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兩天下過雪的緣故,村子里的道路有些泥濘,說不上骯髒,卻少不了污穢的泥土,夜間溫度低,房頂的積雪在瓦檐上結著長長的冰稜,到現在往下一串串的滴著水珠,李明貴家院子里的積雪被堆在圍欄處的一棵梧桐樹下,雖然到了中午,中原的溫度依然不高,院子里的一些積水凍成的冰面隨處可見,一腳踩上去就會傳來輕輕的 嚓聲,裂紋如閃電般四處散開,冰卻還是白的透徹,偶爾也會有昏黃的泥水溢出。
小布看著李明貴家里空蕩蕩的院子,坐北朝南的門戶,北面是四間有些年數的瓦房,東面是一間小廚房,可能是煙燻的緣故,窗戶已經成了黑色,還有一扇玻璃碎了一半,用一個酒盒子擋著,西邊應該是一間牛舍,不過看大門緊鎖樣子里面應該沒有什麼活的生物,門口和窗戶處倒是種著幾株葡萄和一個棵石榴,至于院子東側那一棵是什麼樹小布沒看出來,院子的四周種著一些花椒,並沒有院牆,用一些粗壯的楊樹枝和干枯的棉花桿捆綁成了一道不成形的圍牆。
看到小布來到家門口,李明貴抬頭看了小布一眼,依舊埋頭吃飯,小布也沒發話,吸著煙沒事在院子里轉悠,倒是李明貴的婆娘這個時候打了他孩子的兩下,嘴里說著讓你吃你又不吃,還哭,再哭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魚。小布轉頭,看著婦人扯上,抱著孩子向廚房走去。
這個時候李明貴也吃完了飯,把瓷碗往地上一放,然後湊口袋里模出一個方便面袋,里面裝著煙草和一疊剪的整齊長三寸左右寬一寸的白紙,見李明貴要吸煙,小布上前拿出自己吸的玉溪掏出了一根,李明貴說了一句抽這個已經習慣了,算是變相的拒絕。
看著李明貴熟練的抓出一小撮煙沫放在紙上,最後又用吐沫把卷煙粘在一起,小布自始自終沒說什麼,倒是李明貴點燃煙後美美的吸了一口,眼楮一看小布,「找我干啥子?」
「也沒什麼大事。」小布呵呵一笑,「村里的人都大部分都願意拆遷,我就是來問問你有什麼要求。」
「我也沒什麼大要求。」說到這里,李明貴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布,「我上有老母小有小兒,一套八十平方的房子根本就住不下,不是我不講情理,你算算,我們一家七口人,就兩間房,換做是你,你願意麼。」
「這我知道。」小布接了一句,「你家這幾間瓦房建的有些年數了,你爸媽年紀大了不假,可是現在不是也沒有在你這住麼?」
「農村有農村的規矩,那兩口現在有住的地方,將來搬出去必須有我來照料,不然我會被村里的人罵白眼狼。」
「去你大爺的!」心里罵了一句,話說的怪漂亮,以前沒見過你給老人家送吃送穿這個時候倒是勤快起來了,想歸想,小布還是笑言笑語道,「必須兩套房子?」
「必須兩套,不然咱們就別在這浪費吐沫星子了,你有本事就把我抓起來,不然我就是不搬。」李明貴的態度很干脆。
「那行。」見李明貴敬酒不吃,小布心里暗暗升起了一股怒火,「我可把話撂這了,就一套房子,我最多再多給你三萬的安家費,其他的免談。」
「我搬不搬管你什麼事?」李明貴說著,端起瓷碗向廚房走去,臨走之前瞥了一下笑容略冷的小布,小布看著李明貴的背影,暗哼了一聲,輕不可聞的說了一句︰
「那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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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峰呆著不夜皇城最高層看著手里陳無良遞過來的資料,資料里面說的舉行拍賣會的細節,里面列出很長的一個名單,有一些卓峰很熟悉的名字,知道是那些經常在電視台上露臉的企業家,而有些別說見過就是耳聞都沒有听說過,不過以卓峰猜測,多半是有錢的主,里面竟然還有那個臨天元才歸國的校友,讓卓峰很是驚嘆,不知道陳無良從哪里搞來了這些人的資料。
「名單上的人沒有意外的到時候都能趕到。」陳無良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眉飛色舞,「我送請帖的時候可是附帶照片,這些喜歡古董的老家伙們估計都在想怎麼把那些寶貝吞下來。」
「幾個億的閑錢哪有那麼好湊?」卓峰說這話的時候呵呵一笑,「這些東西,出手你確定沒問題?」
「你也不看哥是干什麼出身的?」陳無良點了一根煙,「我最喜歡的干的事就是偷梁換柱,咱們的拍賣行可是有正當營業執照的,那個什麼來著?好像是《刑法》第三百二十六條說的,以牟利為目的、倒賣國家禁止經營的文物,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十年而已,咱們這些東西只要不被抓個現行,不排查,到時候門口盯嚴點就是了。」說完陳無良吐出了一個煙圈,似乎正在想三天後的拍賣行是如何的大出風頭。
見陳無良說的這麼穩操勝券,卓峰也就不再擔心什麼,畢竟陳無良干了這行沒有八年也有五年,路該如何走,事改怎麼辦比自己這個外行清楚的多,倒是接下來陳無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卓峰有些像爆粗口的沖動。
「卓峰,你沒發現這兩天來不夜皇城的美女比以往多麼?」
「這個……管我屁事?」卓峰不知道陳無良突然為什麼這麼說。
「我靠!老大,你老哥我鞍前馬後的跑了一個月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哥就沒有這麼上心的辦一件事你丫的給我裝糊涂?」陳無良看著卓峰,說著上前了兩步,看樣子氣的不輕。
「滾犢子!」卓峰笑罵了一句,「你知道我對那些美女不感冒的,再說她們就是來報個名,我又不是負責招待的,還能盯著她們看不成?」
「那你也不能不管不問?到時候你不會讓我登上台面?」陳無良眉頭一皺,有點狐疑的看著卓峰。
「知道就好。」看著陳無良有些裝委屈的樣子,卓峰點了點頭,實話實說,「現在蝶姐和你一起管理這塊,我就不插手了,只要不賠錢隨便你折騰。」
「不怕我私吞公款?」
「不怕!」
「我靠!卓峰,到時候前三甲和前十名,你不點頭我可不敢確定啊?」
「就按著你的路子走唄。」卓峰嘴角的傷疤已經結珈,哪怕是一本正經的說話,可是給別人的感覺依舊是在笑,似笑非笑的樣子。
「你說的輕松,這麼大的產業,到時候要形成產業鏈,我看你還敢不敢撒手不管。」
「這個到時候再。」卓峰說著站了起來,「昨天想了半個晚上,我覺得我只適合在道上混,那些什麼陰奉陽違啦兩面三刀啦暫時還學不會。」
「誰從娘胎里出來就會說話的?」陳無良看著卓峰的背影,「還都不是一步步走出來的,當然,明面上的那些東西比道上的東西要迂回了許多,也沒了那種快意恩仇的意味,但是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如果單純的只想打打殺殺那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進退了。」
「這點我知道。」卓峰回頭,「現在咱們涉及的行業越來越多,不能不長遠打算,樹倒獼猴散的故事你估計比我知道的還多,我現在就想著以點帶面,像網一樣把自己所有的資源練成一片,相連卻又不牽涉那麼多,不然到時候一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掉進陰溝里弟兄們跟著全部惹的一身腥那還有什麼出頭之日?」
听了卓峰的解釋,陳無良沒再說什麼,只是沉思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卓峰考慮的不是沒有道理,混黑的出生就算將來漂白根還是洗不干淨,卓峰這樣是想給弟兄們留一條後路,問題是,出來混總要有人做出犧牲,當有人在上流社會喝著紅酒談笑風生的時候,得有兄弟隱匿在黑暗里握著冰冷的刀片隨時準備流血,卓峰這樣,看樣子是選擇了後者。
只是陳無良想不明白的是卓峰為什麼這麼早就要做這樣的打算,現在的局勢雖然看上去很混亂,對卓峰這樣的後起之秀也沒有什麼利處,但是也不是無路可走,最少,不會在短期內出現像喪家之犬一樣落荒而逃的下場,考慮後路不錯,可是這樣也就少了幾分銳氣,做起事來難免有些顧慮,少了那種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氣勢也就沒辦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似乎知道陳無良在想什麼,卓峰拿出一根煙遞給了煙已經燃盡的陳無良,「我只是再為幾年後考慮,現在慕容長昊、喬鷹翔還有王爺,這些人加在一起,鄭州的地盤就這麼大,不可能混戰太久,那些政界的大佬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至于誰勝誰負,我當然希望喬老爺子勝,但是就憑我現在收到林宇送過來的資料來看,如果我說,喬鷹翔勝率不大你信麼?」
看著似乎想不明白的陳無良,卓峰有點自嘲的一笑,「那個西北王爺可不是省油的,而且跟喬鷹翔在二十年前就有恩怨,烏從善只不過是王爺為了侵佔鄭州找的一個借口而已。」
听卓峰這樣解釋,陳無良有些愕然,就像一個平靜的湖面砸下了一塊石頭引起陣陣漣漪那樣,說想很快平靜下來純屬扯淡,于是就問了一句誰告訴你的這些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