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脈,坐落于九州浩土的東南越州,是當地遠近聞名的靈山福地。青峰山脈的主峰見性峰常年雲霧繚繞,更是一副仙家氣派。如今,見性峰已成了山中修仙門派乾元門的祖師堂所在,受玄妙陣法保護,常人鳥獸皆不得靠近。
乾元門創建于距今兩萬年前,祖師乾元道人原先是一游方郎中,後得一散修指點,又兼其自身天資卓絕,經過數百年苦修後,終創立乾元一門。經過兩萬年的發展,如今乾元門也算修仙界中一個中等門派,雖不是名震天下,但在這越州一地,也算是有數的大門派,更是佔據了這靈氣濃郁的三百里青峰山脈,稱雄一方。
在一片祥瑞的青峰山脈中,卻不是處處都能陽光普照。幽暗的石道,腐敗的氣息,程牧不知道為什麼在乾元門的藏書洞會有這麼一個地方。剛剛他靠在牆邊研讀典籍,一時興起便用竹簡在石壁上多敲了幾下,沒想到石壁突然分開,現出這麼一條地道來。
秘道的石階是由一塊塊花崗岩鋪成,兩側石壁也經過打磨甚至光滑,想來建這條地道的前輩應該也花了不少心思。但程牧在乾元門兩年多,這個藏書洞也不知來了多少次,卻從來沒听說過藏書洞里還有什麼密室秘道。
看到詭異的秘道,程牧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看守藏書洞的小老頭報告,可是他卻沒有邁動腳步,地道深處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召喚他,讓他無法抗拒,並一步步地朝幽暗的地道深處走去。
秘道蜿蜒曲折,程牧不知走了多久卻始終沒有個盡頭。這時候他也略微清醒些,轉頭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原來入口早已不見,而他所處的環境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要不是憑著修仙者強于常人的官能,他可能連路都看不清。
程牧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膽小,除非有極大的誘惑或者必要,絕對不會輕易冒險。這個秘道盡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能是致命危險,也可能是驚天寶藏,以程牧的性格,自然是猶豫著不知進退。不過現實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當他在原地躊躇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吸力直接將他拉到了秘道盡頭。
出現在程牧眼前的,是一口散發著幽光的泉水。真正引起程牧注意的,是泉水後邊的老者,以及他旁邊的一朵蓮花。老者面色蒼白,形容枯瘦,但是那張臉給程牧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慈眉善目,讓他寬心不少。至于那朵蓮花甚是古怪,不僅散發著七彩霞光,自身也是五種顏色組成的花瓣。程牧還是第一次見到五色的蓮花,看那朵蓮花表面的玉質色澤,像法寶多過像植物,可是從它伸入泉水的根睫判斷,又分明就是一株活著的靈草。
「少年人,你是我在這里多少年以來的第一個訪客!」老者首先開口了。
「前……前輩好!」程牧結結巴巴地說。
老者看到程牧緊張的樣子,疲憊地一笑,「不用怕,我不是惡人,不會傷害你的。更何況我老人家一個人呆了那麼久,難得有一個人來陪我說說話也是好的!來,坐下放松些!」
「哦,好……」程牧只能硬著頭皮在旁邊找塊地坐下,同時他稍微打量了一下老者還有此地的環境。程牧發現老者設上並沒有手銬腳鐐之類的東西,不想是什麼被囚禁于此的重犯。而且他還發現這里的靈氣非常濃郁,甚至超過了青峰山脈的主峰。這麼一個地方,不可能被用來當監獄,再說這里也沒看到什麼禁制的痕跡。
「你叫程牧對嗎?」
程牧一驚,他和老者素未蒙面,老者是怎麼知道他名字的。
老者看到程牧那副驚愕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麼會知道你名字?也沒什麼,我被困在這里整日無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你們在藏書洞里忙碌。其實我已經主意你很久了!」
「我?可是我只是一個普通雜役,能有什麼好讓您注意的。」程牧這時候不再結巴了,老者溫和的語氣讓他放松了不少。
「因為你很像當年的我,同樣的性格,同樣的資質,還有,都喜歡沒事往藏書洞跑。不過有一點咱們不同,當年的我是情場高手,甚至曾和修為高出我兩階的女修談情說愛,你小子卻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老者像是提起了自己當年的得意往事,臉上浮現出一縷紅潤。
程牧臉一紅,訕訕道︰「慚愧!慚愧!」突然,他心中一動,問道︰「听前輩的說法,您也是乾元門的人?」
「應該說曾經是!後來,門里的老家伙們把我趕出去了。」
「前輩你您犯了什麼錯嗎?」程牧試探著問。
老者嘆了口長期,道︰「這得看從誰的角度說。在門內那些老家伙看來,我不僅是犯了錯,還是闖了彌天大禍,幾乎給乾元門帶來滅門的危險。但從我的角度來說,我俯仰無愧!數百年的機關算盡,浴血拼殺,甚至落得如此下場,可我從來不是為了自己。」
「有什麼理由值得前輩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程牧不理解,因為他入修仙界以來,接觸到的價值觀無非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夢想!一個無數人共同的夢想!雖然有時候我和我的伙伴們也懷疑這個夢想是否有實現的可能,但我們誰也沒有退縮放棄,我們擊倒一個個敵人,也看著一個個戰友倒下,無懼無悔!你年紀還小,可能無法理解,但是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說罷,老者有搖搖頭,道︰「還是不要明白地好,有時候,活得簡單些更好!」
程牧見老者表情沉重,于是想換個話題,「前輩,你是怎麼被困在這里的?」
「我並不是被困在這里,而是只能呆在這里!最初我是因為受了重傷,又被無數仇敵追殺,才選擇躲到這里避難,料想敵人肯定不會想到我會回到乾元門。後來我才發現自己的傷勢太重了,全靠本命元蓮直接汲取這口靈泉的濃郁靈氣才苟延殘喘,不然就是沒受傷,我也早已壽元耗盡而兵解了。」
「那前輩您這樣呆了多少年了?」
老者想了想,說道︰「應該有萬余年了吧!我這朵本命元蓮開花後需要萬年才能結出一顆蓮子,上次結出蓮子距今正好有兩百年。」
「一萬年……」程牧不由張大了嘴巴,他很難想象,一個人在這麼個陰暗石洞內呆個上萬年會是何等的煎熬。
老者像是看穿程牧心中所想,笑道︰「其實過去的很多年里我大半時間都是在沉睡,只是近些年來我的本命元蓮結果後恢復了些精氣,我才能穩定地蘇醒。」
「原來如此!」程牧暗想,要是讓他在這鬼地方呆個萬來年,他情願一直睡著,也許還能做個好夢。
當程牧幻想著加入自己遭遇這種情況該怎麼辦的時候,老者用手托住那朵被他稱為本命元蓮的蓮花,沉吟道︰「程小哥,我把這朵蓮花送給你怎麼樣?」
「什麼?」程牧驚呼道,他幾乎以為老者實在開玩笑。他雖然沒听說過本命蓮花這東西,但剛才听老者說是靠這多蓮花續命,老者怎麼會把它送給初次見面的自己呢?半響後,程牧才穩定了一下情緒,道︰「前輩,這多蓮花珍貴無比,縱然晚輩再怎麼渴望,也不敢平白受前輩如此重禮!何況你將它送給了我,您自己怎麼辦?」
老者輕輕一笑︰「呵呵……你覺得我在這里困守了萬年還不夠嗎?我累了,厭倦了,就此離去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朵本命元蓮是萬年前我一個極為敬重的前輩贈予我的,我將它傳給你,也是希望此物能有個傳承。另外我也存了一點小心思,據說這東西帶有一個詛咒,每一個持有者都會無可避免的延續上一個持有者的路,你收下它是福是禍也尚未可知!」
「還有這種事?」程牧自認為在藏書洞混了兩年,也算是博覽群書,還是第一次听到這種古怪詛咒。不過他也覺得老者與常人不通,這種臨終交托的事情他听過不少,可別人都是逼著托付對象賭咒發誓,這個老者卻什麼也沒做,僅僅是想依靠一個根本不現實的詛咒。要知道路終究是人自己選的,只要離開了這個山洞,還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老者慘笑道︰「詛咒的傳說當不當得真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路很難走,甚至根本就是條死路,你看我現在的下場就知道了。所以你要考慮清楚了!說實話,我挺希望這個詛咒是真的,因為我始終希望有人能把我的路走完,讓我們夢想中的修仙界成為現實。」
真真切切的寶物和不知真假的古怪詛咒,如何抉擇似乎用不著程牧多作思考,直接回道︰「修仙之路本來就是曲折坎坷,再多一個詛咒又有何妨!對了,晚輩魯莽,至今還不知道前輩大名!」其實程牧想知道的是老者以前是干什麼的,自己今後也可以注意點,免得落下和老者一樣的下場。如果真要讓他這樣被困個一萬年,還不如早死早投胎。
「我叫……」老者正想說出自己的名字,聲音卻嘎然而止。他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抬頭說道︰「我突然改變了主意!」
「嗯?」程牧聞言一愣,同時也有點失落,盡管他前後並沒有損失什麼。
老者深吸一口氣,道︰「當年我為了那個夢付出了太多,也錯過了太多。我說過你很像我,所以你應該好好活著,就當是另外一個我!」老者的話讓程牧越來越迷糊,不過他沒來得及理清老者的話,老者就有了新的動作。
「去吧,走一條自己的路,不要像我一樣在遺憾中離開。記住,你是我的希望!」說罷,老者手心冒出無數符文貫入蓮花之中,然後一道銀芒從蓮蓬射出穿入了程牧的身體。程牧只覺得丹田傳來一股劇痛,他就撐不住暈了過去。
當程牧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趴在藏書洞的竹簡上,嘴角邊還有一灘口水。他撐起自己有點暈乎的腦袋,喃喃道︰「剛剛實在做夢嗎?」他腦中不斷閃現一個個陰暗的畫面,很清晰可是有很虛無。他猛然撲向石壁,並在石壁上模索起來。要證實腦海中的一切很簡單,只要尋找一下記憶中的神秘通道就可以了。
可讓程牧失望的是,石壁光滑異常,根本就沒有裂開的痕跡。他又小心地在石壁上敲了幾下,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而且傳來的聲音很悶,石壁後面不像是存在什麼通道密室之類的。程牧拍拍自己的腦袋,沉吟道︰「那些,真的只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