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穹的感應,我沿著山谷邊緣走了兩里路,看到斜坡上一塊長滿翠綠苔蘚的大石頭。
「老大,不要每次這麼粗魯,血飲刀是靈寶,不是撬杠•••」
穹用憤怒的語調嘶吼,我理都沒理,拿起幾十斤重的血飲刀插進大石底部。
一靠近布滿青苔的大石,我就感受到清涼之意撲面而來,知道穹的指點沒錯。但我發育未全的身體肯定推不動偌大一塊石頭,唯有借助血飲刀的力量。
大石頭動了兩下,穹抗議的語氣越來越悲憤,要是它能夠出來,一定會與我拼命找回尊嚴。
不過靈寶也好,器魂也好,為我所用才是最好。我使出吃女乃的勁,狠狠地將扛在肩上的血飲刀刀柄往上一推,‘咕隆’一聲,搖晃的大石終于滾下山坡。
「仙人板板的!」
我驚呼一聲,往後猛地退出一米,就連手中的血飲刀也給扔下,隨手在地面上胡亂抓起兩塊石頭,心中才稍許安定。
大石底部,有一只半米長的巨型白色蜈蚣,前肢足有嬰兒巴掌大,上半身高高豎起,對我釋放陰冷敵意。
白色蜈蚣,加上半米長的身軀,這都超越我的認知,特別是它身上隱隱散發點點星光,更讓我提高警惕。
「嘖嘖!這只蜈蚣命不好,再過幾十年,說不定憑借靈眼溢出的靈氣喚醒血脈,成為靈蟲返祖。不要怕,踩死它!」
穹看到我一副窘樣,偷偷笑了,干咳兩聲擺出無所不知的架勢,鼓勵我砸死變異蜈蚣。
我心里發毛,但相信穹不會因為將血飲刀當作撬杠來報復自己。深深吸氣,右手揮起石頭,準確無誤地砸在巨型蜈蚣的中段。
「嘶!」蜈蚣死魚般小眼內竟然射出一道毒液組成的細線,我急中生智順勢臥倒,左手石塊漫無目的地拋出。此刻保命要緊,哪管是否命中目標。
一股腥臭撲鼻,蜈蚣噴出的毒液沒有射準我的眼楮,卻灑落在胸口錦袍之上,頓時縷縷青煙冒起,幾層衣服瞬息腐蝕。
如果不是八字胡仙師留下的刻有符文方形鐵牌正好護住胸口,說不定我白女敕的前胸留下一條疤痕。
「穹,你竟敢陰我!」
我憤怒之極,穹居然要我踩死變異蜈蚣,好在我還比較小心謹慎,只用石頭探路。
沖動是魔鬼,此刻我也顧不上。抄起地上血飲刀,對著被石頭砸中劇烈掙扎的巨型蜈蚣狠命一拍,將它前半身硬生生地按入地下,所有短腳齊齊顫栗,很快不再動彈。
我心有余悸地喘息,不理會穹慚愧的解釋,將血飲刀使勁扔下山坡,叮叮當當間落在一處小水窪里。
幾息過後,我心緒平定許多。折斷一根枝條當作掃把,將蜈蚣的殘尸與一些腐爛植物掃干淨,這才一坐在靈眼之上。
一股清涼轉眼間包裹全身,短暫的舒適過後就是略微刺骨的寒冷,涼意順著毫毛孔一個勁地往體內竄,幾乎要將五髒六腑凍硬。
我心里默誦引氣術口訣,以意念為引,將體內所有涼意引導進入丹田。
此刻整個身體內的淡薄靈氣如同蜘蛛洞的散亂蛛絲,理順這頭,亂了那頭。而且丹田宛如死不開口的殺人犯,讓好不容易引導至此的靈氣無處宣泄,唯有堆積在丹田附近形成一團亂麻。
我依稀間听到山坡下穹的竊笑,它一定以為我會撿起血飲刀請教。
但我不笨,知曉萬事開頭難的道理,更何況引氣術的口訣在我眼里,並不比一首七言絕句難以理解。
時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遠遠地一聲大黑的犬吠倒是令我一驚,就在此時,受到刺激的全身肌肉一緊,反而使得丹田出猛地傳出一股刺痛。
如同尖刺撬開核桃,丹田終于露出一絲細縫,劇烈的刺痛下那條細縫似乎又張開不少。那些等待許久的靈氣團好比決堤洪流,瘋狂地涌入丹田這塊處女地。
靈氣進入丹田,不再是冰涼刺骨,霎那間化作暖意向外擴散,將更多體內堆積的靈氣吸入。
大黑的咆哮聲越來越清晰,這個地方不能被它發現。我依照引氣術中收功的口訣,緩緩吸氣吐納,穩定弱如嬰孩還帶有陣陣刺痛的丹田。
我走下山坡,將血飲刀提在手中。或許是心理作用,有了第一股靈力,現在的血飲刀一抓就起來,輕了許多。
「老大,我說過是個誤會,誰會想到尚未開靈的普通貨色會噴射毒液,這可是不合常理啊!」
穹找準機會,誓言旦旦地表忠心︰「你想想,我害你就是害自己。哎,失誤,大意,我這反應完全慢了,都怪那個老家伙•••」
我一聲不吭向前走,知道穹還有許多機密瞞著我。連凶殘冷酷的武林盟主馬龍都騙了,難道斗不過一個躲在血飲刀內的器魂。我冷笑著站住,大黑已是跑到近前。
「汪!汪!」
大黑興奮地吼叫,還不是看在早上幾塊臘肉的份上,可惜手中沒有骨頭,它白圍著我打轉搖尾巴討好了。
太陽被陰雲遮蓋,發出昏黃的光影,看看天色已是中午,應該是吃飯的時辰。
老婆婆心情很不好,原本以為老頭是皮外傷,不曾想一覺醒來,老頭居然臥床不起,更別談進山打獵了。看著她勉強展開的笑顏,我心里仿佛有無數螞蟻爬動,很不好受。
「胡鐵花大哥哥,你看我學會了三百個字,有沒有獎勵喔!」
飯後,霓裳伸出白女敕女敕的小手,甜蜜地笑著。但小孩子藏不住秘密,我從她稚女敕的眼神里讀出一份擔憂與緊張。
我身上除了黃金白銀,就只剩下霓裳不要的半根人參,一時間找不到好的獎品。
「爺爺病了,听說人參煲湯可以治病,能不能•••」
霓裳看到我愣住,唯恐我舍不得人參︰「你放心,我以後的肉都讓給你吃,還有,我會給你打水洗腳•••」
說著說著,她眼眶內有一波晶瑩淚花閃動,只差哭出聲來。
「這個年份太低,藥力不夠!」我看到了霓裳真情流露,也覺得鼻子酸酸的,模出半根人參仍在地上說道︰「你等等,我到山里轉一圈,保管你滿意!」
說完,在霓裳詫異的眼神注視下,我義無反顧地提起血飲刀走出茅草屋。雖說對穹有點不滿,但孤身一人進入深山老林,帶著血飲刀還是安全一些。
走了沒多遠,就听到背後大黑小黑的吼叫,我知道一定是霓裳怕我出事,特意安排兩只大狗護行。
望山跑死馬,特別是心情急躁之時,總感覺道路漫長。一個多時辰,我才翻過一座山頭,進入山谷獵戶日常的狩獵區域邊緣。
走的累了,我坐在一處水潭邊休息順便喝了幾口水。正待起身之時,看到前方崖壁下方竄出一條頭頂長瘤的五彩毒蛇,死死咬住一只小山兔。
「雞冠蛇!」
我驚呼一聲,突然又喜笑顏開。
听人說越是寶貴的奇花異草,附近一定有劇毒凶猛之物守候。我讀過書,知道雞冠蛇極為罕見,且是排名前十的劇毒蛇類,只能說明此地有高年份的藥材。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崖壁旁,雞冠蛇還在吞咽小山兔,沒有注意到我的獰笑。
崖壁一處凹陷地有一顆枯死的老松,連接岩石的樹根處有一株紫色靈芝,而且是氣片葉子。
「七葉靈芝!乖乖,這玩意可值錢。」
我笑得更猙獰,比雞冠蛇剛才捕食小山兔還要興奮得意。好運氣一直伴隨我,激動得我幾乎要大喊大叫。想想等會霓裳感激涕零的微笑,我越發滿足。
「怪不得你要死要活跟著我!」我無處發泄興奮,唯有對著穹找茬。
穹干笑兩聲,也不言語。好不容易看到我不計前嫌搭理它,穹歡喜都來不及,那會自討沒趣辯駁。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樹根下,踮起腳尖穩穩地抓住七葉靈芝根睫,用力一拉。
雞冠蛇已經發現我的動作,只是它剛剛吞下小山兔,根本爬不動。就在雞冠蛇綠豆眼噴火,極力想吐出小山兔尸體來攻擊我而艱難扭曲之時,我鄙視地瞪了它一眼,吹著口哨幾步跑開。
「汪!汪!」看到我大功告成,大黑二黑這才全身放松,對著雞冠蛇放了幾通馬後炮威脅,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奔跑,深怕被雞冠蛇追上。
回到茅草屋,就看到老老少少十幾個獵戶圍在老婆婆身邊說著什麼,地上擺滿各種山貨,有新鮮的,也有腌制的。
「胡公子回來了!」
那些人呼啦一下圍到我身邊,公子前,公子後地喊個不停,感謝恭維的話語更是鋪天蓋地,哪里像目不識丁的老實人,差點讓我飄了起來。
我知道,這些都是得了我好處的山谷獵戶,他們一來表達謝意,二來看看臥床不起的老頭。
「胡鐵花大哥哥,你找到靈芝草了!」
得到兩只大狗的報信,霓裳奮力從大人堆里擠進來,雙手攪和一起放在胸膛看著我。
「夠意思吧,該怎樣謝我?親一個?」我得意地一彎腰。
「啪!」話音未落,我左邊臉頰被霓裳重重地親了一口,立刻引來大家的哄笑,霓裳更是捂著臉跑開。
其實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絕沒有趁機揩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