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斌頂著擅權專斷的罪責,數日奔波于幾地,雖然挪用兵餉購糧,其實從那些囤積糧食、哄抬糧價的糧商手中,即使按照平價付之銀錢也形同搶糧無異。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有一施姓大戶,且是皖南頗有實力的大糧商,因族中當家施宏圖就是舉人出身,何況宗祠里也不乏有顯赫事跡的先人牌位,是以並不懼當地府衙頒布關于平抑糧價的告示。施老爺自有生財主張,官府既不許提價售賣,那麼主家盡可以囤積糧貨。夏秋季節一旦遭遇水災、影響到當年收成,是年瘟疫,隔年還耕,沒有三年的期限是產不出新糧上市的,所以米面必需之物,只有越來越貴、價格上漲的道理,此時囤積起來,倒不用擔心收益。
然而,湯斌匆匆趕至皖南,早打听到施家糧鋪的聲名。官家尚未大批采買米面,施家糧鋪已經開始限售,每日按量供應,搞得當地未遭水災的百姓俱是人心惶惶,日日大清早即去排隊,往家中小批量囤積大米,大米總量供應不足的情況下,甚至連粗糠也供不應求、搶手起來。天災之下,無論身處何方,人心果然都是惶惑難平的。
湯斌手頭徒有銀錢許多,市面上卻無充足的糧食可買,焦慮江蘇災情,整日憂心忡忡。欽差副使納蘭成德隨同湯斌一路行來,所經難處一並瞧在眼中,莫看容若平日飽讀詩書,精通辭賦,卻不盡染書生習氣,反而因騎射習武的緣故,更有行俠仗義的胸襟豪情。
納蘭成德同柳全兒把當下嚴峻情勢說了說,柳全兒亦是熱血沖動地,兩個人一拍即合,持著欽差大臣的皇旨任書,行至當地縣衙調集眾衙役差官,手拿鎖鏈肩執鐵杖,闖進施府就把施舉人給拿進縣衙大牢,關押起來。
施家百十號家眷鬧去縣衙門口哭嚷,柳全兒身著一套簇新鮮亮、綠油油的衣袍,施施然踱出縣衙大門,只細聲細氣說了一句,「把糧食送過來,換人。」
施家方才明白,敢情是遭了官劫。
湯斌得知來龍去脈後,不由嘆道,「……現下情勢危急,大公子采用強硬手段也是無奈之舉,既然能殺雞儆猴、總也好過坐以待斃罷……,此中牽涉的干系,老夫自會上呈奏折向吾皇請罪。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納蘭成德聞言驟驚,攔住湯斌鏗聲說︰「大人何至如此,此乃容若逾越擅專行事,自會一力承擔罪責,決計不願連累大人……。」
柳全兒听得好不耐煩,忍不住插話道︰「兩位大人何必搶著攬罪在身,大家都是為了百姓疾苦,如果皇上知道原委,說不定還要重重有賞哩……。」
湯斌同納蘭成德久在官場浸,明白其中鉤稽牽涉的關礙,也不與柳全兒細細解釋,反正後果不日便見分曉。
……
欽差大臣在南方所作所為,朝中各部也盡知悉。吏部官員商議半日,著實為難。倘若只有湯斌一人沒有根底倒不懼他,偏皇帝還令納蘭成德隨行同去。大學士明珠也不表態,官面里並無徇私之言,然而大公子容若如受牽連獲罪,大家同朝為官的面上須不好看。
事涉銀錢最敏感,原本就是錙銖必究的,戶部被老湯擅權用銀的行為膈應到了,伊桑阿琢磨半晌,上朝的時候還是領頭參了湯斌一本,稱他未經批復,私自挪用收繳的兵餉購置米糧賑災,收買民意、居心叵測……。
康熙皇帝望著伊桑阿有些猶疑,耳听這參本上的言辭,頗有御史大夫老生長談的痕跡。康熙懶得當面駁他,轉頭望了明珠一眼,波瀾不興地聲調問道︰「明愛卿,以你之見如何?」
明珠原想擺出公正持己的作派置身事外,無奈被皇帝當眾點名再也裝不下去,只得硬著頭皮回答︰「……畢竟事急從權,其情可憫,其心可察,……終究也是體察民生、為了黎民百姓著想,……。」
康熙忽然一拊掌,忍不住贊道,「好一個其心可察,為了黎民百姓著想,倘若官員俱能如此,以民為重,則大清天下太平,社稷安穩,朕能放心矣……。」
康熙佩服明珠的箴言慧語,索性令明珠起草聖旨,加湯斌一個統籌賑災糧草欽差大臣的職餃,劃出專權能就近調撥皖贛官平倉儲備糧食,納蘭成德照舊仍加了副使職餃,協助湯斌總理此事。至于老湯先前擅自挪用兵餉購買糧食、先斬後奏的舉措,雖事出有因,畢竟有違下報上批、傳遞奏疏的常規流程,為了維護皇權威嚴,聖旨上難免申飭湯斌幾句,戒驕戒躁不可擅權雲雲,還罰俸半年以示懲戒……。
湯斌與納蘭成德分別接到聖旨的時候,已過了十余日光景。因他二人分批押運糧食車隊,往來奔走于皖南江蘇之間,沿途逃難流民日漸增多,各地州縣官衙、或有當地樂善富戶設置大小粥棚賑濟災民。朝廷通傳司兩名宣旨太監,騎馬尋了許久,才找到一臉風霜、滿面塵灰的欽差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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