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頂當日說不喜歡行雲身上有傷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夠照顧好自己,可是在天山,行雲為了更快的學成出山,就稍微拼了一些,也曾經在山里迷過路,和野獸干過幾架,所以身上的傷就一直接連不斷,只是天山上什麼藥材沒有,天山雪蓮雖然稀缺,在天山,只要你想找,就一定能找得到的,所以雖然傷不斷,總的還是沒有留下什麼疤。
行雲吹了幾下熱氣,卻並不喝茶,說道︰「師兄,一年之期就快到了,而且我一向覺得挖人家祖墳似乎不太光彩,你還是先回天山主持大局吧,兩個月之後,我一定會回來的。」
思覺反駁了一句,說道︰「我只不過是進去看看,從來沒有拿過他們什麼東西,哪里不光彩了。」
「隨你吧,不過現在你還是先回去吧,以免將來出什麼亂子。」行雲淡淡道。
思覺往後一推,不過因為他是坐著,所以就倒在了地上,然後迅速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指著行雲叫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會給我惹麻煩回來是不是,一定是的,你為什麼要給我惹麻煩回來,天山好不容易有了這幾年的清淨。」
「嗯,可能是大麻煩,所以你先準備好。」
立秋的時候,姍姍來遲的陳頂在成人禮的前兩天和行雲回了府里,就急忙去找了母親,詢問有沒有收到皇宮里的消息,劉嫖疑惑,皇宮里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怎麼突然就這麼關心起婚事來了。
陳頂听到這麼說,心里有些忐忑,照理她的那封退婚書已經送到了劉徹的手中,是好是壞都應該給個消息吧,像這樣什麼也沒有反而最讓她不安。
這次回府,陳頂覺得大哥和二哥之間的關系好像也沒那麼好了,難道著的因為那個女人而生了嫌隙,陳蹻也暫時還是住在侯府,等到他的隆慮侯府竣工的時候就會搬出去住,整個府里的人都忙忙碌碌地為她的成人禮準備著,還有一些再為婚禮準備,因為宮里那邊還沒有來消息,陳頂忍著沖動沒有將那幾個刺眼的大紅喜字給剪掉。
成人禮比陳頂想得要簡單得多了,因為她鞭傷未愈,所以自然要她出場的不過是由著館陶在眾人面前替她放下少女時的發髻,然後梳一個新的發髻,本來這項工作是館陶做的,最後卻變成了二哥陳蹻。
「怎麼是二哥,不是阿娘嗎?」陳頂小聲的問道。
陳蹻順著梳頭的動作不時貼在陳頂的耳邊回答道︰「你替我梳了一年,一個月之後你要麼嫁進宮,要麼和別人私奔不見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也許是一種錯覺,陳頂怎麼覺得二哥就說這兩句話眼淚也要掉下來了,又不是生離死別,現在連年號也沒有,離元鼎元年還早著呢,何來的傷感。
陳蹻的手藝不錯,不痛不癢的,而且梳得端正。
陳頂突發奇想,其實這個時候她梳婦人頭也是可以的,雖然沒有拜過天地,可是在行雲姑媽的面前算是告訴了長輩,他們也早就是事實上的夫妻了,比起這個發髻,她更想梳婦人頭。
梳頭儀式結束之後陳頂就會了自己的院子,反正之後的事情他們家里人體諒她,就不需要她出面了。
行雲一直呆在她的屋子里,並沒有出去參加什麼儀式。
外面吵吵鬧鬧的,難得這里還能如此清淨。
「你在看什麼呢?」
行雲回過頭,看見陳頂,眉眼俱是微笑,突然又沮喪道︰「我的東西,全不見了。」
那是陳蹻那個時候想要趕走行雲和思覺兩個人,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扔到了東郊的屋子里,不過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陳頂有些抱歉,原來她連幾樣東西都藏不住,不過因為今天是她的成人禮,應該開心的笑的,便安慰道︰「東西不見了可以再買,再做,只要人在就好了。」
行雲听了上前走來,將她擁入懷里。陳頂雖覺得有些膩歪,而且有些像她听書時听到的那些深閨怨婦。
父親給她取名陳頂,是希望她能做個頂天立地的大女子,可是現在她卻安于小女人的生活,真是有違了老父的宏願。
一個下人敲了敲門匆匆來報,說是聖旨到了,讓陳頂去接旨的。
「一定是皇帝舅舅同意了,撤銷這門婚事了。」陳頂笑得開心,拉著行雲一起去迎接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夫惟乾始必賴乎坤成健順之功,以備外治,兼資于內職,家邦之化始隆。陳氏阿嬌,秀毓名門,祥鐘世德,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含章而懋著芳型;晉錫榮封,受祉而克嫻內則。褆躬淑慎,恂堪繼美于蘭帷;秉德溫恭,信可嗣音于椒殿。恭奉太後命,以金冊金寶立爾為太子妃。爾其抵承懿訓,表正掖庭。虔修溫清之儀,恰歡心于長樂;勉效頻繁之職.端禮法于東宮。逮斯樛木之仁恩,永綏後福;覃繭館鞠衣之德教,敬紹前徽,顯命有龍,鴻麻滋至。欽哉!
(表示這一段是照抄甄嬛傳封後的聖旨,我真的不會寫聖旨啊。)
那宦官尖尖的聲音將聖旨讀的抑揚頓挫,陳頂卻只听到陳氏阿嬌,封為太子妃。賜婚?不是已經說了兩個人都心有所屬嗎,這又是何必。
宣旨的宦官露了很多顆牙笑著說道︰「長公主大喜,堂邑侯大喜,隆慮侯大喜,大公子大喜,陳小姐大喜,這以後可就是親上加親,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也難為他每個人要說句大喜了,明明沒有的事,沒看見除了阿爹之外每個人都是一張苦瓜臉擠點笑容出來嗎?
陳頂抬眼,想要尋找剛剛在自己身旁的行雲,想要問問他該怎麼辦,卻意外見到宣旨的隊伍里,一個熟悉的人影,竟然是幾年不見的董仲舒。
陳頂微笑致意,董仲舒愣了愣,還之以微笑。董仲舒的樣子,和兩年前那種欠扁的樣子一模一樣,還是那種讀書人身上的清冷,仿佛腦門上寫著生人勿近的字眼。
堂邑侯請了宣旨宦官進去喝茶,陳頂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只一眨眼,就沒有找到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