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オモオゆ,私メ教ウサ下イゆ。」德川御尾張繪出乎意料跪在沐白面前,大眼楮里面水汪汪的蒸騰起霧氣一片。
她受夠了,理念徹底崩潰了,再也不想這樣下去了。
什麼大日本武術天下無敵,什麼振興流派聲名,原來全是祖父欺騙自己,欺騙了整整十五年。
小姑娘被沐白打敗了不服氣,跑去了狀元村,五大人是肯定不會見她的,不管是從那個角度,江湖也好廟堂也罷,她都沒有拜會並挑戰五大人的資格。
但是,我們目前對日本的外交語言還是〔中日友好邦交〕的,所以,村長老爹叫了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和德川繪比試了下。
村長老爹看輸了數次的德川繪面無人色,說了一番話,于是給沐白惹麻煩了。
「我說姑娘,你們門派的功夫……這麼長的槍只會捅人,先天缺陷太大了,你的天資不錯,可惜啊!沒名師教……」
當時德川繪福至心靈,想拜村長老爹為師,村長老爹就笑了︰我年紀大了,再說,在劉家,只有五虎才有資格傳授。
其實村長老爹這句話就是婉拒了,但,德川繪卻覺得眼前一亮,「請問,劉沐白先生是劉家五虎麼?」
正因為有此一問,才有了今天這一跪。
沐白雙眉越絞越緊,「說中國話。」
「ィバモスイゆ……啊!對不起。」德川御尾張繪臉上紅暈欲滴,看起來就想讓人欺負的樣子,「先生,請收我為徒教我罷!」
德川繪跪在地上大眼楮內噙著淚花一臉認真的表情,沐白抱著胳膊,居高臨下乜眼看著她,「我憑什麼要收你為徒?給我一個理由先。」
或許沒想到會有這個問題,德川繪一下就被問傻掉了。
「錢嫂,別管她。」沐白覺得一口氣終于找到發泄的地方了,扭頭就走。
「少少れ待グゑクイゆ。」任何人一急都會下意識用母語的。
「說中國話。」沐白背對著她再次強調,嚇得德川繪說了一半的ィバモスイゆ硬是咽了回去。
「當年劍豪宮本武藏也收過仇敵青木丹左衛門的兒子條太郎為徒啊!」德川繪終于想出來一個。
沐白嗤之以鼻,「就那個被兩個八十多歲老頭嚇跑的家伙?嘿!」頭也不回直接進屋。
被兩個八十多歲老頭嚇跑?
德川繪也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說的應該是寶藏院法印胤榮和丸目徹齋長惠,胤榮是寶藏院槍術始祖,長惠號稱九州劍術第一,武藏有點名氣四處找人挑戰的時候兩人都老了,以開墾荒田為樂。
武藏找到寶藏院胤榮,老家伙在鋤地,武藏看了半天,覺得老家伙是個高手,沒敢吭聲提挑戰的事,後來又去找丸目長惠,丸目長惠也鋤地,听明來意後就把劍抽了出來,武藏看老頭抽劍的姿勢,大約覺得沒把握,又跑了。
但此人在日本影響極大,尤其是其兵法思想〔人,當有畏懼之心,當有眼力,鑒別力,務必認清物事之得失〕,在日本軍人心目中很有地位,當年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偷襲珍珠港可說是武藏兵法的純粹體現。
當然,你也可以換一個角度來看,四個字總結,欺軟怕硬。
或許,沐白在想︰我要在四百年前,怎麼也得是淮左槍棒第一,那家伙能跟我比麼,差老鼻子了,小姑娘真不會說話。
德川繪抽泣著跪在外面,村長老爹的話給她打擊很大,沒有名師教如何成得大氣?
別看家傳的德川陰流號稱結合了古陰流、柳生新陰流、貫流等流派之長,可現在她知道了,在五虎門眼中,自己的流派什麼都不是,就算自己練到了當年曾祖父一貫齋的地步又如何?就像村長老爹說的,先天缺陷太大了。
兩人別上了苗頭,一個理念破滅死活要拜師,一個正在氣頭上死活不肯收。
到了下午,沐白站在樓上窗口往下瞧,德川繪依舊跪在那兒,看來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了。
錢嫂倒是挺可憐小姑娘,看起來也就跟芸芸小姐一般大,從上午跪到現在了,這院子里面可都是鵝卵石鋪的,嬌女敕的腿怎麼吃得消?
她去勸了幾次,德川繪死活不肯起來,只好嘆了口氣,幫德川繪準備了點吃的,德川繪眼眶頓時就紅了,「ジよパやベゎシよィゥゆネエ。」
到了晚上,劉大少大模大樣一個人霸佔餐廳吃飯,錢嫂又給德川繪裝了飯菜,到門口卻發現下午自己端給小姑娘的飯菜根本沒動。
待到章嫣嫣回家,車燈照耀下發現家門口跪著一個人,嚇了一跳,劉芸芸直接跳下車蹲在人家看了看,大呼小叫,「你是……上次那個德川什麼什麼繪。」
待錢嫂和章嫣嫣說明,章校長臉色古怪,勸說小姑娘罷,人家偏生很執拗,就是不肯起來。
她無奈,就跟劉芸芸說︰「去,問下你哥哥,總不能讓人家就這麼一夜跪這兒罷!」
「我才不去吶!」劉芸芸扭頭,「那個臭屁王。」
「小媽,別管她。」沐白站在窗口說了一句,章嫣嫣抬頭,二樓燈光映射下,沐白臉上和一張撲克牌差不多,刻板且毫無表情,完全沒有以前的微笑。
心里面有些難受,在關系沒有緊張之前,沐白雖然也叫自己小媽,可這時候已經笑著迎出來了。想到這里,章嫣嫣胸口隱隱酸脹,拉了拉劉芸芸,「芸芸,進去罷!」
這一夜,德川繪在劉家大門口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章嫣嫣載著劉芸芸上學的時候,德川繪依然跪在劉家大門口,只是臉色奇差。
「錢嫂,給她吃點東西罷!沐白呢?」
「她不肯吃啊!」錢嫂也很為難,「沐白少爺一早就去學校了。」
德川御尾張繪同學迷迷糊糊跪在那兒,心里面只有一個聲音︰無名師教何以成大氣……拜劉沐白為師……
章嫣嫣擰動車鑰匙,這時候回想,自從沐白進了這個家,發生了很多事情……
從後車鏡里面看了看無憂無慮的劉芸芸,再看看德川繪跪在那兒小小的身影,又想想沐白,忍不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