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血江山 第二百五十一節 三年烽煙 上

作者 ︰ 絕世小刀

——既然信任已經支離破碎,那麼,記憶呢,是不是也早已面目全非。

「不要期望對手會像豬一樣失手,我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確保自己萬無一失,這樣才能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這是四年前白景浩離開東北時他哥哥白颯刃叮囑他的一句話,而白景浩來到這里的初衷也很簡單,一是想換個心情,也有避避風頭的成分在里面,二是作為白家勢力的第二代接班人,他有這個義務一馬當先身先士卒。

來的時候白景浩沒想過自己會如何的風光,他只想怎麼才能在中原站住腳,好讓白家勢力在這邊生根發芽,少些如履薄冰,只是最後的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可以說讓他失望至極,為此他在卓峰走後還萎靡不振一段時間。當初白景浩一個人到這里可以說舉目無親,他與白凌家雖然是親戚不假,可是做不出成績就冒然去投靠只會被人恥笑,就是餓死白景浩也放不下面子去認親,剛來半個月就被喬鷹翔調查卷入卓峰的綁架事件後與卓峰相識,從臨風閣再到不夜皇城,卓峰一步步的成長白景浩都有過參與,在他的心里也一直把卓峰當成兄弟,按白景浩的打算,哪怕將來白家在鄭州發展,自己和卓峰也只會是盟友的關系,這也是他不遺余力資助卓峰開不夜皇城的原因,雖然後來白颯刃的到來讓兩人之間多多少少有些牽絆,可是並沒有影響到兩人之間那種兄弟般的信任,連白景浩自己也沒想到白颯刃竟然會借自己之手再關鍵時刻給卓峰致命一擊,如果不是因為此,卓峰恐怕也不會失望至極而離開這里吧?

白景浩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和卓峰反目成仇。

獨自坐在一個角落里,看著那些來不夜皇城帶著青春氣息盡情狂歡的年輕人,白景浩忽然發覺自己于周邊的環境竟然是這樣的格格不入,這樣一想,白景浩苦笑了一下,拿出口袋里的煙吸了起來,雖然這三年不夜皇城在白景浩的打理下已經成為中部城市最大最有影響力的娛樂場所,可是就是在這種日進斗金的情況下,白景浩依舊吸著五塊錢一包的紅旗渠。

主要是習慣了,再者他也沒有煙癮,吸煙只不過是為了讓他的頭腦更加清晰。

吐出一口煙,拿起面前的一瓶啤酒,白景浩對著瓶口一飲而盡,然後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今天,自己和卓峰去龍騰參加喬小攸的生日舞會,想起卓峰在龍騰唱的那一首《英雄誰屬》,想到了不夜皇城開業前為了裝修卓峰幾夜未睡的情景……此刻的記憶如洪水襲來,讓白景浩有些措手不及,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煩躁中。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回憶就像一個蠶蛹,如果牽出了一點思緒,就會如抽絲剝繭般慢慢把那些不忍觸踫的東西一點一點的牽扯出來,揮之不去如影隨形。不可否認,此刻的白景浩正是這種情況,那些埋藏在他心里的愁緒此刻一下子涌進他的心頭,沒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愫,這三年來很少飲酒的他忽然想暢飲一番。

就是在這種心境下,白景浩準備打開第二瓶啤酒的時候,他上衣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彩鈴是小齊的《滄海一聲笑》。

看著沈璧君打過來的電話,白景浩想了兩秒,摁了接听鍵,沈璧君這三年一直呆在鄭州,從未回過東北,倒是東北那邊的沈家派人來過兩次,沈璧君和白景浩的關系還是和以前那樣不溫不火,像熟識的朋友一樣,只不過依舊沒有確定戀愛關系,不知道是白景浩對她沒有非份之想還是裝傻,沈璧君也不在乎這點,在她看來只要能陪在白景浩的身邊,只要白景浩不討厭自己,這就夠了,就像有時候沈璧君喊著白景浩一起逛街會下意識的挽著白景浩的胳膊,而白景浩有時候只是眉頭一皺,並不反對,這在她想來已經是很開心的事。

今天是龍騰的古樸大喜的日子,當時收到古樸送過來的請帖,白景浩還對沈璧君說了一句沒見過光棍節結婚的,這不是明顯的刺激別人麼,當時沈璧君一笑說怎麼你也想結婚麼,沒合適的話我就勉為其難的當你新娘算了,白景浩笑了笑沒再說話,他只是听說古樸找了喬小攸兩年,可是沒找到,就交了一個富商的女兒做朋友,听別人說那女孩人漂亮又懂事,想不到這麼快就結婚了,請帖白景浩倒是手下了,但是到快中午的時候,他找了個理由推月兌然後讓沈璧君代替他去,至于原因,沈璧君能猜出一些,知道白景浩不想在婚宴上看到白颯刃,想到這里沈璧君有些心疼白景浩,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白颯刃不止一次找白景浩,可是白景浩都避而不見,就是逛街的時候‘踫巧’見面,白景浩也當白颯刃是透明空氣一樣。

電話里沈璧君問白景浩在什麼地方,白景浩說了一句不夜皇城,沈璧君嗯了一聲說知道了我現在開始回去,你等我一起吃晚飯。

白景浩說了句好,然後就掛了電話。

可是等到沈璧君半個小時後來到不夜皇城的時候,白景浩卻已經喝的大醉,在他的對面,還有一個人,一個衣衫破爛雙目無神的人,同樣喝的走不成路。

當時掛了沈璧君的電話後,不夜皇城的內保老大李兵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看著白景浩說了一句浩哥,宇哥來了。

白景浩知道李兵說的宇哥是誰,林宇。

當初那個跟著卓峰打電話,林林死後一直吸毒的林宇。

費離下葬的那個晚上是鄭州近幾十年來最大的黑道爭斗,動蕩甚至造成了一個主抓治安的副市長的引咎辭職,而林宇在那一戰,讓卓峰再次嘗到了兄弟背叛的滋味。

林宇是身不由己,這點白景浩知道。

就林宇體內的蠱毒,白景浩相信放在誰的身上都只有兩條路走,要麼死,要麼吸毒產生幻覺來*蟲蠱的反噬,前者一了百了,後者卻是生不如死。

這三年,林宇因為吸毒,醉酒,再加上蟲蠱的折磨,早已性情大變,還好的是有白景浩和包青天這些人的暗中保護,不然的話林宇恐怕早已橫死街頭。

這個現在還在吸毒離不開酒的人以前來不過不夜皇城幾次,每次來了都是要酒喝,喝完酒就走,白景浩一直懷疑林宇是不是早已忘了過去,不然雙眼不會那麼無神,也不會看見自己的時候只會痴痴的笑嘴里口齒不清的說著酒酒酒。

當初那個俊秀的少年現在衣衫破爛,頭發長時間不洗不剪凌亂的像一個鳥窩,一張臉黑又浮腫,牙齒也變的發黃。

就是沒事的時候右手也總是輕微的顫抖著,因為那條胳膊受過傷,現在只能拿起一瓶酒那麼重的東西。

每次看到林宇,白景浩的心里都像針刺般疼,他讓林宇住在不夜皇城上面最好的房間,可是第二天就會發現林宇睡在洗手間,他帶著林宇去飯店吃大餐,林宇總是用手抓把自己搞的一身油膩,他帶著林宇去買衣服,當時煥然一新,第二天就會發現那些衣服都被林宇剪的破破爛爛……

白景浩知道,只有見到酒的時候,林宇的神情才會變的開心。

而白景浩也知道,當林宇獨自躲在小屋里吸毒的時候,他常常歇斯底里的哭,這點,恐怕林宇自己都不知道。

白颯刃說林宇廢了,成了一個廢物。

不止白颯刃說,包括那個久不問江湖是非的莫問天一次在大街上看到林宇的時候,沉默了半晌之後黯然一嘆,隨後帶著林宇去索菲特吃了一套大餐,事後讓人帶話給包青天說,看林宇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峰哥不在,宇哥我會照顧他。」當時包青天對捎話的人說,「謝謝天哥的好意,只要我包青天還在鄭州呆一天,宇哥瘋也好傻也好,他都是我兄弟,以前是,以後也是。」

有些話包青天沒說,別看林宇現在一天到晚在街上隨意四逛,餓了就去飯店吃飯,困了就去旅館睡覺,天天身上除了一包煙一個打火機和一瓶酒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包青天相信別說別人想傷他,就是出來十個人也未必能破了自己對林宇的保護防線。

這些年,包青天每天都會問林宇的去向以及狀況,這已經成了包青天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可是他卻沒有去見他,不是沒有見過,他遠遠的看過林宇幾次,每次看著在坐在路邊一邊看著人群一邊喝酒的林宇,包青天都有一種帶他回紀念日的沖動,可是他知道除非鎖住林宇,不然看不住他。

既然每次見心里都堵的難受,見一次心里都憋屈的想殺人,包青天就不敢再見了。

讓李兵把林宇帶過來,看著林宇在自己面前坐下,不管林宇听懂听不懂,白景浩說今天陪我喝點酒你再走吧,林宇只是傻笑著說酒,我喝酒。

白景浩就讓李兵拿了幾瓶威士忌過來,然後兩人一句話沒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

白景浩的酒量本來不差,可是再喝了一瓶威士忌之後他就醉了。

主要是因為他心情糟糕,因為當他在林宇坐下來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卓峰落寞轉身前對著一望無際的夜空說的一句話︰

「知道被什麼人出賣最痛麼?」

听到這句話的只有白景浩和林宇。

林宇知道不知道答案白景浩不知道,但是當白颯刃欺騙白景浩達到讓卓峰一敗涂地的目的時,白景浩就知道了答案。

不是朋友,不是兄弟,當親人背叛自己的時候最痛苦。

所以白景浩醉了,他想好好的睡一覺,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昏睡過去之前,他有些朦朧的看到林宇一邊喝酒一邊笑,當時白景浩腦海里還想了一下,一個人怎麼可以笑的時候淚流滿面呢。

看著睡過去的白景浩,林宇搖搖晃晃的起身,推開了前來相扶的李兵,一手拿著一瓶威士忌,邊喝邊唱著一首很老的歌,腳下深深淺淺的向不夜皇城外面走去。

李兵看著林宇的背影,心里百味夾雜。

「今生今生做兄弟,沒來世來世在想你」

這是林宇唱的歌,模糊不清,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的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在哪里停下腳步。

就這樣走走停停來來回回了三年。

沒有覺醒,只有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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