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陽光照進房間里的光束,就好像一卷長鏡頭,緩慢地講述著每一個人臉上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司南的身體很溫暖,我放松下全身的防備,輕輕依靠在他的肩頭,嘴角緩緩揚起。
他問我,要不要這個生日禮物,這個遲到了十年有余的生日禮物。
這一次,我沒有口是心非,沒有故作姿態,放下了女人的矜持,即便背對著他仍是沉沉地點了點頭。想要,很想要,曾無數次在夢里想要得到的東西,忽然有一天擺在了我的眼前,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到最後不過是一場荒誕無稽的夢,也已然足夠。
他從後面抱著我的手臂越發的收緊,似是一聲嘆喟,在我听來卻是一首熟悉的旋律。
「那麼……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我輕聲問,有些不知所措。記憶中,我從來沒有這樣和這個男人相處的經驗。十年前我追著他跑,十年後我看見他就逃,我們身上背負的包袱太重,給愛的名義太深,以至于真正放下一切坦誠相對的時候,卻發現這些年來念念不忘的感情,原來從不曾真的品味過它的美好。
司南笑了,將頭重重壓在我的肩膀上,猛地湊上前偷吻了我的臉頰一記,他說「其實我個人更偏向于回到床上,繼續昨晚的……」
「司南!」惱羞著我忍不住轉身過來,待看到他臉上明顯的調侃玩味後,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我說的是真的……只是看情形,女主角不是很願意,那我只能委屈點,悉听尊便了。」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司南,溫柔中帶著惡趣味,放蕩中帶著不羈絆。我好像認識這樣的他,卻又莫名覺得陌生。
怔然地看著他的笑,忽然心底劃過一陣痛來,因為嫉妒要命的痛。原來,十年前,他就是這樣對那個她的,而我錯過了太多太多……原來,拆散別人勉強得到的東西,終究不屬于你。因為,即便是個沒有靈魂的死物,你弄不懂其中的奧妙,也永遠學不會真正恰當使用它的秘訣,何況是人心呢?
「又在發呆……蘇大小姐,我發現年齡帶給你的絕大部分不是成熟、穩重,而是越發的遲鈍。」司南挑眉彈了一記我的腦門,我蹙眉揉了揉,心內一轉趁他不備踮起腳尖毫不客氣地彈了回去,得逞的我笑的很是歡樂,而司南在微楞後,也隨即笑起撲向我。
「喂,有個問題必須先說清楚……」
「嗯哼?」
「昨天殺青宴上,為什麼讓那個女人吻到你!」
「哦……」
「哦?!司南,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了,到底誰才是你的女主角?」
「蘇莫染,你這個醋吃的會不會也太晚了點?我當時以為你至少會憤然離場,或者咬牙切齒地瞪著我。」
「我……憑什麼要!你愛誰誰去……我才不稀罕……」
「是麼?那好啊,這份什麼勞子生日禮物想來蘇大小姐也不會稀罕的……」
「司南!」
「嗯哼?」
「別的女人誰都可以,就林梓煢不行。」
「好……我答應你,不會再看那個瘋女人一眼。」
那一天,已過而立之年的兩個男女用最幼稚的方式開啟了嶄新的一天。
後來,我們相擁著靠在沙發上,司南問我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我問他什麼程度才可以達到他口中的特別想。他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告訴我,年少的時候,他最想去看海,那時候他的父母是北方城市里的一把手,他被寄予了太多的厚望和關注。十五歲那年,從電視里看到大海,漸變的海面閃著耀眼的色彩,波光粼粼。忽然他就很想走在那樣的沙灘上,看一眼那一望無際的海天一線。
然後呢……我問他,後來見到海了麼?
司南笑了,透著淡淡的淒涼。他點了點頭,卻似乎不願再多說什麼。我忽然想起,他是看過的……十年前,我領著他去的海邊,而那個時候,他的父母因為雙規下馬,他無依無靠,不得不寄人籬下。
我沒有想到,那是司南第一次見到夢里特別想去的地方,卻和了當時最討厭的我一起。
「我們吃完午飯去海邊走走吧……這些年在圈內模爬滾打的,也沒有機會好好看看海。」我說,他斂下一閃而過的光芒,笑著點頭。
對于如何解決午飯問題,司大少爺難得發話說要親自下廚,理由是不相信我這個十指不沾的大小姐煮出來的東西可以下肚。
我笑著任由他調笑,將那一句,「其實現在我煮的東西很好吃」的話咽了下去。
無妨,就一天的時間,終不能當了真。他願意為我下廚,曾經也是我的夢想之一,沒想到也有成真的一天,或者,我真的不應該再奢望太多了。Pxxf。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某人甚是不情願地穿上了那一套黑衣黑褲。我仔仔細細地看了半晌,將手里的墨鏡呼啦一下帶在他的鼻梁上後,忍不住捧月復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道「喂,司南先生,其實這幅打扮真的很適合你……或者,你可以考慮看看等下先去隔壁路口的銀行給咱們弄點買菜錢來。」
司南一臉不高興,伸手將我抓進懷里,口里咬牙說道「你這沒良心的女人,我就知道,上回在你辦公室里,忍著笑很痛苦吧?!還不是為了你,我至于弄到今天見不得人的境地麼?」
司南的話很突然,顯然他也是無意識間說出來的。是以,話音未落,本來還扭成一團嬉戲打鬧的我和他,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尷尬地轉過臉去,輕咳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卻忽然伸手挽過了他的手臂,沒心沒肺地笑著道「怎樣?我的冷酷大明星,請問現在可以出去買菜了麼?」
半晌,司南才緩緩轉身,他的眼楮里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幾分失落幾分釋然。他伸手和我十指緊扣,「當然可以,我的美女經紀人。」
明星的私生活總是有很大的限制,就好像此刻,明明只是到附近的超市買幾樣青菜,解決人基本的吃喝拉撒的問題,卻都要小心翼翼,左顧右看,生怕哪里隨時藏著一個攝像頭,第二天莫名其妙又上了頭版頭條。
頭大大著。是以,當司南停好車,戴上墨鏡,拉上連衣帽準備下車的時候,被我伸手按住了。
我猶豫著,還是說道「我們還是分開走吧……這樣保險,現在特殊時期,電影剛殺青,還沒上檔,萬一被拍到了,不好和那些大老板交代。」
司南顯然有些不高興,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自顧自地下了車,繞過我這邊,開門,一手將我拉了下來。
他斬釘截鐵地說「蘇莫染,今天你不是我的經紀人,我也不是什麼大明星。所以,這一身烏鴉裝已經我能忍受的極限。難不成,你想得到的生日禮物就是我和你一前一後,偷偷模模地在超市里上演間諜大片?!」
司南說的極認真,即便帶著墨鏡,我依然能從他板直的面孔里看出這個男人的情緒。心底暖暖的,好像喝下了一杯熱可可,那是我許多年前喜好的口味,而現在已經換成了微苦的拿鐵。
「好。」我說,然後主動伸手抓住了他的,「听你的,今天什麼都不管,我們誰都不是,只做一回自己。」
超市里人群涌動,但凡有特價的地方你都能看到一群瘋搶的人流。曾經我從不買特價商品,總覺得之所以會降價處理的東西,不是賣不出去就是快要變質過期。可現在,我學會了過日子,開始也會在特價品中淘出適合劃算的東西,然後美滋滋地覺得自己如何如何佔了便宜,賺了一筆。
羅珍妮曾一本正經地告訴我的生意經--什麼是賺到?不是只有鈔票華麗麗地進了口袋里叫賺到,將鈔票盡可能多的留下也是一種賺到,而用同樣的鈔票,卻買到了更值得的東西更是一種賺到。
司南跟在我身後,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從黑壓壓的人群中喜滋滋地捧著一堆戰利品,然後一股腦地丟進了購物車里,還頗帥氣地拍了拍手。
「怎麼了?」我疑惑地看著他怪異的神色,下意識地檢查下購物車內的東西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之處。「牛肉不是你愛吃的麼?還是現在口味改了?我沒有買魚,你總是過敏……說起來,這些年我認識這麼多人,還就只有你是這麼奇怪的體質,魚其實很美味的,可惜你沒口福了。牛女乃是我要喝的,難得今天買一箱送兩盒,平白賺的,反正都要買,干脆一起買掉。」
「蘇莫染。」他低頭安靜地听我一件一件地細數,忽然開口喊了我。
「嗯?怎麼了?還缺什麼?對了,你家里很少開火的吧,鹽醋醬油味精之類的有麼?」我問,眼楮開始下意識地四下搜尋是否有類似的商品在做活動。
「這些年,你真的不一樣了,你知道現在的你像什麼麼?一個會過日子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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