱跳動的燭火在她丑陋的臉上投下詭異的光影。
「由死而生,開始了,開始了……」她一臉的狂喜,嘴里不斷地念念有詞。
畫像中的女子也似有感應,唇邊逸出詭秘的微笑。
……
建寧二十一年二月初五夜,右相府慘遭滅門橫禍,全府上下,共計七十六口,悉數慘死。
消息一出,滿朝皆驚。
後經多方查實,系江湖人所為,身份不明,難以追捕,只好作罷。
起因,便是為了當朝太子送出的那顆稀世珍寶,水琉璃。
所謂稀世珍寶,得之,非福,反為禍。
嗚呼,哀哉。
(第一卷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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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候選又放出來一個,甫一出場,就一劍把色色給殺了,唉,該說我家色色可憐呢,還是小星子可憐?呵呵
當然,女主是不可能就這樣死掉滴,大家盡管放心哈
補充的具體細節在後面的兩篇番外里會有交代的,話說漠漠送色色水琉璃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她死啊,他都算計好的,具體請看漠漠BT的番外,當然,他日後一定會後悔
還有一篇番外是小風的,他也可憐啊,本來打算等到婚禮當天正大光明去搶婚的,結果,晚了一步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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