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神位的主人
祝安殿是緬懷、追憶先賢和英靈棲息的殿堂,供奉著西楚歷代國主的神位。先祖戎馬天下的氣魄,歷代國主的豐功偉績,以血緣親情傳承祖先文韜武略和霸氣豪情,蘊涵著一卷綿長的歷史畫軸。長明燈不滅的光芒悼念仙逝的帝王諸侯,而屬于先祖的輝煌都已歸塵土,留下的是西楚曾經的榮耀。
凝重肅穆,氣派尊貴的祝安殿在不是祭祖的時期,傳來軟軟糯糯的哭聲︰「小白菜啊,地里黃啊,兩三歲啊,沒了爹啊,跟著娘啊,還好過呀,只怕娘啊,娶了後爹……」
自小錦衣玉食,與娘親相依為命的商少主心目中,幾天沒見娘親,何況像是被寄養在親戚朋友家的孩子孤身留在西楚,不啻于人生最難熬的日子,心中苦楚和遭遇比小白菜更加淒慘。
商知淺听到自家兒子哀怨的腔調,這情景,簡直堪比人吃太陽還要讓人驚悚。才幾天不見,朝氣蓬勃、純真無邪的商少主跟誰學的德行?
商少主動作靈敏的從神位牌下鑽出來,抽抽噎噎的哼唧,鼻頭通紅,清澈的眼楮染起水霧,聲淚俱下的控訴他的悲慘,扁著小嘴朝自家娘親懷里沖去。
「哇,娘親,你別有了新歡就拋棄我……」
「小小年紀,哪里學的如此胡攪蠻纏,不听話!」商知淺伸手抱住撲過來的兒子,眉微微挑起,瞧見他赤著雙腳,白皙瑩潤的腳趾宛若整齊排列葡萄被剝掉外衣出來,行走間恰似兩只柔軟的小白兔蹦跳。看著光潔如玉的小腳丫在單薄凌亂的白色衣擺下若隱若現,商知淺眼底飛快劃過一抹寒意,怒火蔓延至楚贏︰「楚國主,我兒子被你擄走,你就是這樣對待‘金主’?秋寒露重,你不會給他多披一件外衣?你還讓他赤腳?西楚是有多窮,連鞋都穿不上?就算沒有,你皮糙肉厚不會月兌去身上的衣袍給他御寒……」
楚贏傻眼,渾圓的雙眸看著商知淺 里啪啦的教育個沒完,好像他真的虐待孩童,十惡不赦似的。眼見氣氛凝重,俊容當真是欲哭無淚。身為西楚國主,平日多是女人主動討好他,遇上的女子知禮儀,守規矩,重身份,不是高門名媛,就是知書達禮的名門嫡女,便不是閨秀,起碼也是為生計拋頭露面的平民女子,何曾遇到過商知淺這般精明強悍的人,囂張狂傲起來根本不分場合。
楚贏唇角輕挑,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忐忑,抓心抓肺的癢帶起一圈漣漪,眼前一身玄色裙裾的女人,一字一句那麼有力度,神態悠然貴氣,一舉一動均見氣質天成的氣魄,尊傲且不可侵犯。落在裙擺上的金線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圖騰,似真似幻,在長明燈光下折射出尊貴古雅的流光,搖曳擺動間帶著深夜神秘悠遠的氣息,卻一絲一絲牽動他的心口上,沉聲道︰「我不介意親你,封住你喋喋不休的嘴。」
商知淺勾起一抹艷絕的笑容,威嚴的氣勢不輸于楚贏︰「楚國主,你是在向我告白嗎?」
楚贏聞言,立即閉嘴,因為小東西極具攻擊性,小東西的娘親恐怕比毀滅性還要高一籌,他傻了才會和奸詐邪佞的女人對上,誰知道她下一句會不會語出驚人。
隱在黑暗中的君沐謙臉色不善的盯緊楚贏,溫潤的眼眸收縮了下,強忍著情緒沒有當即爆發出來。幾步之間的距離,他能清晰捕捉到楚贏視線熱切的看著她,帶著太多濃烈的情感,霸道而堅定。心中頓時浮起一絲分不清辨不明的情緒,心髒有片刻失速地跳動,雙手不自覺緊握。
「國主爹,大膽的告白吧,我強烈支持!」商君窩在娘親懷里,握著拳頭,一本正經的問道︰「娘親,我可不可以多認幾個爹爹?」
商知淺橫眉冷對︰「爹能隨便認嗎?沒權沒勢沒錢,你打算養吃軟飯的小白臉嗎?」
「西楚國主要身份有身份,要權利有權利,要錢有錢,樣貌也符合娘親擇偶標準,同時也符號我找爹的基本要求……」商少主皺眉,實在不理解自家娘親是不是要去太高了?
商知淺態度強硬︰「你娘親的標準,除了‘三從四德’,還要奉行‘八榮八恥’,商君小朋友,知道什麼是‘八榮八恥’嗎?」
「以熱愛娘親為榮,以危害娘親為恥,以服務娘親為榮,以背叛娘親為恥,以相敬如賓為榮,以敬而遠之為恥,以一夫一妻為榮,以三妻四妾為恥,以鶼鰈情深為榮,以亂搞暖昧為恥,以體貼入微為榮,以冷落絕情為恥,以罵不還口為榮,以頑強頂嘴為恥,以驕養寵愛為榮,以溺愛厭棄為恥。一切以娘親為中心,絕不有二心,還要下得廚房,跪得起搓板,帶得了孩子,養得起娘親,耐得住寂寞,爭做絕世婦男。」
商少主背口訣似的一段話,楚贏、君沐謙同時嘴角輕抽,家財萬貫,權傾天下,窮得只剩下黃金,是吃軟飯的嗎?何況你們母子確定是找男人?從不溫柔,從不體貼,從不講理,說不得,打不得,惹不得,罵不得的‘三從四德’,在加上‘八榮八恥’,這是鬧哪樣?
商知淺舒了口氣,心平氣和道︰「兒子啊,娘親早說過,只要你能找到能‘三從四德’、‘八榮八恥’,甚至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有多少你認多少。」
商少主嗷嗚一聲︰「可是我喜歡啊!」
商知淺看著眼眶中噙著淚花的兒子,心知問題癥結在于孩子心中渴望父愛,抱著兒子,安撫道︰「你喜歡的人這麼多,難道都要認人做爹?」
「才不是。」商少主腦袋窩在自家娘親左肩上,觸感溫暖清香的體溫,不由得撒嬌,說出的話都帶著甜膩︰「娘親有了夫君,長泰就有一個會做飯,幫我洗澡,講故事,陪我玩的爹,將來長泰長大了娶媳婦也有爹撐場面,不會被女方欺負……」
「娘親也會做飯,會幫你洗澡,天天給你說故事。」商知淺說著,眼神凌厲的掃過楚贏,真是個禍害,竟敢禍害到她家兒子。
當年赫連勁潔不染塵,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將士。儒雅軍帥在重傷背負著被至親之人誤會剿殺和親眼見戰友死去的苦楚,也能笑傲長風,御風斬浪,勁跨戰馬,馳騁戰場,浴血殺敵。然而只適合在雲端的人,卻在無數個冷月寒風的夜里,與軍中將士共甘共苦,不論尊卑貴賤,冒著烽火天下,共創錦繡河山。
想起鮮衣怒馬,縱橫天下的赫連將軍,那些往事的人影與此刻的楚贏重疊。若有輪回,這一世他不再是戰場廝殺的軍帥,而是為了爭奪天下,不擇手段的弄權人。一模一樣的容顏,不管是五百年前的儒雅軍帥,還是睿智無雙的西楚國主,同樣有著與生俱來的人緣。
商君對著楚贏眨了眨眼,一聲不吭的窩在娘親懷中,眼中的水霧慢慢驅散,露出一抹無邪的倔強來。
楚贏失笑地看著小東西投來鼓勵的眼神,眉峰微凝,唇邊勾起淡淡的弧度,隨即跪在西楚歷代國主的牌位前,臉上不敢有絲毫褻瀆,敬重的點燃手里的龍香,行祭祀跪拜大禮,掀起衣袖倒下一杯水酒,做完宮廷大禮,才開口︰「西楚立國三百余年,至今共歷十三位國主,雖以立國,卻從未稱帝,只因西楚祖訓,西楚終有一天要歸還給她的主人。五年前,迎來蜀山之主,我才知道先祖遺命是為何。西楚自立國之始,一直流傳金箔鐵畫,金箔鐵畫藏著絕世秘密。據說只有蜀山之主能解開金箔鐵畫的秘密,事實上,金箔鐵畫在過去十二位國主手中,並未破解其中奧秘。」
「你擄走我兒子,就是為了解開金箔鐵畫的秘密?」商知淺淡聲道,對于大秦遺留的畫像,西楚的金箔鐵畫,東離的黃金棋,南望的無字丹書,她也是花費五年的時間才知道。天下六國,竟有四國保留著五百年前君昊胤留下的東西。
「金箔鐵畫的秘密解不解開對我而言,不值一提。我只相信自己,天下不是靠破解金箔鐵畫就能得到,西楚十二位國主花費畢生心血都為參透金箔鐵畫的秘密,我又何必強求。」楚贏眸光專注的看著供奉的神位牌,語氣中說不出的灑月兌︰「蜀山境內一直都是兵家爭奪之地,我意在蜀山,起初不過是為了增添籌碼。只是,最近西楚並不太平,尤其是祝安殿。在你們來之前,連續幾批人造訪過祝安殿。不知祝安殿有什麼能入蜀山之主的眼,我很樂意奉上這份聘禮。」
「聘禮?」商知淺捏了捏商少主的鼻子,食指點在商少主粉女敕的唇上,頭也未抬︰「楚國主也打算學習大秦皇帝,用婚姻束縛我?」
「並非我用婚姻束縛你,而是你家兒子以西楚太子自居,是西楚儲君。如今西楚皆知,鳳華城少主是我的種。我很喜歡長泰,沒辦法,就勉為其難的娶你吧。」楚贏從商少主身上學會了什麼叫‘厚顏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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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商少主︰娘親,今天是農歷七月初七,是七夕節。腫麼沒有男銀約你?
商知淺︰我已婚。
商少主︰法律沒有規定已婚婦女不能約會戀愛啊!
商知淺︰兒子,世上最愛你的女人陪你過七夕節,不可以嗎?
商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