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半星十個國家,八十億人口,其中有一大半信仰父神教。關于人機果的傳說,在神教典籍中有記載,而方少東當年為了弄清楚自己那雞肋異能的問題,翻閱了大量的神教典籍。
據《神典》記載,人有意識海,海上有生死橋,彼岸有樹,名曰「人機樹」;樹上結果,分「善果」、「惡果」,由塵世因而種籽,為業力催長,緣來而成熟。
通俗來說,人機樹就像是一個樞紐站,意識海就像是收集中心。一個人第一次產生一種思想或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的某種意念,會在意識海中浮現,被人機樹吸收,成為「因」,「因」就是一粒種子。
有了「因」這粒種子,那麼人在塵世中所造種種「業」,就會是這粒種子的養分,催生這粒種子結果。等到「緣分」一到,「因」、「緣」際會,果實成熟,到了采摘的時候。「生死橋」就像是采摘工具,取到果實,人機果過橋而裂,釋放出由「因」、「緣」以及醞釀已久的「業」所綜合而成的「果能」,改變人的氣運。
這是很玄妙的事情。通常人們說玄妙,就是說這件事情是虛構的。方少東以前也這麼認為,他對父神是否存在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可是在得到苗小樹肯定的回答後,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一直困惑他的那個夢境世界,居然就是自己的意識海。而那隱藏在黑霧深處的詭異長橋,就是傳說中的「生死橋」。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看」到了傳說中的人機果,是粉紅色的人機善果!
可是,自己意識海中的人機善果,怎麼會出現苗小樹慘死的畫面?難道說,苗小樹的死對自己有好處?
還有,為什麼苗小樹的身體上會有和自己意識海上「生死橋」一模一樣的印記?為什麼自己一看到那個印記,心中立刻產生抑制不住的沖動,仿佛這就是自己尋找多年的東西?為什麼那從未在自己清醒時出現過的意識海,會在此時出現?
為什麼自己和苗小樹身上都有死人的味道?
畫面中,那從苗小樹體內消散而出,卻被自己吸收的灰黑色氣體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自己的體內真的有「死氣」的存在,而自己靠著不斷殺戮而控制住死氣,那麼苗小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個才十九歲的女孩對世上一切如此漠視?這些都是所謂的死氣造成的嗎?死氣,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老貓如何會預知這一切?他憑什麼對苗小樹斷定,自己會幫助苗小樹解月兌?所謂的解月兌,就是苗小樹慘死嗎?老貓所說最艱難的抉擇,到底是什麼?
老貓到底是什麼人?他還有著什麼樣的身份?
……
太多太多的疑問,讓方少東頭腦中一片混亂。他深深地看著面前這個和自己認識不到一天的女孩,苗小樹也在看著他。他們以前從未見過,可是苗小樹卻等了他這個陌生人九年時間。冥冥中似乎有一條看不到的絲線,讓他們的命運產生交集。
方少東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斟酌著道︰「听著,苗小樹。這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我想我們對此了解的還太少。」
苗小樹皺眉︰「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我?」
方少東擺手︰「不,我深信不疑。」
苗小樹面色稍緩。她知道這確實很不可思議,但九年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卻讓她不得不信。所以,在肯定方少東就是自己要等的人時,她對于這個第一次見的陌生人非但沒有隔膜,反而產生一種親切感,她覺得方少東一直都在,陪了她九年時間。正因為有方少東這個人的存在,苗小樹才有勇氣撐過這九年來的一切厄運。所以,她可以在方少東面前袒露自己的身體,她覺得這一切是到結束的時候了,為此她什麼都不在乎,她再也不想多等,她相信這個男人能結束這一切。
方少東梳理了一下思緒,道︰「這很奇怪,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但卻有著某種聯系。我們需要更多關于這種怪異情況的信息,我們必須了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苗小樹點點頭,道︰「貓道士曾經說過,我身上這道印記消除,就代表著我的一切厄運會結束。本來這道印記沒有這麼長,但它一直在長。我隱隱有一種預感,若是你今年還不出現,我一定會死去的。」
方少東苦笑︰「也許,我的出現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苗小樹並沒有對此驚訝,反而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方少東驚訝地問道。
「是的。」苗小樹很平靜地道,「因為就在剛才你、你模我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苗小樹將目光挪向窗外,繼續道︰「這種感覺,和四年前我哥哥出車禍那天的感覺一模一樣。」
方少東的心跳頓時加快了幾分,忍不住沉聲問道︰「什麼樣的感覺?」
苗小樹突然笑了笑,指著自己左胸的位置,看著方少東道︰「我感覺,我的這里被人捅了一刀!」
方少東頓時一臉震驚︰「怎麼、怎麼會這樣?」
苗小樹平靜地道︰「就是這樣,但無所謂了。還有什麼樣的結局我不能接受呢?」
方少東默默點頭,他愈加迫切地想知道這九年來,在苗小樹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那一定很淒慘。讓一個人完全回憶一遍淒慘的往事,這很殘忍。可是他卻不得不听,因為他覺得這會和自己有關。
今晚還有太多的疑問,但方少東卻看到苗小樹眼中的倦意。于是他只好忍住,沉思著道︰「苗小樹,若是你相信我,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回家去。」
苗小樹看著方少東,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
方少東忙道︰「當然你不要誤會,你在這里,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方少東深深吐出一口氣,道︰「我想我知道一些線索,對于我們會有幫助。明天我們一起去幾個地方。」
苗小樹點點頭,站起身轉身向臥室走去︰「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
回到新租的房子時,方少東心中略微有些忐忑,他覺得自己那位火爆脾氣的「姐姐」一定會對自己發火,畢竟現在已經午夜十二點多了,而之前白小米打過好幾個電話,自己都沒有接到。
但是很意外,門打開後,白小米並沒有像方少東預料的那樣上前揪住自己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訓斥自己,反而很是體貼地拿來拖鞋讓他換上。
就在方少東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門的時候,白小米突然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木頭,你知道嗎?小青的那個男朋友死了,就是早上在咱們老房子那邊死的那個。」
方少東稍稍表現了一下自己的驚訝︰「啊?不會吧?」
白小米點點頭,神秘兮兮地對方少東悄聲道︰「小青現在就坐在客廳里,她現在很脆弱,需要一個男人安慰。小子,你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