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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樓眸子里的煞氣如件令人窒息的錦袍,扼得白雲歸呼吸一滯。
他頓了頓,才道︰「張恪沒有死。他在德國軍校念騎馬科,尚未畢業便在訓練中摔了腿,如今一走一瘸。」
沉默半晌,房間里靜籟得落針可聞,半垂窗簾在夜風中繾綣。畫樓明眸微睞,淡淡哦了一聲︰「他沒死……」
因為慕容半岑的事,白雲歸對她心存歉意,也格外寬容。他繼續道︰「……我把張教授接回來後,便在內地山區建了個武器研究所,張教授是主要負責人。這些年,每每德國有新式武器出來,總能被他仿制三分……張教授的研究所模仿德國制度,所有人十年之內不得回家探親……他把兒子們托付給我照拂,長子二子已經犧牲,如今只剩下這個殘疾的幼子張恪……」
不是張教授,而是他的兒子張恪
怪不得白雲歸說不要再提。
從他的角度而言,張教授是他的恩師,又幫他研究武器,提高整個華夏的武器裝備,是家國的功臣;張教授的兩個兒子皆是為白雲歸而死,他對張家心懷歉意;張恪又是殘疾……
張崢沒有死的時候,張恪就已經這樣了。
他十八歲摔斷腿後,一直很自卑,心中有怨懟。身體的殘疾慢慢轉移到心里,他終日無所事事,醉生夢死,沉迷鴉片。落戶俞州後,整日逛煙館、宿花柳巷、包*戲子、濫賭如命。
父親一直在白雲歸的內地研究所,多年不歸家,對他少了教養;長兄張游未死時,尚且能管住他,他的荒唐也不算出格。
後來張游戰死,二兄張崢心軟,可憐他又殘疾又失親人,現在又只剩下他們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對他多是溺愛,放任不管。
一開始只是個紈褲子,漸漸不知為何,迷上了孌童。只要俞州哪家的少年公子姿容出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有次把俞州市長的公子騙到家中去,那公子不依,他便有又打又掐,還用煙管燙他。最後,市長公子受辱自盡,那市長氣得親自上門要殺人,被張崢攔住。張崢求到白雲歸面前,只說︰「……督軍只當可憐我的老父。我替督軍干著這個差事,遲早也是不得善終的。督軍總得留個人替我父親送終……」
白雲歸想起替自己擋了槍子的張游,嘆了口氣。暗地里給那市長送了四個絕美的姨太太和好些金條,才算把這件事壓過去。
張崢因為這事,也狠狠教訓了張恪一頓。
張恪卻依舊不改。
不過後來,他玩弄的,大都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沒有鬧出太大的波折來。張崢死後,張恪脾氣變得更加詭異。
每隔幾個月,便有被傷得體無完膚的美麗少年的尸體從張公館扔出來。白雲歸氣得幾次要殺他,他就無所謂沖白雲歸笑︰「我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大可殺了我你手上,不是有我兩個哥哥的性命?多我一條也無妨……反正我爹心中也沒有我們這些兒子,只有武器……你以後替他送終好了……」
張游和張崢都是因白雲歸而死。
他欠了張家兩條性命……
雖然心中極度厭惡張恪,始終下不去手,只得無奈的睜只眼閉只眼。
兒子是家族的香火。張教授為了白雲歸,為了民族,連自己的小家都不顧了,他怎麼忍心叫張教授斷子絕孫?
只是他沒有想到,慕容半岑會被張恪看上。
最近一直忙忙碌碌,經歷了很多事,張恪也兩年多沒有鬧出新鮮的花樣,白雲歸都快忘了張恪的存在
慕容半岑去念書的學校是封閉式的,除了早進晚出,中間是不可以隨便出入的,更加沒有外人可以隨意從學校帶走人。早上方副官送他去,晚上接回來,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誰知道居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慕容半岑到底是如何被張恪看上?他又到底為何跟張恪而去?
這些,白雲歸想問;可半岑近乎崩潰,這個時候問這些,只會增加半岑的痛苦。
「畫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白雲歸最後道,聲音里又難以掩飾的悲涼與無奈,「張教授是家國的福音,我們國力的強盛,需要他這種人才張家對我又是大恩,與公與私,我都不能殺了張恪他是教授唯一的兒子了以後,我一定會補償半岑的……」
這句話,說的虛弱無力。
畫樓听著,沒有什麼表示,渾身卻透出幽藍的清冷。她半垂了眼簾,修長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身姿端坐筆直,縴柔雙手緊緊攥住,雪肌上有暴突的青筋,格**鷲。
白雲歸拉過她的手,將她攬入懷里,溫柔道︰「畫樓,悲劇已成,就算殺了張恪,半岑的傷也是一輩子的……我會竭盡所能照顧半岑的,補償他」
畫樓沒有推他,閑閑依偎他的胸膛,聲音嫻靜︰「督軍,張恪傷害了我弟弟,您以後會補償他;那麼,我要是殺了張恪,以後您因此而造成的損失,我來補償,可好?」
白雲歸猛然身子微僵。
畫樓已坐直了身子,從他的懷抱里掙月兌。她的側顏掩映在燈光里,神色平淡寧靜,堪比月色的溫潤。眸子幽靜慵懶,靜靜落在白雲歸的臉上,輕柔如煙。
他眉頭一蹙︰「畫樓,你知道我的脾氣。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要再提你可明白?」
畫樓已經起身,眼眸深睞︰「督軍的意思我懂了,我知道應該如何做……多謝您如實相告。」
「畫樓」白雲歸喊住他,聲音里有些暖意,「多謝你的體諒」
畫樓回眸一笑,寧靜優雅。賽雪肌膚如撒了銀粉,白皙灼目,別樣柔媚。
從書房出來,她面容蕭蕭,清冷寥然的眸子有肅殺之氣。
體諒?
體諒應該是相互的吧?
他體諒過半岑嗎?體諒過她嗎?
夜色已深,畫樓上去看了看慕容半岑。燈光下他紅潤如桃蕊嬌女敕的臉頰蒼白,唇色發暗。他原本就怯懦憂郁,好不容易在畫樓的鼓勵與關懷下開朗了幾分,如今又回到了從前。
不,比從前更加糟糕
雖然注了鎮定劑,睡夢中的他並不安寧,眉頭緊蹙,羽睫微顫,好似在做噩夢。
畫樓嘆了口氣。
她的心緒有些亂,便推了陽台的門,吹著深夜的風,讓自己清醒安定些。
月上銀裝,如煙似霧的夢幻;寒露清朗,非雨非絲的悵然。乳白色欄桿被重露浸潤,畫樓鬢角衣袖也微濕,真是應了那句,「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各種念頭在腦海輾轉反側,燒灼著她的心。
卻猛然听到尖銳的叫聲。
慕容半岑已經坐起,目光空蒙又無助,使勁向床角縮去,一腦門的汗。
畫樓忙奔了過去。
他便摟住畫樓,又哭了。
這一嗓子,又把家中眾人驚動,紛紛跑了上來。
不管怎麼哄著,他都不肯放手,只是摟著畫樓,好似姐姐是他唯一的依靠。畫樓只得叫佣人拿了她的睡衣,她今晚歇在慕容半岑床上。
白雲歸臉色沉了一瞬,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便道他們早點休息,如果有什麼需要,下樓跟他說聲。
畫樓道好。
換好衣裳躺下後,慕容半岑立馬撲過來,半個身子壓在畫樓身上。畫樓輕輕摟住他的後背,安撫著他。
他跟畫樓差不多高,原本就比畫樓還瘦些。這段日子受盡非人折磨,身上早無半兩肉,肋骨隔得畫樓生疼。
她強忍著,一動不動。
他一直緊繃著,身子微顫,好半晌都靜不下來,又有滾燙的淚落在畫樓的頸項。
「姐姐,督軍會殺了那個人嗎?」。慕容半岑聲音懦懦,帶著顫音問畫樓。
畫樓一震,他肯說
他這般信任畫樓,所以他肯說「那個人」只要肯說,只要把傷口擺出來,就能治療。傷疤是注定要留下的,可一直捂著,就會潰爛
「會的,督軍說會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畫樓的聲音異常堅毅。她抱著慕容半岑,心間有股暖意悄悄滑過,她被慕容半岑信任。想著,便感覺懷里的這個小男生,真是自己至親的親人
血脈相連的親人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在畫樓心中泅開,眸子里氤氳了霧氣。
所以,這種信任不能辜負的
听到畫樓的保證,慕容半岑終于慢慢靜下來,身子亦沒有剛剛的冰涼與緊繃。緩慢放松後,他的淚水也止住了。畫樓掏出帕子給他擦臉,又叫了女佣端熱水來洗洗。
重新睡下後,他不再壓著畫樓,只是緊緊扣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十分的緊。
關了燈,屋子里有疏疏月影,擺設顯得婉約韻致。
慕容半岑喃喃對畫樓道︰「姐姐,那個人家里,還有好多跟我一般大的男孩子……他們好可憐,求著他,任由他……」
他的呼吸重了起來,聲音哽咽住。
畫樓忙俯身,將他的肩膀摟住,柔聲安慰著。
「爹走了,媽只會哭,要是沒有你,我就會跟他們一樣……」慕容半岑伸手,也緊緊摟住畫樓,忍不住又哭了,「只有你和媽對我好,只有你能護我……」
畫樓心中心酸難忍。
好半晌,他終于不再哭了。
他肯開口提這件事,有個問題畫樓便沒有再顧忌,問他︰「半岑,出事那日,到底是什麼人把你叫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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