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蹻說完也不關心答案,更像是自己的一句嘟囔而已,反而轉過了臉對著行雲,鄭重的問道︰「為了讓我放心,能告訴我你一開始來府里的目的嗎?你到底帶了什麼秘密?」
被注視著是有些不習慣,這個人還是一直對他不太友好的陳蹻,行雲翹起嘴角,說道︰「我的秘密,二公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听聞一年前侯爺曾經帶了一個五十人的小隊深夜去抄了穿月樓,那麼巧,薄家的人那晚全死了。「
「你怎麼知道是死了,不是不見了嗎。」
「侯爺怎麼知道是不見了。不過放心,我查到死了,以後的人只能查到不見了。」
陳蹻暗想,自己當年做得確實是漂亮,一夜之間,全部的人都不見了,而且將尸體也處理的干淨,後來還去鬧了穿月樓,以至于人們對于薄家人的失蹤不關心,只關心穿月樓的事情,幸好行雲不是敵人,不然就太可怕了。
陳蹻听見有人的聲音,看見是董偃一個人穿著紅衣翩翩的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某個喝醉的人,好像那個人想要走後門,董偃在那邊勸了幾句,效果並不大,所以收回了起來,直接將那個人撂倒,然後給了陳蹻一個放心的眼神。
行雲也看到了這一幕,說道︰「你們三個人,我完全相信能把這里的一切都處理好。」
「可是我也有個擔心,既然你知道了是我滅了你們薄家全族的人,你會不會把仇算到頂兒身上?」
「舅舅貪財,換做是我,也許會念著骨肉親情猶豫一下,侯爺做的干淨利落,怎麼會責怪。」
「哦,不是父親嗎,怎麼是舅舅了,而且你會念骨肉親情嗎,你倒是提醒了我,原本他們並不在館陶的,偏偏你走了沒多久就俱佳遷到了這里,偏偏又來找上了我,我現在懷疑是不是你設的局。」陳蹻越說越覺得有些可疑。
行雲這會嘴角倒是翹得明顯了一點,笑道︰「放在外面總覺得不安全,還是讓他們在侯爺眼皮底下安全些。我去天山的時候順便拜訪了舅舅,告訴他我生活的很好,若是有需要可以去館陶來投靠我,然後走到時候又不小心順走了他家的錢財。母親在世的時候舅舅是不敢的,母親去世之後就不好說了,正如你所知,舅舅可以把我出賣給你,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呢,不只是薄家,就連這堂邑侯府加上長公主一百二十多條性命便無一能幸免,我只是沒想到舅舅連一年都沒堅持好,就去找了你們。若是他們將一些骨肉親情,當年就不會為了擺月兌我而將我變賣,所以我沒有怪任何人的打算。」
陳蹻內心的疑惑被解答,還一直以為是自己厲害,原來早在他的算計之內,拼湊了一下語言,問道︰「既然你一直知道你身份尊貴,為什麼從來沒有說過,你若是振臂一呼,各地響應你的人自然不少,嫡長子這個身份就值得他們趨之若鶩了。」
「然後呢,無窮無盡的滿足那些藩王的胃口嗎,他們是喂不抱的,況且母親也不希望我會宮里去,不然就不會在我一出生就送到舅舅家中撫養,為了讓我沒有爭奪之心,不教我任何的詩書禮義,只讓我干活了,母親只希望我在宮外能平安一生。嫡長子又怎麼樣,劉榮是長子,不還是被廢了,母親是正統的中宮皇後,不同樣被廢了,甚至連碑文也沒有。無非是個名號罷了。」
無非是個名號罷了,可是這卻是一個尊貴無比的名號,自古儲君都是嫡子和長子之間選擇,若是有一位嫡長子,那就是不需要選擇了,一定是他。劉榮被廢的時候,薄皇後被廢的時候,劉徹立為太子的時候,每一個都是好時機,而且相信竇太後也是願意幫行雲的,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子,沒有母家牽絆的太子,一直都是太後心中最好的儲君。
遠處放了一聲禮炮,陳蹻進了馬車,外面看上去普通的馬車里面卻是富麗堂皇的樣子,那床被還是今年南方進貢的,綢緞是陳頂最喜歡的蘇繡,此刻陳頂面色蒼白的睡著,已經第三天了,一點沒有蘇醒的跡象,不過使用人參和天山的雪蓮吊著命而已,幸好行雲就來自天山,將雪蓮磨成了粉隨身帶了不少,臉上兩道疤隱隱約約的,不過三天而已,就已經看不太真切了,想來等到陳頂醒來的那一天那些疤就應該都沒了吧。
「頂兒,以後怕是見不到了,你要好好地,如果誰欺負了你,無論多遠哥哥都會來幫你的。」
行雲不好意思的打斷了一下,板著臉說道︰「就不勞煩侯爺了,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陳蹻瞪了一眼,將一件裘皮大衣從背包了拿了出來,蓋在了陳頂身上,這是當年他從陳頂那里誆來的,後來陳頂要回去了,不過他給了一件假的,現在這件才是真的。
「馬上就入冬了,而且頂兒一向畏寒,我听聞天山之上,終年寒氣的,我就拜托你好生照顧她了。」
「我會的。」
又一聲禮炮聲響起,陳蹻再是不舍還是下了馬車。
「此一別也許這輩子就不能相見了,保重。」
「侯爺保重,不用送了,若是頂兒醒過來,我會找機會帶她回來見你們的,在此別過。」
行雲說完,便駕著馬車悠悠的走了,陳蹻站在後面,直到馬車變成了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了,這才又從後門轉回了府內。
他依然不願意去相信行雲,可是陳頂信了,他願意陪著陳頂信一次。
「走了嗎?」董偃看著陳蹻有些失魂落魄的,說道︰「鼓起精神來,明天開始,我們還有一場硬戰要打。」
「我知道,明天我就去長安,府里的事情你主持就好,一定凱旋回來,只是現在,我想去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