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珠女已經麻煩了一天了,父親被扣壓在臨時監獄,接受嚴格的審查,她毫無辦法。他們父女相依為命過著貧寒的日子,家里只有兩只雞,還有一瓶養珠用的玻璃沙粒,他們唯一的財產。慶賀大蜀皇帝的慶典深入千家萬戶,每一個珠農必須穿紅的,必須接受新的禮儀,新的口號。她望了一眼北方那青色宮殿。
岢嵐的陶宮已經建立起來了,在這貧瘠落後的地方根本供給不上建築材料,現代魯班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們同泥土夾雜著木的骨架塑出了一個個房間,再用一把燃燒了七天的大火熔煉,于是一座完全用陶制成的宮殿群落出現了。它風格清新,幽雅別致,青色的色澤與山色交相輝映,它獨樹一幟,刪繁就簡,領異標新。作為女王們的臨時行宮,這就足夠了。也許它是脆弱的,等到它成為廢墟供後人憑吊的時候,岢嵐的傳說也早已成為明日黃花了,飄石器時代的工匠們用一個星期就速成了這一座巍峨的宮殿。
「我要趁這個七月做我能做的所有,我將于下一個禮拜日來到岢嵐。」夫人的信件郵來。」夫人要到了!」亂七高興的說,「我們砍血隊的威力又有機會呈現了。我們的精神領袖。我們的老大。」「我要親眼見這一個千年,我一定要親眼目睹魔王的降世。」夫人在信中說,「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
「我宣布,千禧年倒計時現在開始。」巨大的有一層樓高的沙漏被倒轉,紫色的沙礫一點點落下,計算著這冷冷的時間。梅志,白巫記最高巫師的稱呼,一身猩紅的法袍,手持金仗叩開了祭壇的法門。陶宮依然遵循男女分界線,依然是女兒國,只在一個小角畫出了一個與男性帝王談判的地盤,與男人相見必須最少有兩名女性陪同。酴醾女王的水果電池也運了過來,草莓女王提供了海量的果汁,陶宮火樹銀花,城開不夜。
「祈禱吧,懺悔吧!」梅志們念著復雜的咒語,雖然他們在信仰上也是宗派林立,不過魔王本身,不管他換多少個名字,不管他改名換姓進入多少個經典,無論在藏身在聖經里,還是躲在佛經里,古蘭經里,對手就是對手,恐怖就是恐怖,一眼就能認出,他還是魔王。
「所以我來正面出場。」阿曼說,她早已習慣了眾多魔怪,神通神變在她那里到處都是,比起西方她似乎更為接近魔鬼,神通這種東西在西方已出現就有撒旦之嫌,在中土也讓人提心吊膽,又愛又怕,但在她那里就很容易的就讓人接受了,上師念著神秘的咒語其實佛教從來沒有反對過幾督教,聖經中也從來沒有把中國人與法力塞人相提並論,只輕描淡寫無關痛癢的說了一句,「他們崇拜偶像。」杜國城的鐵塊正在發光,和著上師的咒語一跳,遠處黃土路上斯密拉女王扛著窗子一樣大小的馬蹄鐵正在一步步向陶宮走來。
「還有我們。」茅山的道士,他們後來幾乎都被稱之為神仙了,白雲觀的大師,寺院的修行者,神德,神思,紅覡,蘇護,韋護,穆護,修女,毛拉……念著相同的長長地咒語。
「這世界上不會改變的只是咒語
永遠存在的還是哀愁
這世上最鈍的要數寶劍
最鋒利的是流血的咽喉」
祆教的繼任者也來了他的忠誠者被稱之為阿明,意為可靠,拜火教徒抬著燃燒的火盆在7月的驕陽下一步步走向岢嵐。
星斗正以神秘的速度奔向那天空巨大的十字,金星跳了一下,丹瑪斯那睿智的眼楮穿越一切時空,他仿佛依然端坐在黑色的書案旁,黃銅三腳架上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筆,十字架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火星,火星!你們一定要注意,它是逃亡的轉點。」他洞穿一切久久注視著岢嵐,岢嵐---坷垃,宇宙中的一塊土坷垃,魔王只配在這種地方,「不是每個人都能目睹安哥摩魯阿大王的復活的,我再重復一遍,」丹瑪斯說,「只有少數人才有機會看見他的到來,你沒有看見不等于他沒來。我的預言不會有錯,他一定會來,他正在到來。我再重復一遍,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他的到來不是」
當然結果是一致的,人類勝利,魔王重新被打入硫磺湖。上帝依然在位,世界平安無恙。人們同時松了口氣。
眉飛非要以外交的手段請江雪吃飯,迫于談判的壓力他答應了。他看著眉飛,知道他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同性戀者。靠出賣色相一步步升成了中尉。說實在的他對他的道德律並沒有太多的反感,鐘相宇,帕西諾都當過男妓,這並不能影響他們的事業。然而他卻不能,他也不能答應他的請求。他對王均--王軍的愛是純潔的,是不添加任何性的色彩的,那是純柏拉圖的愛情。他也太羞澀了,他對自己的童貞有著異乎尋常的愛戀,他知道眉飛喜歡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一涉及到性他就敏感萬分,這是含羞草一樣的十六歲特有的過敏反應。
他望了一眼盞盞燭火的窗戶,這些神秘的人們啊,你們到底在干些什麼?
眉飛望著他俊美的容顏,他知道自己是一個被老頭摧殘蹂躪的男伶,他的十一歲,他的十二歲都是在無知的恥辱中度過的,不錯,他現在有錢了,他用有大量的首飾,他成名了,他甚至有了自己的軍隊。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覺得臉皮這種東西對他毫無作用,我是人,我需要愛!他在心地呼喊著。
「我養著你。」他對江雪說。
江雪微笑著與他握別,他什麼也沒說。
江雪來到教室,寂靜的夜里空無一人,他現在太需要禪定了,他需要安靜。他沒有開燈,坐在最後一排的空地上,心髒緩緩放慢,他步入了禪定。
在禪定中是絕不能夾雜任何感情的,這里才是傳說中的絕情幽谷。時空在此凝集為一剎,這叫做昧。在極度的寧靜中他默默注視著光影的變幻,歷史與未來像一本插畫集,變換著一個個故事。他看到了一個將軍在天涯出現,微風吹起他的胡須他又一次看到了韓嫣,他心中的偶像,燈光驟暗,帝王在紗簾中出現他們擁抱「今有帝王一,韓嫣一為數幾何?」晚自習教室里有勤勞的學生正在絞盡腦汁地證明這個定理,這艱難的近乎崇拜的猜想。這是難題中的難題,那個學生又在研究π,它是無窮的嗎?為什麼……根本不承認π的存在?然而在禪定中解起它來卻非常輕松,江雪看到了它的答案,最後的數字是「8戈4」他現在是在五維,實際上世界上已沒有任何秘密了。我會不會誤入了左禪?他認真計算了一遍,沒錯,他是在禪定中。
遠方石頭的斷臂維納斯提著裙子一步步走來,他看見了,她的手臂一直是千古之謎,多少人為之猜想?現在他在禪定中終于看見了,她是提著裙子的!!!
他又看了一下幽冥,曹雪芹的幽魂在棕色的樹下飲茶。死了就可以讀完整的《紅樓夢》了,它沒有失傳,在地獄里,在阿卡西里,在禪定里寶玉的婚姻是賈政指定的,一從二令三人木是指鳳姐上吊自殺「古今同幻渺,盡此一完石。」
悼紅軒外,哀碧館里,哀碧公子在煙霧中得意地吐了一個煙圈,他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