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麻煩給我一只麻油雞,大點兒要帶雞的,謝謝。``超速首發``」蕭雪色從懷里模出一串銅錢來,微笑道。
「哎,好 !」大月復便便長得神似笑臉彌勒的中年漢子麻利地挑出一只最大最好的麻油雞,用油紙包好,「小兄弟,你的麻油雞,拿好咯!」
「小兄弟,今天改吃雞啦,不在我這兒買包子了?」旁邊包子攤的矮個兒男人見狀,頗有些不是滋味。
「啊哈哈,我說老宋頭,小兄弟今兒難得照顧我一回生意,怎麼著?你是吃的哪一門子的干醋啊?」中年漢子哈哈大笑。
「宋大伯,我是看今天收入不錯,就想買只雞給小豆子改善改善伙食來著,明兒我還找您買包子的。」蕭雪色淡笑解釋。
小豆子是他們乞丐幫里年紀最小的孩子,干干瘦瘦老也不長肉,如今他正值長身體的關鍵時期,要是再不好好喂他幾頓好的,她怕他會長成名副其實的干扁豆子,呵。
「這樣啊。」老宋撓撓頭,「那我再給你包幾個肉包吧。」說著,就從蒸籠里夾出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來,用紙隨便一包就塞到蕭雪色手里。
「呵,那我就不客氣咯。」她笑得眉眼彎彎,「等過兩天,我再把錢給您補上。」
「沒事兒!隨便你吧。」老宋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白送,他樂意。
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嫌棄他是個又髒又丑的乞丐,惡言惡語趕過他,可這孩子,始終一臉笑眯眯的樣子,那笑容,不是諂媚的討好,不是刻意的偽裝,而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叫人瞧得,心頭暖暖。
就像是一川輕快的溪水,能流淌到人的心底里頭去,讓人見而,忘憂。
「小兄弟,你小曲兒吹得那麼好,當個乞丐不覺得可惜嗎?」賣雞的中年漢子在一旁插嘴,「大哥認識幾個酒肆的老板,改天我去替你說道說道,你就專門到酒肆里做個藝人,或者,當個伙計也總好過流落街頭啊,你看咋樣?」他是真心實意地為這孩子著想,有份踏實的工作和住處,將來才能討老婆生女圭女圭正正經經過日子嘛。
「謝謝大哥。/」蕭雪色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可我現在這樣很開心呀,真的。」
她,是注定要流浪的。
唯有一直流浪,一直漂泊,她才不會感覺到……寂寞啊。
「大哥,宋大伯,那我走咯!」將麻油雞和包子都捧在懷里,她笑著揮手告別。
「唉,這孩子。」也太古怪了,中年漢子嘆了口氣。
黃昏的街市,熱鬧嘈雜。人們來來往往,穿流不息,有回家的,有閑逛的,有玩耍的。每個人,都是有所歸屬的,有親人,有朋友,有孩子,有家,大家都被看不見的線牽引著,按照命運的軌跡,走著屬于自己的人生路,這路不是孤獨的,會有旁的岔道從路旁邊伸進來,而後,又在某一個交叉路口,分離,就如同世間的離合聚散,人情冷暖。
蕭雪色單薄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來往的人潮里,老宋出神地望了一會兒,心頭,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那孩子,就像是個虛幻的影子一樣,似乎,不會在這凡塵世上……
長留。
……
落日余暉,斜陽夕照,道路兩旁的樹木,都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昏黃的輕紗,于鬧市中,顯得格外安謐,靜好。
蕭雪色手捧著兩個油紙包,哼著小調,邁著輕快的步子,穿梭在人群里。
真好,今天又有麻油雞又有肉包,啊,要是再能有壺好酒,那就完美了。
呵,好開心呀。想著想著,她的唇角向上翹起。
「風流哥哥你快點兒啊!哥哥正等著我們呢!」一身粉色裙裳的少女蹦蹦跳跳連走帶跑,像是一只活潑的彩蝶,一路在街市上灑下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走路不看路的她,一會兒撞到這個,一會兒踫到那個,人家看在小姑娘嬌憨可愛的份上,也不計較,笑一笑,不痛不癢地責備幾句,也就過去了。
「啊呀!」蕭雪色倒霉地和她迎面撞了個正著,手里的東西直直就飛出去了,朝後踉蹌幾步,一坐到了地上。
好痛,蕭雪色疼得呲牙咧嘴,眉頭皺成個川字。
「喂,對不起啊。你……沒事吧?」粉衣少女倒是沒有傷到,見撞倒了人本想上前攙扶,可一瞧她看上去渾身都髒兮兮的像個乞丐,便立馬站得遠遠,一臉嫌棄地道歉。
蕭雪色慢吞吞地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土,又揉揉,「我沒事。」算了,自認倒霉吧,她一邊想一邊用眼楮四下搜尋著剛才飛走的油紙包,那東西才重要。
「明清華,你又惹禍了。」這低沉磁性的嗓音,听起來,竟如此熟悉。
「才沒有!人家,人家是不小心嘛!」粉衣少女蹦到站在幾步開外的男子身邊,扯住他的衣袖撒嬌,「都怪那個臭乞丐走路不長眼。」說著,她用手指向蕭雪色,理直氣壯道。
男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蕭雪色,衣衫襤褸,滿臉黑泥,邋遢又落魄的樣子,他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掠而過,沒有停留。
「走路不長眼的是你吧。」他冷冷道,拂開少女拽著他不肯放的手。
「才不是!」
蕭雪色安靜地站在那兒,唇邊,浮起一抹淡渺的笑。
真是,好久不見了,君風流。
他一襲雨過天青色的長衫,腰間系著一條純白錦帶,一塊玲瓏美玉垂掛在腰際,顯得卓然,爾雅。銀絲絞織的頭冠束起他一半的發絲,也使得他原本不羈魅惑的氣質得以稍稍收斂,反透出幾絲儒雅風致來。
他,似乎和從前一樣,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依然還是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只是,那雙狹長漂亮的鳳目里,曾經飛揚得不可一世的炫惑光焰,竟已全然熄滅,徒留下冷漠寂寥的灰燼。線條優美的薄唇抿成一條冷酷的直線,就好像,永遠都不會笑了一樣。
難不成,他不當公子改做酷哥了嗎??
蕭雪色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同她記憶中愛開玩笑瀟灑風流的那個優雅貴公子重疊在一起。
「這位公子。」她指了指他手里拿著的油紙包,「那是我的東西,能麻煩你還給我麼?」按下心頭泛起的微波漣漪,她若無其事地微笑,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他一樣。
君風流沉默無語,將油紙包遞給她。
「謝謝。」
突然,他反手握住她,握得那樣緊,她驚訝地抬頭。
他的表情是如此痛苦,迷離的眼神在她臉上逡巡描摹,仿佛想找到些什麼,終究,歸于痴狂卻,溫柔的,絕望。
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一個字,記憶的碎片飛快地在腦海中閃過,霎那間,一絲淡淡的傷感涌上心頭。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風流哥哥你怎麼啦?」抓住個乞丐不放,明清華一臉不悅。
她的聲音,打破迷局。
「抱歉,在下失禮了。」君風流深吸一口氣,他放開蕭雪色,目露自嘲諷意。
他是不是瘋了?居然在一個小乞丐身上尋找她的影子?呵,小雪,你準會笑話我的。
他搖了搖頭,恍惚一笑。
「哎,風流哥哥,等等我啊!」明清華跺了跺腳,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追上去。
蕭雪色獨自留在原地,出神地看著他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輕聲說了一句。
「保重啊。」
而後,轉身,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與他,終究只是,萍水相逢,擦肩而去的過客罷了。
就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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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碼得我心酸啊心酸,可憐的小風,你媽我對不起你啊T_T
色色啊,看看你把小風都折磨成什麼樣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你不認他呀!你個笨蛋,你個白痴!……(已經精神分裂的某飄)
雪色這個人,真的很固執,就因為她拒絕把任何人放進心底,所以,她存在的模樣才會讓人覺得是個虛無的影子,沒有真實感。
一個心靈荒蕪到蒼涼的女子,各位男豬們,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