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冷風如困獸一般團團轉,腦子里一片迷茫,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時候,昨晚晚飯前小小的反常反應閃出腦海中。
她問他你真的是我哥嗎?
你要和莫小姐結婚嗎?
這個孩子你喜歡嗎?
這些問話如今回想起來,都疑點重重,難道是她知道了他隱瞞的身情,所以才會這樣問的?
可是自己一直沒告訴她,她怎麼會知道的?
莫季兒!
一定是她告訴小小這一切的!
一股無名怒火熊熊地燃了起來,蕭冷風二話不說趕往醫院。
莫季兒正心神不定地玩著手機,突然手機被人劈手奪走。
蕭冷風眼晴血火,閃著怒色,冷冷地問︰「是不是你告訴了冷雨她身世的秘密還有孩子的事?」
莫季兒張大了眼,急急地搖頭︰「沒有,孩子沒生下來之前,我怎麼會告訴她?」
「如果不是,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蕭冷風咄咄逼人地追問。
莫季兒歪頭凝思,半晌才忽然道︰「對了風,那天我們討論過這件事,你走之後,冷雨有來給我送湯喝,會不會是她听到了?」
這樣一說,既能把自己的嫌疑去掉,還會讓蕭冷風無語可說,的確是個完美的理由。
蕭冷風愣住了,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
「風,你先不要著急,小小失憶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帶多少錢,我相信她走不了多遠的,一定能找回來的!」莫季兒安慰著他。
而她的心里卻恨不得立刻找到小小給她幾十萬讓她出國永遠不回來才好!
莫季兒的話卻給了蕭冷風一點希望,是啊,她不認識人啊,錢總有用完的時候,她還要生寶寶,她一定會回來的。
但是,如果她不回來呢?
其實,說到了解,他真的了解她嗎?
他只看到她表面上的善良懦弱和退讓,他知道她內心在想什麼嗎?而且,還有一點更讓他害怕,就是,她不愛他!
對,她不愛他!
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讓蕭冷風剛熱起來的心又凍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更可怕的是,她不愛他,而他,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地愛上了她。
若不然,他不會和莫季兒提分手,不會因為她而放棄某些堅持,只是他一向是個自傲的人,從來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所以沒有感覺到而已。
「風,你這麼緊張她,是不是,你愛上她了?」莫季兒似乎看透了他的內心,冰冷地問。
蕭冷風一時無語,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那麼,你把她找回來,是準備要我呢還是要她?現在可不是封建社會,一夫多妻制。你婚前怎麼風流我不管,但是合法的妻子只有一個,你準備選誰?」莫季兒逼問。
蕭冷風避重就輕地回答︰「她現在懷著我的孩子,難道我不緊張嗎?好了,你早點休息了,我回去了!」
看著蕭冷風離開的背景,莫季兒在心冷的同時一陣心驚,她還是低估冷雨了,看來,有必要使用最後一招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蕭冷風也在反復地問自己,他愛誰,莫季兒,還是小小?
如果一定要在兩人之間選擇一個,他會選誰?
他不知道,也不確定,但他現在唯一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把小小找出來。
可是,上哪里找她呢?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胡亂開著車,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好像,有一個男孩來過蕭宅,說是小小的朋友,不知道從他身上入手,能不能得到小小的線索。
想到這里,蕭冷風精神一振,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加大油門,開始聯系那個男孩子。
浴室里,小小正在洗澡,因為肚子越來越大,因此彎腰很不方便,她正要去拿浴巾,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腳被摔得麻木了,整個人傻在了那里,只知道雙手護著月復部。
等她反應過來,立刻驚嚇地撫模肚子︰「對不起,對不起寶寶,是媽媽太粗了心,寶寶不怕,不怕……」
說著忍痛吃力地站起來,慢慢地擦干身子,開始穿衣服。
剛開始沒什麼征狀,等她要上床的時候,突然感覺小月復一陣墜痛,那種痛像被人用力撕裂了一般,頭上立刻冒出了豆大的汗。
怎麼回事,不是會是因為剛才摔的那一腳吧?
小小皺著眉,捂著月復部,艱難地下床。
痛一陣接一陣,越來越密集,她不知道這是早產的征兆,但也知道她必須馬上看醫生。
艱難地拿了一些備用的東西,模索著下樓。
短短的幾步,已經讓她覺得如踩在尖刀上一般。
那種下墜的感覺更加強烈,似乎再多用力一下,孩子就會出來一樣。
小小咬著唇,擦了一把汗,走到路中間開始攔車。
寶寶,堅持一下,馬上帶你到醫院……
突然間雙|腿間一熱,一股熱血涌了出來。
淺顏色的褲子立刻被染紅了。
天吶,她出血了!
身體像被開了一個洞一樣血混著清色的液體大量地涌出,很快**就鮮血淋灕,可怕之極。
失血的眩暈讓她眼前模糊不清,奮力的招手,卻沒有一輛車肯停下來。
出租車也是看到她這種情況一駛而過,誰敢載一個出血的孕婦?
萬一在車上出事怎麼辦?
再說弄髒了車怎麼辦?
可憐的小小流著血,在寒冷的夜里站著,一直在打車,可是半小時過去了,卻沒有理她。
真的堅持不住了!
可是再不去醫院,寶寶會窒息的!
眼淚開始涌出︰「寶寶,你一定要堅強,媽媽一定會生下你的……」
可是失血過多讓小小的身體開始發冷,接著不受控制地軟倒下去。
死一般靜寂的夜,一個流著血的孕婦倒在昏黃的路燈下。
路上,偶有來往的車輛,在她身邊經過,可是,沒有一輛肯停下來……
冷風,卷起樹葉,空氣中飄蕩著血腥味,一種死亡的氣息慢慢地逼近。
很快,她的身下就濕潤一片,月復中的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不妙,開始掙扎……
但是,他的力氣太小,媽媽又昏迷了,母子倆的命運危在旦夕。
突然,一輛豪華的跑車停了下來,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看到躺在路邊的孕婦,頓時驚慌起來,立刻抱起她,放到車里,一路狂奔向附近的醫院。
那個男人是蘇南風,他也得到了小小失蹤的消息。
不過他已經查清了小小的身世,也急著找到小小。
而蕭冷風由于不知道來找小小的男孩子的名字,所以頗費了一番功夫,但仍一無所獲,正如困獸般急得團團轉。
小小不知道,她住的郊區再往前走十幾公里,就是她家所在的市區,幸好蘇南風今晚去她家,路過這里,才及時地救了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到醫院,小小立刻被送到了急救室。
醫生皺眉︰「血壓40/60,心跳40,失血過多,胎兒要早產,大人孩子都危險,只能保一個,誰是家屬,保哪個?」
蘇南風白著臉大叫︰「保大人,保大人……」
這時昏迷中的小小努力地睜開眼︰「不,保,保孩子……求,求求你了醫生……」
「你想清楚了?」醫生嚴肅地問,因為時間太緊迫,容不得他們再猶豫。
小小堅定地點頭,蘇南風痛苦地問︰「你瘋了冷雨,這個混蛋孩子的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小小艱難地說︰「不,他,他是我的孩子……」
說完再次陷入到了昏迷中。
醫生將母子倆推入急救室中開始搶救,蘇南風焦急地等在外面,把蕭冷風的祖宗八代都罵了十幾次還不解氣。
這個混蛋,害小小吃這麼多苦,他不會放過他的。
小小被推進去做了剖月復手術,孩子的臉因為缺氧面色鐵青,一生出來就立刻吸氧加送到保溫箱中,本來失血過多再加上手術小小已經面無人色。
醫生要輸血搶救,不料小小的血型竟是RH陰型血,這種血本來就少見,再加血庫沒有存血,這下麻煩了。
「病人家屬,你是什麼血型的?」醫生出去焦急地問。
「我是A型的。」蘇南風急急地回答。
「那不行,必須要RH陰型血才能用,她家人還有誰是這種血型的,立刻帶人來輸血!」醫生嚴肅地說。
「好好,我馬上讓人過來!」蘇南風急急地拔電話,以致于手顫抖得差點拔錯號。
正在他拔電話的時候,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傳來,一群人沖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蕭冷風。
「混蛋,你來干什麼?」蘇南風咆哮著,一拳打了上去。
蕭冷風不閃不避,只是追問︰「冷雨,她怎麼樣了?」
「她失血過多,快死了,這種結果你滿意了吧?」蘇南風咬牙切齒地回答。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蕭冷風的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崩然坍塌,他的心里,一片冰涼。
不,不會的,他的冷雨,那麼乖,那听話,怎麼會死掉?
「還不趕緊打電話,別的醫院也調不到RH陰型的血漿,你再耽誤下去病人可真危險了。」醫生怒斥道。
蘇南風回過神來,繼續拔電話。
蕭冷風卻卷起袖子,堅定地說︰「醫生,請抽我的血!」
「請問你是什麼血型?」
「我也是RH陰型的,請你抽我的血,無論多少都可以,我只請你——」蕭冷風頓了頓,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她不能有事
看著面前這個男人眼里痛苦決然的表情,醫生心里一陣觸動,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一定會盡力,請你跟我來。」
簡單的檢查之後,蕭冷風穿上了特質的衣服進了手術室,中央的手術台上,深藍色的簾幕遮住了他心心小小的人,腳步一滯,他幾乎要控制不住沖過去。
「先生,請你躺下來。」
蕭冷風在小小身旁的床上躺了下來,冰冷的針扎進他的血管里,鮮紅的血液順著長長的塑料管子流出去,塑料細管的那一頭,連接著的,是她縴細的胳膊。
一雙黑眸,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手術台,仿佛要望穿深藍色的簾幕,讓她不離開自己的視線一分一秒。
身體里的血液在流失,一點一點,注入她的體內。
很微妙的感覺,仿佛,從此以後,他和她之間,血液交融,就再也,分不開了。
看著醫生護士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上動著手術,看著她身上連接著的各種儀器不斷跳動著,一向冰冷無情的黑瞳里,此刻隱隱泛著濕潤,水汽氤氳,恨不得,躺在那上面的,是他。
這個手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隔著一層深藍色的簾幕,男人的雙眸,始終死死地盯著簾幕那頭,手術台上失去意識的女孩。
過度的失血讓蕭冷風的意識開始變得輕淺,他緊緊咬著牙關,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他一定要清醒。
終于,簾幕那頭,傳來醫生滿是欣慰的話。
「手術,成功。」
一抹蒼白的笑在薄薄的唇角浮現,蕭冷風深深地看了一眼被簾幕遮住的人兒,心里松了一口氣,腦中繃緊的神經驟然斷裂,整個人,跌入了無意識的漩渦……
意識昏迷中的小小,只感覺頭痛欲裂,某種記憶的碎片像破碎的膠卷一樣在腦海中浮光掠影地閃過,她試圖將它們拼在一起,卻發現太難了,因為自己已經虛弱得沒有力氣再去想別的事情。
碎片中有她少年時的記憶,有父母的模樣,有她讀書時無憂的時光,最後閃過的碎片是在一家KTV里喝酒的印象……
就在她努力修復記憶的時候,也是蕭冷風為她輸血的時候。
溫暖的血液進入體內,給了她修復記憶的力量,一直空白的某個地方被一涌而入的記憶填滿,讓她有片刻的混亂,因為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但很快,因為血液的流通,所有的一切如珍珠串在了線上,組成了一組完整的記憶鏈。
她記得了自己的名字叫唐小小而不是蕭冷雨,她家也不是T市的,只是S市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因為讀書才到T市來的。
她記得了那晚自己魯莽地撞破了一個男人的好事,接著由于發生沖突而暈倒了,醒來後自己就在蕭宅里面。
那個男人就是蕭冷風,是他把自己帶回了家,而且騙她說她是他的妹妹……
以後發生的事情,全都對得上了,從頭到尾,這個無恥的男人都在利用自己,欺騙自己,甚至包括算計她月復中的孩子……
這,絕對,不可原諒!
一股悲憤之氣在胸中翻涌,讓小小痛苦地申呤,可惜由于身體太虛弱,沒有成功地醒過來。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一天兩夜了。
而小小的家人在接到蘇南風的通知後也匆匆地趕往T市,他們剛一到T市,就被一輛黑色的轎車攔了下來,車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墨鏡和黑帽子的女人。
女人的臉看不清楚,只有鮮紅的唇讓人看了觸目驚心,她問道︰「你們就是唐小小的家人?」
小小的媽媽焦急地上前︰「是的,我家小小怎麼樣了?她出什麼事了?」
女人輕描淡寫地說︰「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這一年來你的女兒失蹤的真相,還有她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女人告訴唐父,唐小小被一個叫蕭冷風的男人在酒吧里下了迷藥**了,並且讓她失去了記憶,囚禁在蕭家的別墅里,並強迫她懷孕,目的是想讓她成為生育的工具,在她生下孩子後把孩子奪走,但小小目前生產大出血,生命垂危……
試想天下無論任何一對父母,哪怕再窮再卑微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這麼大的欺騙和侮辱,唐父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涌到腦子里,當場就要找蕭冷風拼命。
但小小的媽媽此刻最關心的卻是女兒的身體怎麼樣了,因此兩人爭吵了起來。
「忠義,找那個臭男人算帳有的是時間,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是去看女兒!」小小的媽媽哽咽著說。
唐忠義額上青筋畢露,雙眼赤紅︰「我不把這個王八蛋殺了我就不是人,你放開我!」
兩人爭執的時候,墨鏡女人,也就是莫季兒插話說︰「不如這樣,我送伯父到蕭氏的公司去找蕭冷風,伯母就由司機送到醫院看小小,這樣好不好?」
人在激動的時候往往不會考慮的太多,直覺會選擇最有利的方法來解決問題,因此兩人都點頭同意了。
還是唐忠義腦子冷靜了一下問︰「我們又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幫我們?而且我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莫季兒淡淡地說︰「我和蕭冷風是生意場上的敵人,我這張臉,也是被他毀了!而且我也不願意看著他這麼玩弄女人罷了。如果你不相信,這里有照片,還有,相信給你打電話的人也給你提過有關小小出事的一些事吧!」
莫季兒摘下眼鏡,臉上新長出的紅肉讓人看了害怕,唐忠義看了那些照片,聯想起陌生人打電話告訴自己女兒生孩子出血的事情,還有這個女人的臉,他相信了她的話。
于是再也忍耐不住,噌地上了車。
兩輛車分頭行動,駛向不同的目的地。
病房里,蘇南風冷眼看著昏迷的蕭冷風,眉頭緊皺,這個男人,為什麼會這麼巧在這個時候出現?
而且一出現就是拿血來換小小的命,以小小善良的個性,會不會再次被他迷惑?
不行,在他醒來之前,他要帶小小走!
「小小,醒醒,快醒醒!」蘇南風輕聲呼喚著。
他的呼喚聲沒有喚醒小小,反而吵醒了蕭冷風,男人雖然失血過多,臉色依然蒼白,但冷峻的氣勢卻絲豪不減,墨色的眼眸泛著冷冷的殺意︰「蘇南風,她是我的女人,你,帶不走的!」
蘇南風回頭,微眯著眼︰「你以為在你對她做了那麼多壞事之後,她還會跟你在一起嗎?」
「這個不用你操心,這是我和小小之間的事,況且,我們有共同的孩子,而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難道你就是個好人嗎?」蕭冷風冷冷地反問。
「哈,我不是好人,對,但是你別忘了你還有個莫季兒,你打算怎麼辦?一夫二妻,可惜,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
「你是怎麼找到她家人的?」蕭冷風避開話題問。
蘇南風不答反問︰「你呢,又是如何知道小小在這家醫院的?」
兩個男人都飽含敵意地看著對方,顯然並沒回答問題的意圖。
蘇南風能找到小小是因為上次小小上產婦課程的時候偶遇到老同學李鋒和蘇南風,本來蘇南風就懷疑小小的身世,因此命人查了李鋒的地址和聯系方式,私下約見,這才找到了小小的家人。
而蕭冷風除了生意上對蘇南風不放松外,在對小小的事情上自然也是步步緊逼,命人日夜不停地監視蘇南風的行動,所以在蘇南風把小小送到醫院後,他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趕了過來。
此候,唐父已經趕到了蕭氏,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把黑色的手槍恰好放在他坐的副駕駛位置前方。
車子緩緩地停下,唐父想也不想就要沖下去,卻被莫季兒制止︰「慢著,你這樣連蕭氏的門都進不去,等一會蕭冷風會出現,到時候你再下去。不過,就怕到時候你會害怕!」
面對女人的嘲笑,想到女兒所受的侮辱,唐父直覺地一把抓住手機,憤怒地吼道︰「媽的,老子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教訓這個王八蛋,誰怕誰,大不了打死他我把我的老命賠給他!」
莫季兒拍手︰「好,痛快,這是蕭冷風的照片,你在車里等著,待會他來的時候,你找機會下手。」
她把照片交給唐父,自己下車走到一個隱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