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對蘇莫染來說是什麼呢?是前夫,是初戀,是這輩子想忘卻忘不掉的男人,是愛著了整整一個曾經,付出了全部情感卻抓不住的夢。
這是我在心底曾經默默想過無數遍的答案,卻在有一天,那個男人終于開口問我的那一刻,沒有勇氣說出。
司南說的對,這便是我,一個看上去可以撐起一片天地,可以將自己的驕傲掛在天際,以為自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其實卻總是在最關鍵的問題上選擇了逃避,內心柔弱的女子。
我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還有一次面對那個問題的機會,結果還是不會變。
當何言到辦公室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殺青宴的前一天了,也是林梓煢給韓東陽的最後期限。
近來因為自己雜事纏身,便無暇再去陪著羅珍妮去電視台錄制節目。本以為那妮子自從和何言鬧上這麼一茬後便會毅然決然地退出節目,過她的大好逍遙時光去。不曾想,羅珍妮小姐愣是將相親大業堅持到底,目前已經光榮地在電視屏幕上亮相三次了,據說還累積了不少人氣。
何言來找我卻不是為了羅珍妮,而是為那個病危的粉絲。
何言若不提起,我怕是早就將這件事拋在了九霄雲外去了。我還承諾了那個小姑娘,一定要帶著周齊去見她的,在她離開這個人世前,完成她最後的夢想。
「抱歉,蘇小姐,我知道你肯定很忙,但那個小姑娘的狀態近來很不好,前幾天醫院一度給她父母下了病危通知書了,後來總算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其實我們都知道,下一次能不能救得回就很難說了。」何言語氣沉緩,聲音中帶著哀傷。
我本就對那個小粉絲有著莫名的好感,听他這麼一說也覺得心里難過起來。
「那現在治療什麼的還有在進行麼?」我問。
何言搖頭「醫藥費用太昂貴,她家不過是普通工薪家庭,為了給她手術化療已經把家里全部的積蓄花的差不多了。」Pxxf。
沒有錢的困處我親身嘗過,尤為貼切。更何況是做一場這樣的大手術,沒個十萬八萬是遠遠不夠的。你說貪錢、愛錢、一門心思鑽進錢眼的人有多麼的可惡和好笑,你說著的時候可能帶著不可一世的鄙夷,可轉過身,你不得不要承認,在這個物欲金錢橫行的時代里,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錢這方面不是問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我急切地說,卻在看見何言臉上的苦笑時泄氣下來。
誠然,如果對于那個小粉絲而言,真的只是金錢鈔票能解決的問題,以何言的能力,想來早就解決了。沒有錢繼續治病是原因之一,而他不忍說出口的是那句殘忍的來不及了,就算有再多的錢,也來不及換回她的時間。
「小姑娘很想念你,她說你答應過她會再去看她,還會帶周齊一起去。」何言說道,他微微笑起「蘇小姐,對不起,我本來月復誹過你,以為你是故意忘記告訴周齊,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身上。原來,你自己已經去看過她了,你不知道小姑娘多寶貝你帶去的那束紅玫瑰,花枯了舍不得扔掉硬是要做成干花書簽,特地讓她母親買了一本紀念冊,將花瓣都夾了進去。」
我是笑著听何言說著的,心里酸澀卻覺得滿滿的。
一束花換來一個生命進入倒計時的孩子一個笑容,這是一件多麼值得的事情。那是一種付出了就會得到回報,一種被需要的感動。
「真是傻丫頭,麻煩轉告她,下一回我還會帶著花去看她的。」我感慨地說「至于周齊那邊,我會再和他說說,這兩天我們抽空就過去。」
何言連連道謝,雖然那個小粉絲對他而言也不過是素昧平生的人。你說人心在漸行漸遠,逐漸失去了溫度,我卻覺得,大多數的人其實心底還是渴望溫暖,希望能分享愛和希望的。
這是人的本性,無關任何其他的東西,憑心罷了。
臨走前,何言斟酌了半晌才略微有些局促對我說道「蘇小姐,不知道羅珍妮小姐到底想要找什麼類型的對象?」
我微詫,一時弄不明白他問的用意。
「哦,我也就隨口一問。你知道的,她對我似乎有些誤解,我擔心她每次來都只顧著和我賭氣了,反而錯過了可能適合的。你知道的,做這個節目久了,就有一種希望看到每個人都能成雙入對的心態。就算她不待見我,如果能在我的節目里被一個優秀的男士牽走,我也會欣慰的。」何言說的極為誠懇,他的氣質在我的眼中卻這一番話有了全新的定位。
如果陽光大氣是他的代名詞,那麼沉穩內斂卻是他藏在心里的魅力。沒有靠近,無法輕易的發現。
忽而想起某八卦雜志曾做過一篇何言的專訪,我當時尚不認識他,不過抱著了解行內各類消息的心態看的,現在仍記得專訪里他說自己仍是單身,但感情並非一片空白。
「素我冒昧……」我沒頭沒腦地沖口而出「您現在還是單身麼?」
「嗯,什麼?」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看過你的報道,里面好像是這麼寫的。看你的談吐,好像經歷過挺多的。」我解釋道。
何言笑了,他說「蘇小姐果然和傳聞中的不一樣,我想女魔頭、女強人這樣的稱號也許並不適合你。另外,那篇報道里,我說的基本都是真的,我單身,但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至于你說的談吐,我想一旦男人過了三十這道坎,談吐要想幼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只能感慨歲月是把殺豬刀了!」
我亦笑起「三十歲的女人可不一樣,比如羅珍妮小姐,她可能還活在了她最華麗的二十五里。」
他笑的更歡了,卻說羨慕我和羅珍妮之間的感情。
送走了何言,我給周齊去了個電話。周齊最近因為剛拍完一部電視劇,目前空檔,大多時間我讓小K找了幾個各方面的老師給他上課充電。
說起小K,听文茜說,這小子近來談了戀愛,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周齊是在電話接通後三聲接起的,他聲音一如既往帶著一抹淡淡憂傷。
「蘇姐,找我?」
我斂下笑來,先是問了問他最近學習的情況如何,再問了他此刻正在哪里做些什麼。
周齊一一回答了,中規中矩,沒有半分玩笑,倒給我一種疏遠的錯覺來。
「怎麼上了幾天課,倒成了模範學生的範了?」我試圖調侃他,心里卻在醞釀著要如何說服他去醫院。
「這不是一直都是蘇姐你希望我成為的樣子麼?蘇姐找我是有其他事情吧?」周齊忽然如是說著,口氣老陳「其實你不必拐這麼多彎子的。」
我沉吟了片刻,語氣肅然了幾分說道「是,既然你都听出來了,我也就不蹩腳地周旋繞圈了。周齊,對于去醫院探病這件事,你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麼?一點商量的空間都沒有?」
看時時道。電話那頭半天沒有聲音,我卻知道他仍在。
「剛才我得知,那個粉絲這幾天的情況不好,可能沒多少時間了。雖然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言之隱,你有你的理由和堅持,可拒絕一個也許沒有明天,卻一直喜歡支持你的粉絲,你的良心會過得去麼?」我苦口婆心地說服道,要知道,若是叫司南那廝看到,估模著又要諷刺我太傻,總是拿著熱臉去貼人家的冷。
「對不起……」周齊淡淡的說,聲音堅定。
「為什麼?!你這樣扭著性子不去,不配合我這個經紀人的安排,總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我的聲調明顯高了起來,一時間怒火沖上了頭頂,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懊惱。
「蘇姐,你為什麼不讓我唱歌。」周齊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忽然猝不及防地朝我拋出了一顆定時炸彈。
我曾經以為周齊一直都不會問的,畢竟他總是一味接受了我為他安排好的一切。
「你是不是又要告訴我,我的嗓子沒特點,無法在歌壇異軍突起,紅不了的。」周齊幽幽地說,那是我用了好多年的借口,理直氣壯。
「我說的是事實。」我輕聲應道。
「是麼?是事實還是借口?我母親臨終前只有一個遺願,這輩子都不允許我在人前唱歌。蘇姐,其實你是認識我母親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齊,我在和你說探病的事情,你如果不願意也請不要扯開話題。」
「這不是扯開話題。蘇姐,你一直欠了我一個為什麼,我可以不問,但現在我也有不說的理由。替我謝謝那個粉絲的喜歡,但抱歉,我去不了。」周齊說完這一番話,便直截了當的將電話掛了。
我怔然著,心里百轉千回。
也許周齊已經隱約知道了點什麼的,還是他其實根本什麼都不知情,不過是在試探我的口風。我想,我顯然低估了這個比我小五歲男人的能力。
*****繁華夢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