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藍悠悠轉醒,感覺身子無力,雙眼模糊,頭暈目眩,難受不已。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心律儀器規律的跳動聲,淨白一片的世界,她艱難的想確認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輕柔的低喃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困難的轉頭,模糊的影像逐漸變得清晰,「勝……勝于?」她口干舌燥,連發出聲音都覺得痛苦,皺了皺眉頭,表情難受。
「喝水好嗎?」離勝于安心的松了口氣,將插上吸管的水杯放在她的唇邊。
「身子很不舒服,我怎……」腦中竄過經歷的畫面,她睜大眼,身子顫抖。
「想起來了?既然想起來就好,以後不準再開車。」他勉強笑說。
她的身子幾乎無一處完整,手腳骨折,胃脾損傷,臉上和身上有無數的傷痕,繃帶快要包滿全身,讓人瞧著觸目驚心。「我……」
「就算你想說發生車禍不是你的錯,但只能說這次是你幸運,不是自己造成的車禍,以你開車的方式,遲早有一天還是會發生問題。」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責備。
「你……你的氣色很糟,生病了嗎?」對她展現微笑的男人面色蒼白,不如她熟悉的有活力。
「你有時間關心我的健康,怎麼不想想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心跳一度停止,在死亡邊緣徘徊,嚇壞所有的人,你母親還昏倒兩次,你怎麼就不懂得照顧自己?」他瞪著她,努力維持溫和的語氣。
事實上,誰能知道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確定她清醒時,他首先想做的事,是抓起她,狠狠的臭罵一頓。
「我……你要不要去休息?你的情況好像非常不……」混亂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明,她住口,雙眼瞪得大大的,「你……你為什麼在這里?」
她想起來了,和他發生過的事,與他道別的事,他厭煩她的事,還有……
「因為你出車禍,所以我來關心你,你……」
她別開眼,口氣變得冷漠,「你走吧!我沒事了。」
苦澀的微笑,離勝于毫不在意她的突然轉變。「我不能離開,我答應言阿姨要待在這里陪你,而且現在我剛好沒事,所以待在這里也不錯。」
不錯?哪里來的不錯?他待在這里,只會讓她不平靜的心緒更加混亂,她不想要讓他以為她假借車禍受傷為理由,讓他必須待在這里陪伴她。
「這里是醫院,有護士照顧我就……就可以了,你先離開吧!要不然讓記者發現你在這里,又……又要引起誤會了。」她的聲音沙啞,喉嚨仍然干澀。
「你別再說話了,好好的休息,我待在這里不會引起誤會,我就坐在這里,不吵你。」
「你……」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盡管虛弱,她還是想掙月兌他的踫觸。
她已經放手了,對他,她不抱期待了,他為何在她已經作出決定後又出現在她的身邊?她不想成為出爾反爾的女人。
待在深愛男人身邊的感覺很好,但是深愛的男人不愛自己的感覺很糟,她寧可他別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勸不離,她又剛醒,渾身的不舒服再次侵襲,言羽藍選擇閉上眼,不再看他,不與他交談。
如果做個縮頭烏龜可以逃避與他的事,就讓她當一次膽小鬼吧!她已經沒有信心在面對他時佯裝灑月兌。
看她緊閉雙眼,不再面對自己,離勝于苦澀的笑了。
緊握著她的手,一點也不願放開,自始至終,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她身上,深怕只要一眨眼,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你怎麼還坐在這里?醫生不是說你……」
「小聲一點,會把羽藍吵醒。」
熟悉的男聲冷酷的打斷女子的話語時,言羽藍已經醒來了。
不需要睜開眼,她知道是離勝于打斷那女人驚訝的叫喊聲。
而在一旁對他小聲碎碎念的女人,她也知道那是艾兒,離勝于的新任女友。「拜托,她現在就躺在床上,不會消失,你有必要一直待在這里嗎?你的情況不比她好,怎麼不快去躺著?」「我不累。」
「這不是累不累的問題,而是你真的需要休息。那天她動手術時,你抽了多少血給她?連護士都一再叮嚀你必須要休息,你還不听!我才抽了兩袋血給她,這幾天就覺得使不上力,容易疲倦,你呢?不是抽了四袋……五袋?哎喲!反正你快去休息。」艾兒口氣很差的命令。
「我說了,我不累,你別煩我。還有,你要想吵鬧就出去,羽藍需要休息。」離勝于責備的瞪著她,伸手指向門口。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要嘛把自己的精神養足了,維持體力,再來和她耗。要嘛就是拉一張床來陪她睡……別一遇到她,你就變成了傻子。」艾兒氣急敗壞的伸手拉他。「放手。」
「不行,去休息。」
「你……」
「我什麼我?離勝于,我警告你別太過分了,現在不只是言羽藍的問題要解決,你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處理,外頭的記者群、這幾天的新聞,還有你的經紀人快急瘋了,你是不是想為了她,丟下所有的工作和行程?」
是!看著閉上眼,一動也不動的言羽藍,他很想干脆給予肯定的答案,如果可以,他只想陪在她的身邊。可是……
「這些問題不急于一時解決,就算現在我出面解釋一切,又如何?媒體記者還是會捕風捉影,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待在這……」
「听你在鬼扯!就是現在這時期才更要解釋清楚,要是真的對她這麼執著,愛慘了她,有本事、有膽量就站出去向大家宣告你愛言羽藍,她是你的女人,所有的緋聞、照片、傳聞和第三者說法全是事實,你和她是一對的,就算被貼上攀附利益的標簽也在所不惜。你一直待在這里不吭聲,算什麼?」艾兒氣得大罵,恨透他的冷靜和淡漠。
明明她才是局外人,卻比他還緊張。「不行,我不能這麼做。」離勝于拒絕她的建議。「為什麼?」如果他能果斷的解決一切,至少她的內疚和自責會稍微減輕。「我還沒有和羽藍解釋清楚,還沒有征得她的同意……她還沒有答應要回到我身邊。」從她醒來,這一周斷斷續續的清醒時間,她無視他的存在,不與他說話,不理會他,像是把將他當成空氣。
他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而這一切,他無法替自己叫屈、辯解,只能默默的承受。
「她愛你,不是嗎?如果真的愛你,你直接說出你們的關系,她也一定高興的點頭,何必等她親口答應?」
「你小聲一點。」床上蒼白依舊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離勝于苦笑,「那是因為你和羽藍不熟,你不了解她,才會說出這種話。」
「什麼?」
「沒什麼,走,我帶你出去,別在這里聊,羽藍會被吵醒,她現在最需要休息。」他不舍的起身,拉著艾兒出去。
「你才是最需要休息的笨蛋,我听說你這幾天沒什麼吃,也沒什麼睡……」
終于,病房恢復寧靜。
言羽藍確定無人後,睜開眼楮。
她眨了眨微微酸澀的眸子,伸出手想施力,卻力不從心。
渾身上下仍然像是被車子輾過一樣發脹、發疼,她勉強抬頭,看到自己的兩手包著繃帶,而她的雙腿同樣難以施力。
好不容易她有氣力抬起手了,卻看到自己的手指毫無血色……她想到剛才艾兒說的話。
她捐血給自己,而離勝于也捐了不少……她和他們的血液原來都是相同的特殊。
然而,為什麼要幫她?因為內疚嗎?因為他們在一塊,傷了她的心,想以此做為補償?
剛才艾兒說了,勝于愛她啊!
但是愛她又如何?無論什麼原因,他還是放棄她。
「羽藍?」
「母親。」她看著憂心忡忡的出現在門口的母親。
「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言母踏進病房。
紹隆跟在她的身後。「總裁,你感覺還好嗎?」
「紹隆?怎麼連你也跑來了?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嗎?」言羽藍驚訝不已。「不,公司沒有什麼大事,我只是听到老夫人要來看你,順道搭便車。」
「母親,你和紹隆別每天都跑來,你來這里看我,公司誰坐鎮?」
「不過是來一下,公司不會倒。倒是你,我听護士說你今天吃得不多,怎麼了?是哪里不對勁嗎?幫你安排檢驗,好不好?你……」
「母親,我沒有任何事,你別緊張,只是一直想睡覺。」言羽藍笑說。
「有病痛就要說,你千萬別忍,身子是要跟你一輩子,如果不調理好……」
「我知道,你別擔心。」
「對了,有件事我要和你說。」言母看了紹隆一眼。
「怎麼了?你們的表情怎麼這麼嚴肅?」察覺母親與紹隆之間的氛圍怪異,言羽藍好奇了。
「總裁,我已經將辭呈交給老夫人了。」
「辭呈?為什麼?」言羽藍驚訝的望著他。
「羽藍,你也知道紹隆是什麼身分,他爸爸當初請求我幫忙,讓他來厲天,是想讓他好好的磨練,好接管他們家的公司,而現在正是這個時機,下個月紹隆的爸爸宣布退休,他得回去接管他們家的公司。」言母笑著解釋,接著輕輕咳了一聲,像是在給誰做暗示。
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剛才被艾兒拉去吃飯的離勝于沒想到病房內有其他人,正想出聲,卻發現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醒了。
「羽藍,餓了嗎?我讓人送吃的東西來給你,好不好?」
他的語氣輕柔,望著她的眼神隱含著安心的笑意,但明顯蒼白的臉色仍舊讓人一瞧就知道他的狀況真的不是很好。
原本不想看他、不想搭理他的,言羽藍在一看到離勝于時,好半晌震驚得發不出聲音。
如艾兒所說的,他的情況真的很不好,別說面無血色,他的神態比幾天前更糟,明明帥氣的一個人,經過這些日子的操勞,不只瘦了1圈,還頹廢了不少。
他到底有沒有認真的照顧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讓她看到他這副模樣,很有趣嗎?
「勝于,你也快去休息,你的氣色很糟,你這孩子怎麼都不听勸?」言母看到離勝于的模樣,也憂心的叨念著。
從羽藍出事到現在,離勝于都住在醫院,以椅做床,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更何況他為了救羽藍,還捐了不少血。
「我沒事,言阿姨。」離勝于淡淡笑著,目光又鎖在言羽藍的身上。
她斂下眼,不去看他注視自己的眼眸,選擇將他再次忽略。
「總……不!羽藍。」紹隆突然喚著她的名字。
她疑惑的抬起頭,看著他。
「老夫人既然已經接受我的辭呈,那麼我想……從現在起,我就有資格喚你的名字了。」他露出溫和明亮的笑容,認真且專注的看著她。「羽藍,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霎時,病房內變得寂靜。
言羽藍說不出話,看著紹隆,又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母親,最後忍不住看向站在門邊,正對她展露微笑,神色平靜的離勝于。
「紹……紹隆,這話……並不好笑。」她僵硬的扯了扯唇瓣。
「我並沒有在說笑,羽藍,我是認真的,在來醫院的路上,我已經和老夫人提過這件事了,我是認真的在向你求婚,你忘了先前我和你說過的話了嗎?那份相親資料,是我心甘情願交給老夫人的。」
「可是我和你……我們並沒有……」她和他並沒有感情。
紹隆看出她的不自在,笑說︰「你也許對我沒有感情,但是我有,我對你有感情,我跟在你的身邊四年,每天看著你,工作的時候與你形影不離……我愛你,羽藍,很久很久了。」
那個高大的男人,神情充滿自信的魅力,言羽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的注意紹隆,除了他是她的秘書外,她連稱得上對他熟悉的邊都勾不上。
她流露出驚慌的眼神,求助的看著母親,卻發現母親選擇沉默,再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除了淡淡的微笑外,他同樣選擇不開口。
好像這一切沒有人願意出聲,表示反對或贊同,只等著她自己決定。
當她正要將視線從離勝于的身上轉移時,突然看到……
雖然只是微微一閃,但是她看到了,看到他的眼中閃過緊張,看到一瞬間顯現的自卑與沒有自信。
「你呢?你覺得呢?我該接受他的求婚嗎?」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壞,可是忍不住質問離勝于。
看似從容微笑的男人,神情瞬間僵硬,不過他掩飾得很好,再次眨眼後,她發現他的神情變得柔和輕松。
「你想接受嗎?」離勝于輕聲開口。
「想。」這次,她的眼楮眨也不眨一下。
他的眸子縮了縮。「你愛他嗎?」
「他愛我。」她仍盯著他。
「你和他在一塊很快樂嗎?」
「快不快樂不重要。」
「很重要。如果你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過著不快樂的生活-那麼何必嫁?」他忍不住說出心中的答案。
不能否認,雖然他佯裝冷靜,但其實很害怕-害怕她選擇那個叫做紹隆的男人,選擇接受他的求婚。
有些事情已經做了之後,是沒有資格後悔的,他知道。
可是,他真的後悔了。
原來放棄深愛的人是這麼痛苦,原來听到自己愛的人選擇別人是這麼難受,原來那些日子以來,他帶給她的打擊是這麼令人絕望。
「我愛的男人並不要我,他不愛我,不希罕我的感情,他寧可選擇面子、身分和名聲,也不要我,就算我愛他,就算我們兩人相處時很快樂,又有何用?」她冷冷一笑,眼中隱含著深切的責備。
離勝于沉痛的閉上眼。「你愛的男人……並不是不愛你,就是因為太愛你,怕你因為他而受到傷害,所以才選擇放手。」
「那麼他放手之後,他愛的女人有更快樂嗎?有因此沒有受到傷害嗎?還是說,其實她更痛苦,明明不需要承受的心碎、絕望,卻在那男人自以為是好的選擇下,必須感受一次深切的痛?」她紅了眼眶,愈加犀利的指責。
「時間……」
「時間不會抹去一切傷害,更不會讓她忘記曾經承受的絕望,你以為感情這種事是可以輕易的從另一個人身上得到安慰?曾經經歷的痛,怎麼可能因為其他人的出現就自動修補?既然已經痛過了,怎麼可能遺忘?離勝于,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離勝于來到她的床邊,蹲,眼中充滿濃濃的情感與自卑。
「羽藍,我曾經想過,現在放開你,等我有一天變得更加有能力時,一定會把你追回來……」
「你放開我之後,若是我嫁人了呢?成了別人的妻子,有了孩子,請問你要如何把我追回來?你曾經說過,想到我的身分、我擁有四百億的身價,你覺得壓力好大……你覺得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配得上四百億身價的女人?」
這一刻的她,不是他印象中總是露出羞澀笑容望著他的燦爛小女人,而是一個將所有利益現實擺在他的眼前,逼得他正視的強勢者。
她骨子里流有言家強勢的氣血,在愛情上,她不在乎身分關系,就算眾人給予她難听的批評,她也有自信不畏眾人言語。
但是他呢?輕易的丟下她,給她的理由是怕她會受傷害?
他把她想得太嬌弱,這世上能夠傷得了她的,除了她愛的母親、她信任的對象以外,還有就是她深愛的男人。
「紹隆,對不起。」她轉移視線,看向紹隆,眼中充滿真誠的歉意。「我沒辦法嫁給你,我的愛情不在你的身上,如果我答應嫁給你,只想利用你愛我的心,只想從你的身上得到遺忘另一個男人的想法,這麼做就太自私了。」
紹隆扶了扶眼鏡,緩緩的微笑,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拒絕。
「如果我不在意呢?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去遺忘另一個男人,也不介意你比我有錢、事業做得比我大、賺的薪水比我的高、你的名氣聲望比我好,我只是單純的愛你這個人而已……這樣,你也不願意?」
言羽藍堅定的搖頭,直視他的眸子,真心誠意的說︰「放在胸口的心很小,當它為了一個男人開始有了情緒上的跳動時,就算是痛,它也寧可只為心中的那個人痛,它裝不下第二個人,也不想再裝第二個。」
斂下眼,紹隆羨慕的說︰「被你愛的男人,很幸福,可惜那個人不是我。」如果他知道她的愛情是這麼的執著和真心,也許……在當初發現對她有感情時,一定選擇勇敢、努力的爭取進入她心中的位置。
「謝謝你,紹隆,這四年來,你真的幫助我很多。」言羽藍認真的說,眼中不帶歉意。
如果對他帶著歉意,那就是在傷害他,她相信以紹隆的魅力,很快的就會遇到屬于他、對的那個女人。
「既然你都拒絕我了,我想我應該離開這里,找個安靜的地方,治療這顆碎裂的心。」紹隆灑月兌的伸出手,握著言羽藍靠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手。「希望今天過後,我們依然是朋友,有機會,我們的公司能進行公事上的合作。」雖然有些吃力,但是她使力回握他的手。
「一定。」
打開房門,踏出病房後,紹隆斂下笑容,原本帥氣干脆的臉龐流露出淡淡的失落與憂傷。
他啊,是真的愛羽藍。
就像她說的,一顆心這麼小,只能裝下一個人……他何嘗不是呢?
「喂!」
身邊突然傳來女子的聲音,他掩藏眼底的哀傷,然後抬起頭。
「你叫做紹隆?」艾兒靠著牆壁,看著他。
「是的,你是……艾兒?」他知道她,因為她為厲天企業拍攝新產品的廣告,還有,她是離勝于的緋聞對象。
艾兒莫名其妙的大叫一聲,隨即又大嘆一口氣,伸出手,用力拍著紹隆的肩膀,對他展露明亮又燦爛的笑靨。「我這個假女朋友正好退場,你也剛好失戀……不如這樣吧!我來陪你。」
「什麼?」紹隆一臉疑惑。
「我來當你的女朋友,你剛才很帥氣的接受拒絕的模樣棒極了,我很欣賞,所以……和我交往吧!我來安慰你。」艾兒對于自己躲在門外偷听的行為一點也不覺得羞愧,沖著他揚起大大的笑容。
「你……」他緊鎖眉頭,搞不懂她在開什麼玩笑。
「走了。」她用力推著他。
「去哪里?」
「帶你去遺忘失戀,找回快樂!」
開朗的大笑聲回蕩在醫院的長廊上,高大與嬌小的兩抹身影,隨著笑聲,愈來愈小,然後消失。
沉寂的病房內,因為言母的突然動作,吸引了處在尷尬氣氛中的男女。「現在,你把我的女婿趕跑了。」她站在言羽藍的面前,氣勢威嚴,讓人感受到她不滿的怒火。
「母親,你明知道我對紹隆……」
「我說過了,像你這種年紀,談愛不愛的問題是無聊的舉動,愛情能當飯吃?能讓你的生活更好?能幫助厲天的營運成長?」
「你明明答應我,結婚這件事讓我自己決定。」言羽藍為難的看著她。母親是不是忘了現在病房內不只有她們兩人?離勝于還在啊!非得在他的面前和她提這件事嗎?
「我老了,想在有生之年抱到孫子,以你的做法,就算我踏進棺材,也沒有人願意娶你,你想讓言家無後,是不是?」
「母親,我現在還躺在病床上,這話題……」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言母打斷她的話,「一,去向紹隆道歉,讓他回心轉意娶你,我還滿看好那小子的,他謙虛有禮,和你搭在一塊剛好適合。」
「我……」
「二,」言母轉頭,看著仍面帶微笑,凝視著言羽藍的離勝于。「叫這個男人娶你。」
「母親,你在說什麼?」言羽藍驚呼。
「這小子是破壞你姻緣的罪魁禍首,你也是為了這個臭小子放棄大好的對象,不是嗎?既然被他破壞光了,讓他負責,有什麼不對?」
離勝于從先前的驚訝轉變成釋懷,笑容擴大。
言母走到他的面前。「孩子,我先前說過,我其實不討厭你,只是以你的身分,和羽藍在一塊,對你們兩人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我知道,言阿姨。」
「你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一宣布你們的關系,厲天的運作有可能受到影響,你的演藝生涯也會轉變,是好是壞我們無法確定,即使這樣,你也要和我女兒在一塊?」言母犀利的警告他。
離勝于沒有回答,只是綻放更加明亮的微笑。
「就算受到社會輿論、批評,也沒關系?」
他依然笑著,同時輕快的搖搖頭。
「我很抱歉先前要求你離開我女兒,這次發生的事讓我了解了一些事……你們的感情問題,由你們兩人去解決,不過我先警告你,跟了我女兒,就不準給我鬧什麼緋聞,還有……要是你傷了我女兒,你知道的,憑厲天的資產和能耐-對付你是輕而易舉的事。」她是認同離勝于這小子了。
憑他當時對自己承諾離開羽藍所做的行為,即便傷害女兒也要讓她放手,就知道他不是個只會為自己想的孩子。
再看看當羽藍發生事情時他所做的舉動……無論這份感情在未來的日子里可以維持多久、多深,至少現在女兒是快樂的,面對言家產業和女兒的幸福,她這個做母親的選擇了後者,因為不希望女兒走上與自己一樣婚姻不幸福的那條路。
言母拍拍他的肩,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病房內,這一次真的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言羽藍看也不看離勝于,逕自閉上眼,打算假裝休息,來個眼不見為淨。
「羽藍……」
她的手持續被他輕輕的握著,而她的身旁坐著那個瘦了一大圈、沒有好好休息的男人。
「羽藍……」難得的,離勝于語帶哀求的呼喚,「羽藍,別生我的氣,我知道自己錯了。」
趁她無力掙扎,他吻了她的手。
「羽藍,如果你還在氣,至少先把東西吃完再氣,你醒來到現在,還沒有用過食物。」
「你走開!」
「羽藍,口渴嗎?喝水?」
「出去。」
「還是想翻身?我幫你?」
「走開!」別以為她那麼容易就會原諒他。
「你知道嗎?這幾天都是我幫你擦身子。」他突然這麼說。
「你……什麼?」睜開眼,她一臉尷尬,「你說這幾天……你幫我……」
「對啊!你全身上下每天都被我模過一次,連現在身上穿的那套衣服,都是我幫你換的。」他得意的說著,笑容有些惡質。
「不是有護士?不是能請看護?」他為什麼……
「就像你母親說的,我都跟了你,要是不好好的照顧你,怎麼有資格成為你的男人?」
「離勝于|」
她終于肯正視他了,離勝于得寸進尺,低下頭,輕吻她的唇。
「別生我的氣了,我知道自己不對,不該讓你受到那些傷害,我當時真的以為這樣做對你來說是最好的辦法。」
她想出聲指責他,但是他不給她機會。
「打從你離開的那天開始,我就後悔了。听到你出事,你知道我有多自責嗎?我好怕從此再也見不到你,好怕你不給我對你說聲對不起的機會,好怕你把我丟下……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死去。」他再次吻了吻她的唇瓣,眼中盡是激動。「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輕易的放開你。」「你……你很無賴,你知道嗎?總是單方面支配所有的事,要我來就來,要我走就走,和我在一塊,和我分手,作出決定都不會和我商量。」她瞪著他,心中仍然有氣、仍然感到不滿,仍然覺得受傷。
「我知道……現在開始,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她還是瞪著他,一點也不想輕易的原諒他。
可是瞧他一臉疲累,瞧他對她既心疼又內疚……果然,就算被他傷害過,對他,她仍然沒有抵抗力。
「你想對我發火、抱怨、表達不滿都可以,趕快好起來,到時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會接受,所以別再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別再出事……不準再開車—?」「你在凶我?」
「我哪有凶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以安全……」
「你對我大聲就是在凶我。」
「我不是對你大聲,只是想到那輛紅色跑車變得面目全非……」他方才還很溫柔,但是一想到那令人無法遺忘的可怕畫面,所有的情緒全變了調。
「這次車禍又不是我的錯,和我開車有什麼關系?」
「是沒關系,但安全的問題……」
「你還說等我好了,什麼都會听我的!」
「在對你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听你的無所謂,但在安全上……」
「你憑什麼要我听你的?我才不管……」
「憑我是離勝于,我是你的男人,肯命令你,你就要感到萬幸,還敢給我反駁?︰」
「你又來了!剛才不是才說……」
「管我剛才說了什麼,現在,你閉上眼,給我睡覺!」
「睡就睡,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沒看到我是病人嗎?你不要待在這里煩我,快去解決你自己的問題……我問你,前幾天在新聞上看到我和你被偷拍的事,為什麼有那些東西?你調查了沒?」「這些事你不用管,那是……」
「怎麼可以不用管?我和你的緋聞正傳得沸沸揚揚,是誰這麼沒道德,偷拍人家,又把這些隱私全都公布?」
離勝于一語不發。
「離勝于,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快睡!」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說!是誰把照片公布出去的?」
「閉嘴!」
「離……」
吵鬧的嚷嚷聲頓時消失,病房內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站在病房外的言母安心的笑了,把「休息勿擾」的牌子掛在房門上,然後踩著輕緩的步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